第一百一十九章千年一梦（8）
端木季秋将琴中剑收入珠珠中，一把挥掉额上的汗珠，朝祭坛上走去。
一直没有时间调息，此时，想要用轻功飞身到祭坛上去都不行了，留着最后的气力，她从铁笼的上方，飞了进去。
“主人，你来了！”珠珠欢快地迎了上去，在端木季秋将要摔倒的时候，稳稳地扶住了她，“主人，你怎么了？”
长孙虺亦发现了她的异样，以为是前天的伤没有恢复好所致，心里愧疚：“阿秋，你……”
端木季秋打断他的话。
“皇帝死了！”几次深呼吸以后，继续道，“端木颐蕊和海离国睿王所杀。”
“主人，先别管他了，你怎么样？”珠珠摆出一副天大地大，主人最大的姿态，谁死了都和她没关系，只要主人没事就成。
长孙略一沉默，幽深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这些日子，是我疏忽了，让他们有机可趁。”
端木季秋摇头，“这不怪你。”怎么能怪他？是她命在旦夕，他才会前去相救；是因为救她，他们才会被困在巫池幻境中三个月；也是为了让她早日恢复，他才会为她制药；是为她制药，才会导致他身体出现异常……真要怪，是她的错，都是因为她，才会让他无暇顾及这些事情，才会没有任何防备地落入陷阱，可笑她白天的时候，还因为一时堵气，明知道他们会有危险而不来相救，如果她来了，也许他们便不会受困。
“总归，不是死在我手里，弑父亡国的人，不是我。”
众人默然。
“我们开始吧。”见他们两人不再接话，端木季秋便不再耽搁。
珠珠突然叫道：“等等！”
“怎么了？”端木季秋没注意到珠珠眼里突然流露出的忧伤和不舍。
“主人，我想再看你一眼。”
“傻丫头，等事情过了，你想看多久都行。”
“嗯……”
端木季秋按羊皮卷上所示，将寻来的东西，摆成一个阵法，她就躺在阵法中心，头枕着阴阳镜，想起上面写着，要在珠珠身边运行此阵，脑中闪过一丝疑惑，只是一闪而过，未及多想，便服下了融魂果，双手掐诀。
她很快就陷入了迷雾之中，没看到珠珠看着她的面庞流下了两滴清泪。
迷雾中，端木季秋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径直朝某个方向飞去，又突然有下坠感，像是坠落悬崖的感觉，十四年前坠崖的一幕从脑中一闪而过，有种噩梦重现的感觉。
她闭上眼睛，大声尖叫，惊慌失措，没了往日的从容镇定。
不知在迷雾中起伏飘荡了多久，在她以为自己要在这里交代了的时候，终于站在了某处。
拍拍胸脯，稳定心神后，她深吸一口气，向前走去。
前方迷雾渐渐散开，最终，停在一池湖水边，湖中央，立着一个掐诀仰面的素衣女子。
这个女子，端木季秋并不陌生，她曾经在梦里见过她，去横冲县的路上，就是她教了自己血祭花雨，曾经，那张脸上布满迷雾，让她看不清她的面容。
端木季秋走到湖边，正迟疑着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和她打个招呼，便听到那女子说话的声音。
“你来了。”
“嗯。你……”后面的话，因为看到了湖心女子的面容而惊得忘了内容。
那女子的面容，分明和她现在的一模一样，额间一样有莲花印记。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她记得，她在阵法中吃下了融魂果，然后……
“我就是你呀！”女子的声音清冷里含着温柔。
“你就是我？”
“是呀！第三秋。”
端木季秋觉得她的回答很模糊，不知她是说她是第三秋还是她才是，还是她们俩都是？
“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自然是为了让你魂魄完整，恢复属于你的记忆。在此之前，我想和你谈谈。”
“想谈什么？”
“一旦恢复了记忆，你便不能再像以往一般随意自在地生活了，要背起天下苍生的责任，一世长安成奢望！你，愿意吗？”
“一世长安成奢望！你，愿意吗？”端木季秋耳边回响着这这句话，突然大笑起来。
“你觉得我曾经的生活算得上一世长安么？还是你觉得还不够颠沛？不够流离？不够，胆战心惊？‘生而为妖，弑父亡国’八个字，就已经注定了我一生不得安！”
“可如今，已经证明你不是弑父亡国之人了。”
“曾经发生的过往能改变么？我前世正值风华之年因此丧命难道不曾发生？曾经种下的因早已结果，难道要说这果不存在？”
“抱歉，没想到会给你带来伤害。”
端木季秋把头偏向一边，语气软和了下去：“都过去了……”
“终究是我错了……”
“你，到底是谁？如果，你是第三秋，那为什么要我来做这些？你直接出去解决这些事情不就行了？”
女子摇头。
“曾经我也想过，由我出面，来解决这些事情，让你能一世长安……但，那次你们三人都进了记忆碎片后，我明白了，我终究不是你，有些事情，只有你能做，有些人，只属于你……”
“什么意思？感觉被你绕糊涂了。既然你是第三秋，为什么又非我不可？”
“不，你才是第三秋，我，是怎么样也替代不了的，就算我们长得一样，就算记忆和情感都储存在我身上，阿虺满眼都只有你，看不到我半分……不要着急，让我慢慢告诉你，将属于你的，都还给你……”
她环顾四周，又道：“当初，一切都是在这里结束的，现在我们就在这里重新开始吧。”
一道道流光从女子额间流出，没入端木季秋额间，端木季秋的身躯被一股力量吸引着，朝女子所在的位置飞去，同时，耳边传来她的声音，讲述着她和她的缘。
原来，千年前，那日劫难过后，第三秋魂飞魄散，只剩一缕神识留恋世间，化在空中随风飘荡，这缕神识里，承载了她所有的记忆与情感，却并无形态，直到后来，被长孙虺引导她的这缕神识，投身于莲华贵妃腹中，便是端木季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