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议事厅。
家族长老会刚刚散场,五长老就收到一个消息,然后一脸担忧道:“族长都已经定下出场人了,还任由功德过去,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难道我的儿子重伤不起就是活该,别人的儿子在擂台上风光就是应该,这才是合适的吗?啊?你说啊,你告诉我!”
吴有德愤怒的吼着,说到后面已是歇斯底里。
五长老唯唯诺诺不敢搭话。
过了良久,吴有德才安慰道:“放心吧,你觉得族长会为一个死人,怪罪我们吗?”
五长老心想也倒是,如果吴启死了已成为既定的事实,那么族长也不会真心去计较,因为这不符合家族利益。有些人活着有可能是个宝,但是死了,却连屁都不是。
比如说……吴道之。
……
擂台上,当吴启看到最后一个对手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所有的一切也都解释通了。
“原来盛教习笑起来也这么好看,虽然跟我娘相比还是差了点,但年轻的时候,怎么着也能打个85分了吧?看来老爹的眼光还是不错滴!”
在挑战生死状这么严肃的场合,吴启竟然无耻的……走神了。
没错,眼前的人,正是女教习盛晓芸。
她是学堂的第六个守门人,贵为三暗卫之一。
其实,吴启是回想起她说的话,才推测出她的身份。
她能知道吴功德暗卫的身份,这是其一。
她说过“尽力争取不让吴功德出手”,这是其二。
怎么才能不让吴功德出手?
要不然杀了他,要不然在他之前出手,结束挑战。
杀人,显然不符合她的性子。因此,也就只能是这后一种可能,她,是第三个暗卫。
“严肃点,不要嬉皮笑脸的,过不了我这一关,一样把你打回去。”
盛晓芸试图拿出作为教习的威严,但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很温和的笑。
她总是对吴启要求很严格,恨铁不成钢,但此时,吴启已像宝石一样耀眼。
这一切对她来说,如梦似幻,这一天来,吴启带来的震撼太多,几乎把她震到麻木。从不能修行,到洗髓巅峰,短短的几天内,她不知道吴启是怎么做到的,应该会吃很多苦吧?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赶走心中杂念,盛晓芸举起了剑。
左手剑!
吴启瞬间明白了另外一些事情,问道:“你给我的剑法不叫劈星剑吧?而是叫劈星斩月剑?是套双人剑法?我说怎么剑招偏攻左路,而且有一招叫做‘挑星望月’,望的就是你这把斩月剑吧?”
确实如此,剑法之所以不完整,是因为那只是双人剑法中的一部分。一右手剑,一左手剑,完美配合。
“啧啧,珠联璧合啊,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果然是好剑法!”
想通了此点,吴启啧啧赞美起来。只是这赞美从他口中说出,听起来有点……贱。
“休要胡言乱语!小孩子懂什么,看剑!”
盛晓芸竟然罕见的脸红了,她想起了很多从前。
那时候,跟着师兄一起练剑,师兄劈星,自己斩月……
这时,整个广场上都变得精彩起来。
无论心理,还是表情,都是从未有过的精彩!
擂台上的一招一式,都无不让人想起那个想去遗忘,但又从不曾真正忘记的名字——吴道之!
好像他们此时才知道,擂台上那个屡次拼命的,被骂做人祸的,他们一心想要杀死的少年,是吴道之的儿子。
吴道之是谁?
那可是吴家历史上的第一天才,吴家现在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
吴道之为家族赢得了无数荣耀,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而今,他们竟然容不下他的儿子,人人欲除之而后快……
长老席上开始有人惴惴不安,他们设计想要杀死吴启,可万一吴道之回来了怎么办?
毕竟他只是失踪了,从没有人见过他的尸体,所以并不能证明他已经死了……
“吴启,别打了,快下来!”
突然间,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广场边传了过来,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夏小姐?她来干什么?”
“该不会是来给吴启报仇的吧?”
“有可能!”
人们这么想着,赶紧向她身后看去!
还好,只有一个丫鬟,再没别人。
很多人这才放下心来,而且暗自庆幸,多亏吴启没死。
好像也是在此时,他们才意识到,吴启不光是吴道之的儿子,还是她夏家小姐的未婚夫。如果杀了吴启,会不会遭到吴道之的报复,还是两说。但是在夏小姐这儿,那可就是现世报了。
“夏小姐,里面正在举行生死状挑战,请您不要擅自闯入。”
吴家的一个家丁上来阻拦。
“滚!”
夏小姐冷冷一声,不予理会。
“夏小姐,请您配合……”
啪!
那家丁一句话未说完,一个响亮的耳光就扇到了脸上!
“我家小姐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滚!”
后面跟着的丫鬟又举起了巴掌,意欲再扇过去。
那家丁捂着脸,不敢说话,但心里却快要哭了。人比人气死人啊有木有!同样是下人,差别咋那么大涅!
“夏小姐,这是我吴家家事,希望你不要干涉。”下人没资格,主持挑战的五长老,只好亲自迎上,说道:“如果有必要,我们会向夏堡主通秉此事。”
“滚!”
仍旧是一个字,好不干净利落。
“碧溪,你怎么来了?”
这时,吴启从擂台上走了下来。眉头微皱,他也怕这大小姐前来捣乱。
夏碧溪,名字婉约,性子刁蛮。
她是吴启的未婚妻,也就是被私下里成为“夜叉妹子”的那个。
“快走,跟我回家!”
夏碧溪拉着吴启就走,面色焦急。
“怎么了这是?”
吴启有些纳闷,愁云惨淡可不是夜叉妹子的风格。
“阿娘……阿……”
话未说完,夏碧溪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娘……”
吴启心沉入了谷底,如五雷轰顶,一时愣在了那里。
“娘,怎么了?”
吴启一字一顿,脸色沉的吓人。毫不讳言,他此时已有杀人之心!
夏碧溪还委屈的哭着,搭不上话。
于是,丫鬟说道:“夫人出事了……不过好在已经救过来了,公子还是赶紧回家看看吧。”
“走!”
过了好半天,吴启才醒过来,嘴里蹦出一个字,拉起夏碧溪就走。完全不顾五长老在后面喊的,“此时离开就是自动弃权”之类的言语。
万一娘亲有什么三长两短,那自己费尽心机,拼死拼活的还有什么意义?连唯一的亲人都照顾不好,修行又有什么用?纵使成为了绝世强者,那又能怎样?!
“人祸,留下!”
突然一声暴喝,迎面一只硕大的拳头砸了过来!
仓促间拳头有些偏,砸向的不是吴启,而是夏碧溪!
“碧溪快躲开!”
吴启一把推开吓傻了的夏碧溪,然后猝不及防,拳头正中胸口!
嘭!
噗——
哗啦——
一声闷响,吴启口吐鲜血,倒飞出去,直到撞在七八米外的擂台上,才停下来。
“吴功德!咳咳……”
吴启单膝跪地,双手拄着剑,才能勉强维持身体平衡,不至于倒下。
他感觉自己胸口陷了下去,浑身像是散了架,咳出的鲜血里夹杂着胆汁,既苦又咸。用力眨眨眼睛,晃晃头,才勉强看清,不远处握着拳头的浓髯大汉。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足足过了数秒才反应过来,然后场间一片混乱!
“啊!杀人啦!”
“老七你怎么样?”
“吴启不要死啊!”
“吴功德你想干什么?!”
“……”
“都让开,免得伤及无辜!”浓髯大汉吴功德举着双拳,大吼道:“吴启勾连魔族,擅学妖法,今天我要为族人铲除这个祸根!”
魔族?妖法?这都是哪跟哪啊?
人们疑惑了,看向吴启。都知道吴功德想要杀人,但却不明白,这憨货找的算是哪门子借口。
“吴功德,杀。”
吴启站了起来,推开众人,拖着剑,摇摇晃晃向前走去。
夏碧溪抱着吴启的胳膊,不肯撒手。
吴程举起他视为珍宝的账本。
盛晓芸拔出了剑。
无关人等,则是赶紧散开,害怕被殃及池鱼。
“受死吧,五雷拳!”
吴功德一出手,就展现了人皇境巅峰的手段,气息鼓动如雷鸣!
“杀!”
吴启说话含混不清,一张嘴,又有血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他受了有生以来最重的伤,手中离人剑颤颤巍巍,没有丝毫力道。
被人皇境的高手一拳砸中胸口,不死都已经是奇迹了,还哪里有什么战斗力?
但他早已顾不上,他心中就只有一个信念,把挡在前面的人杀了,全杀了,然后回家去看娘亲……
“住手!”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大喊,又一人加入进来,左手握住离人剑,右手拿住吴功德的手腕。
那人跛了一只脚,正是老瘸子吴黎!
“黎伯,你这是干什么?这人祸是个妖孽,必须要立即铲除……快松开!”
吴功德“为民除害”之心不死,使劲拽了下手,但没能挣脱。
“闭嘴!跟我去见族长!”
黎伯呵斥了一句,然后转身看看吴启,吩咐吴程道:“快带去医馆。”
“唉唉唉!”
吴程早已被吓傻了,忙不迭的应着,转身把吴启背上。
“回家,去看娘!”吴启有气无力的说道。
“可是再不去医馆诊治,你会死的啊!”吴程带着哭腔。
“回家,看娘……”吴启气息更弱。
医馆在左,回家向右,吴程原地打着转,不知该如何是好。
“哎!”
黎伯摇摇头,一声叹息,押着犹不肯屈服的吴功德走了。
“让你回家,没听到吗!”
夏碧溪踢了吴程一脚,伸手抹着泪。
泪水混着血水,涂了一脸。
吴启的血,她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