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更尴尬的事来了，股市一片飘红的局面很快过去了，林莫听人议论时，懵了一下，赶紧给林语打了电话。
林语一直说着没事没事，可与她一起长大的林莫怎么听不出她声音的颓废。
林语是骄傲而狂妄的，所以说话向来铿锵自信，何时这样无力过，林莫的心沉了下来。
“你说实话，到底跌了多少进去？”
“跟你说了，没有的事，你怎么这么烦，非得听到我倒霉才高兴是吧？”
林语愤怒地说。
可这样的掩饰是拙劣的，知道她吃软不吃硬，林莫改变了策略。
“林语，你听我说，有什么事咱们可以一起承担，我知道你要强，可是我们是一家人，我是你姐姐啊……”
林语刚开始还忍耐着，后来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当那个数字呈现在自己面前时，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意识到她有可能会坐牢。
再要强，她也不过是二十来多岁正追剧追星的小女孩，哪里经历过这个。她不敢跟任何人说，到了月末，公司就要查账了，到时一切就全完了。
“姐……”
林语沉痛的喊了一声，然后把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
“李姐说她有内幕，一定会赚钱的，谁知道……”
听到这里，林莫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期货，她居然买了期货。
二百万，不是两万，也不是二十万，而是二百万。林语，你让姐姐怎么帮你还。如果不是没在身边，林莫真想一巴掌打醒她。
“姐，我不想坐牢。”林语说。
林莫的心突然被蛰了一下，坐牢？她们还这么年轻，她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就会跟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这两个字对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没有未来，意味着她的人生即将充满灰暗，尤其是这么要强的林语，你让她出来怎么活，怎么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那样还不如让她去死。
不，她不能也不允许让事情发展到那种地步，如果真要有个人来承担这个后果她宁愿这个人是她自己。
“放心，那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我保证。”
林莫坚定地对林语说。
放下电话，韩少辰从抽屉里摸出一个烟盒，抽出一支，走到外面的露台，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点上，“噗”的一声，一道火焰闪过，韩少辰低头吸了一口，缭绕的白烟从他口鼻里溢出，连带几缕烟雾缠绕在他修长雅致的指尖……
激动的情绪随着尼古丁的摄入慢慢平息，但仍蠢蠢欲动。一切都朝着他预计的方向发展，就差一步，就差最后一步……
林莫……
他咬着烟，这个名字随着烟雾在他喉咙里来回转悠着，不肯乖乖走到外面，又不肯乖乖咽到肚子里。
一年，妥妥的一年。太漫长了，我已经不想再等。
韩少辰冷笑一声，拿起电话，给杜向华打了过去。
“告诉刘美凤，如果不想林莫成为她的准儿媳，就一分钱也别给她。”
林莫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她觉得有些闷，拉开了窗帘，打开了窗户。
也许刚下完雨的缘故，夜有些冷，林莫打开手机临窗而站，身上的衣裙被夜风刮的呼啦啦作响。
林莫拿着手机，滑过来滑过去，犹豫不定，手心里由于紧张慢慢浸出了汗，滑腻腻的，很不舒服。
想起去世的父亲和医院里昏迷不醒的母亲，意愿更加坚定，在这世上，我所剩的亲人已经不多，不能再失去什么了。
轻抚胸口深呼一口气，找到了刘美凤的号码，号码还没拨过去，心跳就砰砰砰加快起来，林莫闭了眼睛，一狠心，拨了过去。
“喂？”电话很快接通了。
林莫惊出了一身冷汗，汗水从林莫额头上流了下来，汇集在下巴处，又滴入衣服上消失不见。
“阿姨，是我……”
“嗯？”
林莫的身子微微有些发抖。她不信刘美凤听不出是谁，这样问不过是想羞辱她罢了，可现在她哪里还顾得了这些，反而隐隐有些期待，愿意羞辱她就代表还有希望。人至贱则无敌，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乎什么脸面，只要她愿意帮她们还上那笔钱，让她给她跪下磕头她也愿意。
“阿姨，我是林莫。”林莫语气柔和的说，隐隐带着几分讨好和示弱。
闻言杜夫人笑了，她倒是能屈能伸，自己都忍不住越来越欣赏她了。
“哦，是林小姐啊，我可受不起这个称呼，还是叫我杜夫人吧，不知林小姐深夜来电有什么要事？”
刘美凤无不嘲弄地说，语气带着奚落和讽刺。
“杜夫人，我们能见一面吗？”
林莫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生怕她拒绝似的。
“不好意思，我现在不在国内。”
“您告诉我地方，我可以……”
“啪”话未说完，那头就挂了电话。
林莫的笑僵在脸上，她把脸都舍去了，可换来的也只有屈辱，并没有实质的意义，这种结果林莫不是没有意料过，但再来一次她还会这么做，只要有一分机会她就不会放弃。
林莫打开手机里的通讯录，一遍遍翻着，可她认识的大多是学生，就算有几个有钱的，又怎么可能借给她这么多钱，十万还有点可能，可现在是二百万。
林莫又开始埋怨起林语来，这样的巨款她也敢动，真不知自己有几斤几量重了。
其实林莫电话薄里还真有几个拿得出这个数目来的人物。
林莫抹了把脸，深吸了口气，对着一个号码按了下去。
人都快没有了，还要脸干什么。
嘟…嘟…嘟…
手机接通了。
“叔叔。”
“林小姐？”
林莫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叔叔，是我。您能借我些钱吗？”她怕稍微一停，就再没有勇气张这个口。
林莫知道这个电话打出去会是什么结果，无论杜向华会不会把钱借给自己，她在他面前维持的形象都会荡然无存，他不同刘美凤，他才是杜家真正掌握主权的人，可她现在顾不得这些，二百万，对她来说是天文数字，可对他们也不算什么。不管他会怎样看她，她认了，谁让她这么渺小，这么无能。
对方沉默了良久，林莫紧张的等着，就在林莫以为对方会挂电话时，那边又传来了声音。
“这样吧，下午有时间来我办公室谈吧。”
“嗯嗯。”林莫胡乱的点着头，泪水不知不觉的往下流，现在她最害怕的就是拒绝。
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林莫很早就来到了公司，正值公司开会，林莫在会客厅紧张的等着，不时抬头张望，直到一个姑娘把她带到一个房间门前。
林莫敲了敲门。
“进来。”
杜向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威严从容。
林莫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杜向华招手示意她坐。
“叔叔。”
林莫有些局促。
杜向华点了一颗烟，吸了一口。
“说吧，想借多少？”
“两百万。”林莫犹豫的说出了数字，然后低头不安的等待着答案。
杜向华注视了林莫良久，林莫的心一点点往下坠，她多想夺门而出，可是她不能，她必须鼓着勇气等待宣判。
很久以后，杜向华幽幽地开口。
“说实话，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可我为什么要给你，仅仅因为你是我儿子的女朋友？我们就得有义务无条件的提供一切？”
“不是的，叔叔，不是这样的。”
林莫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林莫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叔叔，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但我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只这一次，只要你把钱借给我，不论您怎么看我，我认了，您想让我怎么样，我也认了，包括离开阿言的生活。”
杜向华没想到她来这手，愣了一下，脸色更加阴沉了。
“其实刚开始我对你的印象挺好的，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可以接受一个出身不好的儿媳妇，却绝不可能接受一个品质有缺陷的儿媳妇，所以你还是别指望从我这拿到不该属于你的东西了。”
林莫向前两步拽着杜向华的衣角，流着泪不住哀求。
“叔叔，求求您，帮我一次，就这一次，求求您，真的就这一次……”
杜向华抽出自己的衣角，退后一步冷冷地看着她。
“小姑娘，爱情不是用金钱来买卖的，不要总想着不劳而获。”
林莫已说不出话语，呜咽着瘫坐在地上，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还有，这件事我不希望阿言知道，就算他知道也没用，因为他现在花的钱都是我给的，我不答应，他也帮不了你。”杜向华无情地说。
林莫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渺小和无能。
钱！钱！
上次跟杜昔言分手是因为钱，这次救林语又是因为钱。
钱吗？
没钱吗？
钱是问题吗？
怎么可能，我是谁，我是林莫，我不是什么好人，你别逼我，什么时候逼得我退无可退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林莫掏出电话，按下了那个最不愿按的那个号码。
“何总，上次你说的事情我可以答应，但我要预支两年的工资。”
挂了电话，林莫像行尸走肉般走在马路上，她以为自己会哭，但此时才知道，心痛到极致却没了眼泪。
她把自己的灵魂卖了，也把自己的爱情卖了，她曾以为那是她的底线，她永远不会碰触，可还是输在与现实的交锋中，她不得不低头，不得不认输，为了她的责任，她的亲人。
可即使这样，她还是没有得到她想要的，那通电话也不过是又一次的自取其辱，她的尊严又一次被践踏。
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了，命运真是讽刺。
她哈哈大笑，笑命运的不公，就因为她没钱，所以就得一次次低头，就因为她没钱，就得忍受他们的随意屈辱，就因为她没钱，就得舍去尊严。
不甘心，我不甘心。
叮铃铃，手机一阵
林莫觉得心烦，想要关机，却不小心按了接通键。
手机里传出一个着急的声音。
“你在哪里？”
林莫咯咯地笑。
“我也不知道，你听，多么美妙的声音。”
林莫站在大桥上，闭上眼，把手机举起来，大有乘风而去的感觉。
风声，雨声，还有隐隐的波浪声。
“你等着别动，我去找你。”
林莫也不知道韩少辰是怎么找来的，可在她以为自己要冻死在这江边时，他就来了。
他二话没说，上来把林莫拽到了车上。
回到了公寓韩少辰把林莫抱到了沙发上。
林莫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韩少辰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也没打算问，他拿过毛巾帮她把头发和脸擦干净。林莫也不反抗，任他为所欲为，直到他伸出手来解她的衬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