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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胡督败弃青溪城 刘镇兵袭鸡鸣关

话说“混江龙”李俊道出一条妙计,可破敌方水军。王子武道:“快些讲来。”李俊道:“于今我军新换了衣甲,可将那些旧的来使用。我军可多造一些船筏,列草人,穿着军衣于上。战时放在队尾,再多竖旌旗,远远看来,不辨真伪,似乎多了大批兵将,望之而令敌人心生畏惧。另外,多备鼓,大作鸣,气势上绝对压倒对手。致使贼军未战先有三分怯。交战之时,以少数兵将,再加上后头的假兵,幌为中阵,虽鼓却不前击,而多以弓弩行加防御。我集中力量,主要用于侧,快接速击,以优势制弱势,破敌左右之翼。敌方因为我中央大队‘强大’,不敢贸然分出兵力去增援两边,也更不敢轻率撞击我中军。倘若敢于冒险,冲我正中,用弓箭射住。即便他能靠得前来,之两翼也必定已为我军大破。左右夹击,歼灭之中间,此战可胜。”王子武听了,道:“可以一试。”于是,当天大家齐动手,又向王禀请调了一批人来,抓紧时间,赶制出来了不少的筏子。只是质量太糟,不过这无关紧要。另又捆扎了好些草人,将这几天换下的旧衣甲把草人伪装好了,使之立于筏上。每一条筏子之上,派有一人撑驶。

第二天一早,官兵往敌方水寨讨战。腊方水军主将高攀前战之后,心内不服,率队迎敌。可是远远望见官兵的船筏比前一天多了两倍不止,压压一大片,触目惊心。本军与之一比,太过悬殊。腊军的斗志一下子萎靡了三分,人人不住地嘀咕,难免胆虚心怯。这时,王子武一声令下,鼓声雷动,兵将齐呼呐喊,惊天动地溪水颤。气势磅礴不敢说,反正够大的。官兵两侧的船筏向腊军两翼猛扑而来。其速飞快,眨眼间接上手了。官兵多数兵力用于了两边,而腊军却是中间强而两边软弱,不经一击,立时慌乱,难以招架。而它的中间之队只待官兵中军来前,好战呢,却看到那敌兵中军似动非动,难测攻防意图。自己的两边已先不妙,虽然害了怕,却又不敢分派兵力,因为那对阵中军虎视眈眈,大概就等着这个呢。一旦你分兵两边,其必然会乘机大行攻击过来,将你瞬间打垮。腊军主将不知用兵,乏预备之队,且又短应变能力。于此种种,还怎见胜阵?高攀自领中军,见敌方的中阵一直不见大动作,心里头嘀咕不止,一阵浑血冲脑,既不分兵援助两边,也不后撤,摆脱不利,而是令中军冲前,主动进攻对方中阵,冒一冒险。然而密密麻麻的箭雨将其射住,前进不得。而想后退也不能了,其两翼之军于很短的时间之内已然被占绝对优势的敌方打垮。官兵于两侧里夹攻敌方中队。腊军哪里抵挡的住,大溃。官兵大胜,乘势力追击攻杀,斩敌大半。腊军水军主将高攀被敌将李俊杀毙。花威被箭射死。关熊逃亡。而官方折将一员,乃“癞头鼋”米良。

官兵水、旱两路皆打了胜仗,大军更是将腊军压得抬不起头来,将小小的青溪县县城最终“压塌”了四边墙。官兵环城攻打,破了城池,敌我双方又一番混战。胡督、方七佛、巫禽及部分残兵,突了一条血路,逃到帮源洞去了。

官兵与青溪县城歇了有二日,进兵帮源洞。帮源洞又名青溪洞、威平洞,在本县的西南。却道方七佛等众败至帮源洞的外围黄马岭,一稳脚跟,收拢了水旱残兵三、四千人,又从山内调来了杂七八的兵员,贴乎三千,进行防御。方七佛与胡督商议道:“敌人屡屡得胜,气骄志高,对我军相当地蔑视,以为我已经失去了反击的能力,干待就擒。其心有麻痹,深入危险地域也必会不存忌惮,我可就机憋过一口气来,出其不意,奋力回击他一回,定可得胜。”胡督道:“有理。”派人一作打探,得知王禀的大军在距离自己十余里外的伏鼍冈安营下寨,想必明日就会来攻打黄马岭。方七佛问敌军防护如何,探子道:“观之兵哨懒散,巡逻不紧。”方七佛对胡督道:“今夜晚间,咱们先发制人,去劫他的营寨,定保成功。”胡督道:“很对,就这么办。愿老天佑护我等全功。”当天夜里,教那水军将领关熊看守军寨,方七佛不顾前时与敌作战当中背受枪伤而未愈,亲率所选四千人马,如蛇出洞,“游”至伏鼍冈,接近了官兵的营寨。方七佛一声令下,自己居中,胡督居左,巫禽居右,三队人马齐冲,突入了敌营。官兵果真就由于轻敌而麻痹大意,疏于戒备,被腊军袭击一个正着。黑夜里又不清楚敌方来了多少人,惊乱纷纷。王禀也在梦中惊醒,匆忙稳军,指挥应敌。腊军大洗一番。见官兵多向一个方向集中,就知道要组织反击,方七佛急忙下令:“撤。”鉴于自己的能力有限,见好就收,滞留不得,退往黄马岭。官兵于后追赶不甚远,却猛然听得鼓声大作,呐喊声来自两侧,以为敌方设有埋伏(实则,兵无多少),赶忙撤退。腊军安然无恙,返回了自己的军寨。

腊军踹敌营,毁之半边,杀死官兵数千,伤无算。官兵主将王禀怒不可遏,恨得咬牙。第二天,整军大进,至于黄马岭。一轮接一轮,猛扑猛攻,不顾及伤亡数字,拿人命叠铺道路。仰仗兵众势强,终于占领了这里。所付出的代价自然可用惨重来讲。浴血奋战一场,腊军也几乎拼光了。腊将巫禽、关熊死于乱军之中。

官兵得下了黄马岭,由于伤亡过大,所以有必要进行临时的整编,也是征方腊一来最后一次。几日后,再向前进兵,路遇似卧龙的一道大岭阻塞。方七佛、胡督退守此间。这里最近两天才有兵驻扎,数三千,领队者是新近几天才提拔的将军二人,一个叫“铁骨架”甘秋平,一个叫“铜脊梁”李炫。合上方、胡的两、三百残兵,进行防御。官兵杀到,敌我双方又是一番攻守抗衡。结果没有悬念,腊军丢失阵地。李炫被王渊一刀砍断了他的“铜脊梁”而丧命。方七佛、胡督、甘秋平引残兵退到了羊头山。这羊头山占地不算太大,极似一个羊头,顶上竖立着两根粗粗的石柱,像是两只犄角。这一处原来没有兵寨,方七佛、胡督败退至此,正遇到来的一队欲往黄马岭助力的人马,来得太过见迟,便就这里停住。三千老弱兵卒,将官二人:一个叫“铁面儿”董轨,面色铁青而得号,擅用一根五股叉:一个叫“赤面兽”力能,生了一张红脸,一杆花枪耍得端好。双方合兵一处,再拒官兵。第二天,王禀将兵杀到,驱动人马攻山。根本不必花费多大的力气,顺顺当当攻下。腊将力能被官将韩世忠所诛,甘秋平被李逵杀死。“亢金龙”胡督在逃跑之间,被前梁山将华荣觑见,飞一矢射到,中之后脑,镞透颅骨。胡督哪里还有个活,落马丧命。方七佛、董轨身边不足百人,遁入深山里去了。

官兵于羊头山扎兵,王禀派出细作打探山中地形并敌方情况。很快得到回报,向前方十五里许便是方腊的老巢帮源洞了,其残余人马集结于方圆三十里左右的范围之内,欲做垂死挣扎。王禀不打算即刻进兵,须得稍做养精蓄锐,以便下一步全力以赴对敌做最后的攻击。也须看一看西路刘延庆的人马进展如何,再做道理。这日,有刘延庆派出的人来到了王禀的大营,相约双方由东、西两面,对向进剿方腊的残余势力,使敌左右难顾,从而便宜官兵达到一举歼灭他的目的,成就大功。于是,两下里约定好了某某日同时进击“贼巢”。

如今西路官兵费日费力多多,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破除重重障碍,扫清了帮源洞的外围山岭,将敌兵压缩于“方寸”之地。之过程还要细细来说。官兵刘镇、刘仲武、宿威武三部人马连胜方天定几回,向帮源洞挺进,一直打到了之附近的玄虎山。方天定败退于此的当日,右将军“山塔神”韦江率领着五千人马来到。韦江只知道昱岭关失守,不晓得方天定又一退再退,接近了家门口。两方合兵一处,组织防御。官兵后脚很快到了。两军在玄虎山你攻我守,我或伺机反击,相持了多少日子。官兵始终打不通这玄虎山。二刘一宿三统制犯了急,差着一步便就能先其他各路官兵打进帮源洞,夺取至大的功劳,谁知被靠在了这里。三人凑一堆儿思寻良策。最后,刘仲武道:“我军何不……,定然大功。”那二人听了,称善。虽说是一步险棋,但也不失为奇招。于是,刘仲武、宿威武两部人马由向导引领,于夜里择密径,悄悄绕过玄虎山,到在了它后面十里外的公鸡山。突然摸袭,一举消灭了这里的五百腊兵,几乎没有造出什么响动。二统制将兵扎住。而刘镇的人马却是后退了近三十里,也是悄声不响地。次日,折转而向回来,慢吞吞而行。但是掩了旗号,教敌人不晓得是谁领军。一般来说,会误认为是这边的后援部队。

第二天,公鸡山的腊军发现山前的官兵连及营盘,一夜之间忽然没有了踪影,都犯了糊涂,急忙向方天定、韦江禀报。那二位也吃惊纳闷,派人去探寻一下。一经打探不得紧,方天定、韦江大惊失色,原来是官兵跑到了自己的身后头去了,本军的粮道与退路被切断了。探子还道,这支官兵正开始向帮源洞运动,请两位主将尽早定夺。二人听了,都害了怕,心说:“这是避开我军,径直去捣帮源洞。只是奇怪,难道他们就不顾及后方并补给?不怕陷入危险境地,而遭我两厢夹击?”又有探子来报,有一大队官兵,由打昱岭关方向,这边而来。方天定、韦江悟彻:“怪不得山前之敌敢于冒险绕过公鸡山,直楔帮源洞,原来是有后继人马随上来。之可以牵制我军,并护持粮道,或许另有所开辟。我阻止官兵向帮源洞进军,摒之于外的目的是做不到了,在这玄虎山也没有大用与益处,反而会有不利。趁敌援还未至,不如及早转头,攻击那背后之敌,歼灭之。不但可以消除其对于帮源洞的威胁,又可以防止敌人抢下这面的洞口鸡鸣关,断了己军撤退帮源洞之路,并与后继来敌实施合击。”于是,决定放弃玄虎山。但是须得以小部分人马暂缓离开,营寨不拔(其实也没有工夫拔之),为的是对后继敌兵行以欺诈,使教却足,短时不得与前敌合力,对自己的主军构成威胁。方天定、韦江率大部人马追赶绕公鸡山而过的官兵。

刘仲武、宿威武之军已经离开了公鸡山,向帮源洞挺进。出了十余里,有探子禀报:“贼军后头追来了。”两位统制大喜,当下刘部人马埋伏了起来。这些地方除了山就是岭,还有沟壑,多乱石、林木、杂草,地形复杂,极其利于设伏。宿部人马则同老牛一样,慢吞吞前行,但时刻注意着后头。方天定、韦江追赶了上来,并没有察觉到有埋伏。正到在“陷阱”,官兵统制刘仲武拉开铁胎弓,搭上狼牙箭。弓弦响处,飕地一矢射出。方天定猝不及防,被中咽喉,仰面坠马。刘仲武一声令下,伏兵大作。先是一顿箭矢,予敌极大杀伤。紧接,乘敌惊慌混乱之际,人马大冲。腊军由于匆忙,又追得快,队伍早已散了形,现在更是被冲突了一个零散,惶恐纷纷。官兵统制宿威武也将人马折身杀过来。腊军招架不住,倒仆无数。腊将“活骷髅”宗良被刘仲武一刀挥于马下。“落阱豹”方红被宿部裨将段奎璋一枪穿胸,丧了性命。韦江抢了方天定的尸体,冲突开一条血路,逃命去了。

刘仲武、宿威武等到了刘镇上来(公鸡山的小部分腊军已经被轻松吃掉),合兵再度,并向帮源洞山区进犯。帮源洞此一面的门户叫“铁门岭”,为了抗拒官兵犯来,使用木、石仓促构建了一道长关,取名“鸡鸣关”。此地与开门岭相差无几许,亦是两段断岭夹着一道峡谷,易守难攻。有郝昭引一军于此驻守。郝昭之前引兵欲击二刘一宿之军的侧、背,但却有陆金刚的人马此向而进,反对自己的一侧会有危及。一旦破不了二刘一宿三统制之军,陆金刚必然会闻讯疾至。两面官兵合力,自己必吃大亏。于是,只得将兵扎到了鸡鸣关。这也是方腊给他的新命令。方腊虽然派有韦江去助力方天定,要说击退来犯,那是说天书,不用抱一点幻想。因为敌方后援源源不断,自己的实力却在越拼越少,失去补充。目前这种情势之下,能够迟滞官兵的进程,自己得已多苟延残喘几日便是好事了。鸡鸣关重地,兵力却不强,惟恐敌方实施奇兵突袭,夺取此处,故而教郝昭严守于此。韦江败退而来,太子方天定身死,方腊获悉之后,心中更为骇然,所以紧接又增加了一些力量,用于鸡鸣关的防御。

郝昭、韦江、关礼、计德等将商议了一下,认为敌人屡胜而骄傲,十分轻己。而二刘一宿的人马经过耗损多战,已成疲劳之师。之兵力也不算太过强大而不可触碰。且彼扎入乱山之中,逼近帮源洞,可以说孤军深入。后方无继,对路途地形也不熟悉。进退不利,辎重转输亦很是困难。己方正可利用于此,制敌短处,主动发难,反击一回。挫之锐气,消之凶焰。如方七佛、胡督之劫王禀大营前的一番说辞。但他可不是去踹敌营,而是要设埋伏。距离鸡鸣关不甚远路程,有个地方叫青坪界,界前有一路,可以利用。教两个后起的偏将军——“鬼头星”毛柱、“青桃头”梁毛并少数兵将守着鸡鸣关,而郝昭、韦江、关礼、计德引着数达万人的悄然到在了青坪界。周围山岭重叠,仅一条可行之路边上绕,是官兵的必经。界前地形极为险要、复杂,十分适宜设伏。腊军于此隐遁起身来。

再道刘镇、刘仲武、宿威武三位行军统制,认为方腊大势已去,之军元气基本耗尽,只存膏腴。剩下一班乌合之众,心胆早已裂碎,擎不起势头,只能有挨打的份儿,无了半点还手反击的能力。其尚不明了郝昭等集有强力于鸡鸣关,前进道路上敌人的具体布置与实际情势也并没能摸查清楚,等待探事回报的耐心也失去(不晓得探事人员许久不归的原因是遭到了腊兵的捕杀),又不问其他各路友军进展如何,现在可以说是不知己也更不知彼。在没有友军或左、或右相呼应,齐头共进,也没有继援及时跟上,自己的兵力还达不到足够优势的情况下,贸然而进兵。只是因为被一连串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要抢在别人前头,及早打进帮源洞,擒拿“贼”首方腊,获取不世之功。做梦没有想到,等待他们的只有劫难、厄运。

官兵向前进兵,便走上了那条可以称之为“黄泉”的路径。刘镇与刘仲武聊着、行走着,不经意地往两边一瞅,吃了一惊。再作细瞧,乱山夹着窄路,地形复杂,急忙令人马停止前进。刘仲武问他何故。刘镇道:“观这里地情险恶,万一贼人于此设伏,我军岂不陷入困境吗?”刘仲武道:“可能吗?兄台太过谨慎,也多虑也。想贼兵连番被我军杀得大败,惊魂丧胆,且之兵力在一次次、一批批被歼灭之后,大为削弱,所剩无几何矣。还要防东拒西,守南御北,尚且顾不过来呢,哪里还会抽调出大伙儿又足够的人马来伏击我们?”刘镇道:“这可未必。狗急了还会跳墙,鹅遇地动能够展翅飞起,贼人被压迫狠了,也有可能反咬咱一口。万事须当小心,否则,后果难以想象。我军应当停止前进,暂择适宜之地扎住人马,然后向刘都统请调后援力量,同时细细探明敌方虚实,之后再前进军也不为迟也。”可是他的话音刚落,猛听得一阵鼓响,杀声大起,伏兵齐现。腊军将士人人发狠,个个造凶,以雪前期军败的耻辱,向敌方讨还无数死难弟兄的血债,发泄一腔的愤怒。只杀得敌人哭爹叫娘,声声怪号,尸体倒卧纷纷,堆堆。刘镇、刘仲武夺路而走,好歹逃脱了。但是宿威武却不幸运,被“山塔神”韦江一记排朳木,连人带马打作了肉饼。腊军斩敌无数,使教遍地尸横。路径变成了赤红的“地毯”。腊军终于大大解了一回恨,出了一口气。追赶了一阵残敌,收住人马,扎于此青坪界上。

再道刘镇、刘仲武逃出多老远去,至于公鸡山方才敢停住,逐渐收拢起残兵败将。一点数目,惨了,折去半数之多。又听说宿威武死了,更是教人魂惊胆寒。二刘也为孤军冒进而追悔不迭。择地歇脚,派快马向刘延庆报告这坏消息,并请罪。刘延庆得报,恼怒非常,恨腊军可恶,骂部下统制无能,给自己丢脸。率领本部亲兵,结合已出昱岭关的陆金刚之二路军中军,进兵帮源洞,与刘镇、刘仲武的残兵会合。没两天,舒州的人马也有部分赶来了。刘延庆将人马整肃了一番。问明探子,知晓你二刘一宿三统制遭到伏击的地方叫青坪界。过得青坪界,有一片极其复杂的山地,为土人称作“星罗宫”。而且,方腊的老巢就在之深处。铁门岭、鸡鸣关是“星罗宫”的外延。从公鸡山至鸡鸣关,只有一条比较像样的道路。刘延庆心道:“这样的地形,怎便我进兵?”就在这时节,有攻打昌化城的杨可进、赵本、李初、王金柱四统制派人来报说:“大败贼将叶青义军,得获昌化县,请令所动。”刘延庆命令那一支人马赶来这里会合,集中兵力于一个方向,进击帮源洞。看似抱团,却似有所分,但略分而不散,伸手就能够得到。假若过于分散,极易于被敌军凭借熟悉的地形牵着自己的鼻子走,游而击之,个个击破。

没有几日,杨、赵、李、王四统制率兵来到,官兵步步为营,寸寸前挪,小心而又谨慎地缓慢推进。多使零散的小分队,周围搜索有无伏兵。一些较高的山头要安置信哨,日旗语,夜灯号,以备不虞。这一天,人马便到在了青坪界前面,官兵遭受伏击的地方。见那一些前些几天被杀死的官兵的尸体尚还暴横于道上,有禽、兽正在大餐。刘延庆心中忿然,命人将尸体一具具埋葬。到在青坪界,不可前行了,这里扎有一支腊军,借着原存的小村子为寨,阻挡官兵。刘延庆督队搦战。腊军非但不战,反而挑衅叫骂,逗引刘延庆来攻。刘延庆大怒,挥军猛攻,却多有伤亡。青坪界只是抢不下来,官兵一时被阻于此,难以继续前行。

刘延庆大为犯愁,向一名重金聘得的向导细细问了一下。向导所说与前时探子所言差不多。过得青坪界往前,有道道岭,重重山,障碍多多,地形险恶,道路崎岖,不是好行。而过了鸡鸣关要隘,还有涧渊一道。过得去,便是方腊主巢,“皇宫”的所在地。刘延庆询问向导,出了眼前这条主要道路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僻道可以绕过青坪界,迂回敌之背后,最好能够直接转到鸡鸣关去。向导说,除此一条道路之外,那些均为小径,其实真正算得上的很少,多只是人可以行走而已,但过车马不能。左绕右转,叉叉斜斜,走着走着便有可能再无可通,遇到堵头,或是绕个弯儿重又转回来,犹如迷宫。对于别人或许犯难,但他今年五十岁矣,年轻时候干过猎户,采过药材,代人行脚背负过货物,上了四十岁,改做了货郎,帮源、梓潼诸洞几乎踏遍,少有走不到的地方。大小道儿敢说哪一条都熟悉,足可以引领人马去鸡鸣关。只是道路极其不好走,多要翻山跨沟,甚至有的时候还要坠崖下谷,少不得周折,艰险困难。

刘延庆问过之后,唤刘镇、刘仲武,对他们道:“前者轻敌冒进,误中了贼人的埋伏,食了苦果,其罪尚且未论。今日与你们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效仿当年三国魏将邓艾之击蜀国,秘密而行阴平小道,由此名向导领着尔之部军,走僻道,摸袭鸡鸣关。马不可骑,只用脚量。另外要带足……”说到这里,复来问向导,多长时间可以抵达鸡鸣关。向导言道:“难下确切数。这直线来算不过二十里路,但是山岭重叠,路径盘绕,却要行上七、八十里之多。若是平川之路,一天足矣。但此途艰辛,却至少须得三天左右。”刘延庆道:“就算它三天吧,一定要抵达鸡鸣关。不但要道,还要全力夺取它。为了避免暴露行踪,一军路上不可起炊。每人备足干粮何饮水。假若占据了鸡鸣关,青坪界的贼人便会不战而走,回救鸡鸣关。你们一定要守把住,万万不可丢失。不然,大计破败,你们连日的苦劳也将白费,而且自己深陷极其凶险的境地,性命难保。我纵大兵于敌后追击。彼前后无可逃之门,定为我破。不过,前提是要看你们能否成功。路上行速越快越好,以免拖沓久长而为敌发觉。”二刘领命,带着本部残余和宿威武的遗部,由这名向导引领,背负了足够的干粮及一些饮水,一路翻山越岭,坠谷攀崖,逾越沟壑,行走僻径,抄袭鸡鸣关。刘延庆所以选择刘镇、刘仲武,一则因为二将新败,憋着一口复仇之怨气,二则与腊军在山地交战多次,比其他各路官兵有一定的经验,三则由于前者吃了大亏,必然会无比谨慎行事。为了确保军情的畅通,刘延庆还给二刘安排了特别人员,必要时以信鸽传递消息。

刘镇、刘仲武将兵而行,一路上的过程如果仅用不容易来表达,实在欠一些,而用无比艰难才算恰当。都知道费鞋,所以行前每人多发放了两双。但是容等抵达了鸡鸣关,却还是鞋子尽破,双脚起泡流血。手上也如是,攀爬当中所磨。人人几乎筋疲力尽。用了两天多时间,到达目的地。有人报,关上有敌兵。不过,这是意料之中的,只是担心守军过于多,自己的能力未知是否足够。但不下来,便要坏大事的。但是已经到在了这里,万不能后退却步的,惟向前打好这一仗耳。但是人家处于关上,自己于下,不宜强攻。为了确保功成,二刘问向导:“可有通关后的小径吗?”向导道:“算是有,不过比我们之前所行之路还要难上一些,多绕半日圈子。”刘镇道:“来路那么多的山岭阻碍没能挡得住我们,也捱过来至于这里了,还在乎再多添增一程吗?”于是,人马稍歇,再登难路。攀高坠低,又费了很大的力气,行走不是路的路径,几乎没有步履平直,总算是转到了鸡鸣关的后头,择地潜伏。此时天色已经黑下来了。这里的地势凶险,不便宜夜战,便待到了次日凌晨。体力恢复了许多,借着方见得的一点亮光,先是分兵有两路,摸袭鸡鸣关两侧岭上之敌。一旦得手,第三路进击此关。简短说,三路皆打入了敌兵阵地。出乎想象,防守于此的腊军不算强大,且警戒松弛十分。尤其两侧岭寨,敌兵至于眼前了,这里的很多人不及将兵刃拿到手上,便丢了性命。守军近乎被全部吃掉。两员偏将军毛柱与梁毛皆被斩。二刘大喜,心说:“奇功已建也。”但又担心敌大队来反抢,于是匆忙整备防御,严阵以待。另一边以信鸽将事情报知刘延庆。得下鸡鸣关,同时也得获了不少粮秣,可以起炊造饭,好好吃上一顿了。

鸡鸣关被官兵袭占,郝昭、韦江很快得到了消息,大惊失色,“这可要了我们的命了。前方敌兵重压威迫,自己的后路又被切断,万分不妙。身陷困境,我军有覆没的危险。后悔不该前出拒敌,应当在伏击完二刘一宿的官兵之后从速回关,也不致如是被动。”眼下必须军还鸡鸣关。只留有关礼及小部分人马牵制与阻挡刘延庆的大军。郝昭、韦江、计德将兵而返,全力对鸡鸣关进行复夺。但是谈何容易。官兵泼命抵御。两面都同样处于不妙的境地,现在不是鱼死便是网破,谁也不能软弱半点,松力半分。战事空前的惨烈。腊军轮番冲锋不知多少次,极少中断,使用了种种手段,但均告失败。也加着兵力上显得不足。不但费了整一日的辛劳,而且白白搭上了上三千兵士的性命,连御将“计铜人”计德也在率领敢死队冲关之时遭到箭矢射杀。

郝昭这里为难焦首,刘延庆却向前猛挥人马。在刘镇、刘仲武率领人马去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因为这一步妙棋同时也是一步险棋。这三天,他并没有停止对于青坪界的攻打,而且反见比前时更猛烈。此举为的是教敌人焦头烂额,无暇他顾,更不会疑心于这边会施行何诡计。待到刘镇、刘仲武得手,自己一招奏效的喜讯,刘延庆心花怒放,无比欢喜,精神也为之大振。于是,挥军大进。由于郝昭、韦江率大部人马离去,青坪界腊军之势更弱,自然难以抵挡官兵的攻击。关礼只有退走。一座山,一道岭,组织残存人马次第对敌防御。郝昭得知官兵身后紧迫而来,急忙派出一小队人马去支援关礼,尽可能将刘延庆的大军拖得久一些。这里倾尽全力,做最后一次努力,试图天机突转,攻克鸡鸣关。但是事与愿违,依然没能成功。于此再也不敢逗留下去,否则自己前后遭受夹击,将招致全军覆没于鸡鸣关前。于是,郝昭也将人马爬山越岭,绕关而走。同时也通知了关礼速撤。但是尽管得到了命令,关礼也并没有将身与敌脱离,而是全力阻挡。其意图明显,牺牲自己,为郝昭、韦江一军争取遁逃的时间。然而实力这儿摆着,太过有限了,只能挡短时,不能阻长久。并且,由于耽误了撤走的时间,他这一队人不能逃去,为敌最终吃掉。关礼被生俘。由于不肯屈膝服软,并诟骂官兵不知,激怒了刘延庆。刘延庆命人将关礼的双腿打折,舌头割掉,把他拴到了马儿的后头,在道上拖着前行。关礼便这样难抗折磨而致死。

官兵驻扎于鸡鸣关,休整了几日,然后往前继续进兵。行许长一段路程,不遇敌阻,至于一处大涧,通不过去了。以前涧水之上有一条木造栈桥,但已经为腊军破坏。郝昭的人马在对面与官兵相峙。刘延庆集中弓箭手,以此绝对的优势压制敌人,人马将伐来的长木、长竹连接并绑,一点点地前顺推出,搭于涧之窄且适宜处,试图借以通过。腊军不为敌方的威势所吓倒,顽强抵挡,并适时地几度反冲锋,将敌人压回去。双方殊死相搏,连几天鏖战,死者无计其数。腊军兵力上劣于敌方,逐渐势衰力弱,后劲不足,招架不住。郝昭情急之间想到了一个主意,令这边生火,连成一道火网。只要不熄灭,敌方便过不来。也可以减省自己的体力。官兵对此无可奈何。又相持了数日,大概天将亡方腊,某夜惊雷疾动,火网荡然。官兵冒雨突进,杀过涧水来。腊军不能支持,退却而去,择险要处,再行组织防御。

刘延庆挥军杀过涧水之时,王禀之军也已经打到了帮源洞边缘。刘延庆大喜,派人往王禀处联络,约日子向帮源洞的腹地对进突击,擒捉方腊。两边暂养精蓄锐几日,待做最后的进攻。这期间,赵谭、高世宣、王奂、凌显四统制的人马也早已杀到了帮源洞外。只是为方亮所挡,进不得半步。刘延庆命之为侧向的辅助,一来对敌多方施以压力,二来牵制部分敌之力量。于某日,亦全力用师。另外,朝廷所增派的第三路兵马二万也已经支援上来,领兵带队者为河东路第四将折可存。对于连续作战而显得极度疲劳的前军来说,绝对是大好事情。但,除了各军统制之外。怎么还除了各军统制之外呢?仗都打到这份上了,眼见最终的胜利果实就要摘到手了,谁还希望此刻再来人同自己争功、分享?也的确,折可存所率领的这支生力军,在之后进攻帮源洞的战斗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折可存更是身先士卒,所部将士用命,创下不小的功劳。

全线进取帮源洞、清剿方腊残余势力的那一刻,终于来到。这边刘延庆一声令下,本部官兵向帮源洞腹地,方腊的巢穴,发动强力攻击,之势可碾得千山碎。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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