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三重境界,第一境界是什么?”
“昨夜西风凋碧树……”
“不对,这种说法普通人很难明白其中的含义,换另一个。”
“那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对,第二重境界是什么?”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告诉我,你现在看到的是什么?”
“我……什么也没看见。”
“这么大的一座山,就在眼前,你都没看见,怎么小小年纪学会故弄玄虚了?”青年有些恼怒的斥责道。
单看对话还以为是隐藏于乡野深山中的智者在讨论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但实际上,是此刻的易通和小灰面临着一座大山,山很大,树很高,易通和小灰很累。
小灰在心底腹诽:还不是你先问我那些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故作高深,我才配合你,我要说我看到的是山,你肯定又要说我只能看到很表面的东西,肤浅至极。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小灰是不会这么说的,“我看到的依然不是山,而是我们即将踏上去的脚印。”小灰微笑的看着他说道。
易通似乎没有想到小灰会如此作答,感慨万千,颇有深意的看了小灰一眼。便是这一眼令小灰顿感满足,心想:想夸我就直说,不必弄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把戏。
易通轻轻拍了一下小灰的肩膀,说道:“我本以为我是挺神棍的了,没想到你比我还会忽悠。长大以后如果不去当成功学大师给别人讲解心灵鸡汤着实有些可惜了。”
小灰听闻此话,默不作声,低着头往前方走去。
易通嗤笑了一声,紧随其后。
走了一夜的平坦大道,绕过了越城,终于在黎明初晓之际来到了这座大山面前。
山中无鸟鸣,山间无人语。只有风声肆虐,大风摇动着山顶上的树枝,发出哗哗的声响,这哗哗的声响像是很默契的形成了一股音律,在山谷中奏响了乐曲。视其山为静,听其风为动。
易通和小灰沿着坡度较缓的小路慢慢前行,两人都很默契的不再言语,因为他们很清楚想要越过这座大山,得花费一些力气,少说一些话便会省些力气。很难以想象,他们二人一生中翻越过多少座山,才能达到这样的默契,与其说默契,倒不如说是俩人的处事风格的基本准则是效率的极大化。
他们沉默的前行着,山中的路不好走,有些地方,荆棘太多,给二人的前行带来诸多不便。易通解决的方法很简单,先是让小灰躲在身后,然后用手中的钝刀一刀一刀把荆棘劈掉,易通先走,踏出一条可以安全通过的道路来。
那把钝刀似乎用了很久,用了很多年,按照常理来说,一把刀用了数十年,刀柄与刀锋早已腐朽。然而这把钝刀似乎永远不曾改变,未曾腐朽,也未曾锋利。刀脊没有任何的装饰,刀刃也像是锈迹覆盖了一层。
钝刀用起来很费力,每一刀都要砍得认真、砍得用力才能砍掉你想砍的东西。
就像某人活的很费力一样,每一步都要走的艰辛、走的认真才能到达终点。
大概过了五个时辰,从黎明破晓到了烈阳高照。清风在山林中吹拂,阳光透过树梢落在易通和小灰二人脸上,画面显得宁静安详。山林中的昆虫也开始发出自己的鸣叫,像是在展示自己的雄性魅力,吸引着雌性昆虫前来进行媾和。
易通和小灰在山间的岔路口停下了脚步,因为在他们面前有两条路,一条形势险峻的小路,一条平坦开阔的大路。
“走小路。”小灰说道,“大路平坦,小路崎岖。越好走的路越不安全,小路难走些,但是顺利。”小灰口中的顺利指的自然不是路况多顺利,而是这条路不会突然冒出什么东西,比如凶兽,比如恶徒。
易通点了点头,说道:“分析的有道理。”
小灰说道:“那咱们走啊。”
易通摇了摇头,说道:“走大路。”
“为什么?”
“什么样的人会走大路?什么样的人会走小路?如果我现在有一只商旅队伍穿越此地,肯定走小路为好。仅仅我们俩走小路,若真遇到贼寇,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因为我们走小路是在畏惧,是在藏财,会招来恶人恶胆。大路看似凶险,实则不碰触贼寇恶胆反倒安全。”
“为什么你觉得我们一定会遇到贼寇?”
易通说道:“因为这一路走来,太安静了,同样,也太安全了。所以,我们会遇到贼寇。”
“躲掉的机会多大?”
“没有。”
说完此话,二人不再犹豫,走向平坦大道,神色没有什么紧张,一切趋于自然。
……
……
一切似乎显得都很正常,倘若仔细观察的话便会发现,在大路两旁的树木从中,枝叶的抖动显得极为不规律,像是在被人拨弄一般,枝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声中响起了一道声音。
“两个人,青年和小孩。大哥,劫不劫?”问话的很明显是个探子,专门观察山路中来往的人群,他的首要职责就是报告山路中的状况,人数。而起决定作用的自然是被问话的对象,也就是探子口中的大哥。
那名大哥皱着眉看着前方缓缓而行的两个人,细细思索,仿佛是在判断这二人的身份、底细,特征。他的兄弟们似乎都在等待着他的决定。
的确,任何人在某个领域做到顶端都一定会有着出众的能力或者技巧。贼寇也是,一名出色的贼寇,或者说贼寇里的老大一定是贼窝里综合能力最强的那位,不管是武功的强弱还是对事件判断的敏锐性,都远非常人可比。因为如果没有很强的敏锐性,就无法保证这个团体的生存。
大哥保持着单手托腮的动作,眼神犀利。思考了片刻,他举起了右手,右手臂越过头顶,在空中划了两个圈,然后掌心向内招了两下。
四周隐藏在林木中的贼寇看见老大的手势,没有任何异议,没有任何犹豫,纷纷退进林木中。似乎这位大哥的任何决定在他们看来都正确无比,看来这位大哥的杀伐果断早已深入肺腑。不说多余的废话,只有绝对的服从。
贼寇陆陆续续退离,虽然这些人杂乱无章,但却能一直保持着这种杂乱无章的规律运动,若细细琢磨,竟能品尝出这阵势暗合了兵家之法。
只有一个趴在林地中的贼寇似乎不为所动,他的双眼一直盯着小灰,只是那种眼神充满了一股猥亵的味道,令人觉得甚是恶心。这个贼寇看着大部队正在不停地退去,虽然很想上去截住易通和小灰二人,但是看到大哥的手势所发出消息,似乎又不敢违逆,内心充满了挣扎。
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于是摇了摇了头,开始撤离。
……
……
“哥,似乎没有劫匪。”
易通看了看树林两旁树木枝叶不规则的运动,眼神镇定自若,说道:“嗯。”随后,继续沉默地向前走去。
行进了一段时间后,易通说道:“安全了。”
小灰问道:“难道刚才很危险吗?”
易通说道:“风吹草木,窸窣之声,皆是匪。”
小灰说道:“既然是匪,为何不拦我们?”
“因为,不值。”
小灰懂了,然后笑了。随后说道:“不见血,终究是好事。”
烈日当头,轻风吹拂。
小灰头顶的汗珠在轻风吹拂下,由尚不成型的颗粒渐渐蒸发成虚无。似乎对这种大好天气极为满意,小灰一路上笑的都很开心。
易通心情也是极佳,正当他准备打开水囊饮水之际,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易通没有慌乱,用手拧开木塞,往嘴巴里灌了口水。然后用衣袖擦了擦残留在嘴巴旁边的水渍。
随后将水囊递给小灰,他抽出钝刀。
刀柄握在人手中,刀尖垂直指向大地。
刀气逼人,逼向来者不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