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两三年,我总感觉内心难以宁静。”中年文士走出道观,自言自语说道。似乎是说给旁边两个侍从听的。但似乎又丝毫没有在意他们俩的态度。
“按理来说,玄牝殿堂和大周帝国的嫌隙已经消失,可是我还是心有不安,走到这所道观,来祈福求个心安。可是,就连这道观中也不是那么平静,那几个乞丐又不知是什么来路。”中年文士将目光转向左边那位侍从,只见他也是笑不露齿,默默摇头。
中年文士笑道:“你倒是能听得见,可是却是个哑巴。什么也不能说。”
左边这个侍从听闻此话,也是无声的笑了笑,用手比划道:嘴巴不能言语,但是肢体也能传达情绪。
中年文士哈哈一笑,说道:“肢体费劲,哪有言语来的轻松。不过也好,口舌生是非,有时候,能不说话也是更好的选择,不能说话就不要表态,不表态就不需要战队,这何尝不是一种自保的方式呢。”
中年文士又面向旁边那个侍从,“你说是不是呢?”
“啊?大人,您问了我什么?您语速慢一点,这样我好看清您的唇语。”
中年文士啼笑皆非地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说‘做个聋子真好,什么事情都听不见,听不见的事情就不需要赞成或者反对,那样谁都得罪不了。’”
那个能够言语的侍从恍然大悟,面色难看的说道:“大人又在说笑,做个聋子有什么好的。什么话都听不见,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世界,不好,不好。”
中年文士很满意这两位侍从,颇为潇洒的说道:“都道我徐某人有一龙子,可是谁又能知道,真正陪我这么多年的左臂右膀,其实是个聋子和一个哑巴呢,那小子太年轻,如何又能助我?更何况,等到成长起来,又怎敢企盼他能做我的副手。”
中年文士说到自己的孩子,心情总是颇为复杂,一会希望他遭受磨难与打击,一会又是对他充满信心与骄傲。
两位侍从知道大人又开始思念自己的孩子了。
侍从的想法比较淳朴,因为他们不是从现实利益角度去看待这对父子关系,也不是从成功与失败这个角度去看待这对父子。
他们就是很简单的认为,当大人一提到自己的孩子,不论是贬低还是抬高,内心里都是想念的。
是的,如果不是想念自己的孩子,又何必无缘无故的贬低他或者赞扬他呢。
中年文士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城市中央,看着热闹非凡的夜市,看着居民幸福安康,内心充满欣慰。
只是这种欣慰还未能持续太久,中年文士脸色就变得铁青。
“堂堂六品官员,三天两头往青楼跑成何体统。他以为身着便服,遮遮掩掩的就没人能发现了吗?蠢货。”
“余声,你去把他揪出来,顺便问问他这个大理寺丞还想不想做了,大理寺丢不起这个脸。”
那个名为余声的侍从是个哑巴,只能听人言,不可说人语。他听见大人这番交代,便径直往前面那所青楼走去,临走前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个聋子侍从,保护好大人。
聋子侍从点了点头。
“这些朝廷败类,自己家的粮食不吃,非要出来偷吃。你说,是不是该死?”
聋子看到大人疑惑的看着自己,顿时知道,大人肯定又问了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这下如何是好,聋子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像以前一样赌一把吧,“嗯……是。”
中年文士哈哈大笑。
中年文士这一笑,聋子也跟着笑,聋子一个失神,突然一个青年从中年文士旁边急速跑过。
聋子眼疾手快,虽然眼看青年就要从后方撞上中年文士,聋子左手握拳,暗自发力,只要这个青年撞上前来,聋子这一拳就能将这个青年轰成碎片,只是想到在这明晃晃的大街,制造这样一幅血肉模糊的情形,事后处理起来定然颇为棘手,但是大人的安危更为重要,便再也顾不得许多了。
只见那青年还未曾扑上前,突然绊到了中年文士的左脚,重重的往前摔倒了,那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看到那名青年并无越轨行为,也不像是刺客。聋子将拳头暗暗放下,同时也渐渐敛去了身上那股惊人的杀气。
“抱歉抱歉,有人追我,我才撞上您的。”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走上前,慢慢将他扶了起来,声音充满关怀的问道:“小兄弟,没事吧?有没有撞到哪里?”
青年连忙摇头,然后手足无措的道了声谢,说道:“没事没事。我先走了,撞到你很不好意思。”
中年文士摆了摆手,说道:“没事,以后小……”“心”字还未出口,那个青年便急匆匆的跑远了。
“兔崽子,别跑!人呢?”
一个大汉骂骂咧咧的追了过来,经过中年文士身边也是一刻不停留,朝前方追去。
“大人,您没事吧。”聋子有些焦灼的问道。
中年文士摇了摇头说道:“不碍事,小孩子打闹罢了,不要放在心上。怎么?你刚刚还想动手?”
聋子眼睛不眨地读着中年文士的唇语,读懂之后,说道:“我看你家伙突然跑过来,不知为何,总是能让我感到一丝心悸,所以当时暗自发力,若是真的有不轨的行为,我只好一拳击毙。”
中年文士若有所思,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也没必要太过紧张,这么多年了,想杀我的人要么已经死光了,剩下的蠢蠢欲动的那些人哪个不是有所顾忌,自持身份。”
聋子说道:“大人说的也是。”
中年文士说道:“当年那个军部的一个将军,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他叫张牧子,当年啊,他总是喜欢说我什么残暴无良,蔑视国法,那个嚣张气焰,倒是令我觉得很是可爱。可是现在不也是被罢免了军衔,听说现在大山中落草为寇了。”
聋子点头称是,中年文士也不把青年撞到他这件事放在心上。静静等着余声出来。
那个撞到中年文士的青年跑过了好几个街道,终于人烟稀少,便慢慢放缓了脚步。
这个青年自然是易通。
数个时辰前,易通便来到了一所府邸,三品大员的府邸在圣京城并不难找,易通跟着人流,有意无意的来到了府邸前,却见到了一个中年文士,携带着两名贴身侍从。
易通敛去气息,一路走走看看,跟着中年文士来到了一个道观面前,而他在中年文士进入道观之后,便找了个极为隐蔽的地方躲藏了起来。直到中年文士再次出来。
随便便有了易通夺走一名大汉的荷包,然后仓皇而逃,趁机撞到中年文士这出戏。
现在易通来到了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
只见他揉了揉自己的膝盖,然后立起身子,向前走去,边走边自言自语,说道:“什么文官不懂武道?什么狗屁很容易杀死。差点信了那个强盗的话,旁边那个侍从的杀气,他紧握着的拳头,我真要面对上,这条命交代出去了也未必能动对方分毫。”
“可笑,这是他妈的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