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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千年修身

“倾舞愿意”,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你同我来吧…”那女子道。身影一闪,一道金光飞过。

“是”,倾舞低头疾走。

眼前是一个黑窟,越往里走感觉越是炎热。

倾舞忍不住拂去额角的汗水。她感觉自己快是要融化了!

就是这吗?倾舞望去:一片红色…就是连壁边上的岩石也泛着红光,好像是被烤透了,冒出青黑色的烟气。空气中,只听见‘嗞嗞’作响的声音,弥漫着烧焦的气味。

远处有一个长方形的深坑,里面全是熔浆,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此乃是地府血池,可将魂魄化为红莲。入血池者,涅槃重生…”

“倾舞记住了。”她俯首,向血池迈去。

每走一步,脚底都是钻心的疼痛。倾舞闭上眼,站在血池边缘。

“哈哈哈…”一阵尖锐的叫声让倾舞不满地皱眉,睁眼:

几十张诡异的白色鬼脸,狰狞地在血池上方飘过。飘在几层楼的高度上…比起倾舞不足一掌高度的浮空,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作者君表示严重怀疑之前的形容不太恰当,应该改为走…)

倾舞仰头望去,一张鬼脸突然凑了过来,几乎是贴在了她的脸上。“这都多少个千年了?”那鬼脸似在疑惑,“地藏那老菩萨竟然带魂进来了!可真是稀奇!”

此话一落,那些鬼脸立刻拖着浅白透明的长尾巴飘了过来,四处围着倾舞打转,好奇的盯着她,就像是在动物园里看着动物的那种眼神。没错,这次一定是飘!

倾舞被那些炽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

不过,想到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她眸光暗暗,向血池跃入。“噗通_”声音清脆悦耳。

可是_倾舞能感受到的只有疼痛!非常的疼!痛彻骨髓!

白色鬼脸面面相觑。就这样…跳下去了?几千年的囚禁,第一次让鬼脸们有些佩服这个血池中央的女子。

“啊__”女子的声音响彻整个地府。

孟婆喃喃,“她真的可以坚持到千年吗?”看上去化为彼岸要比投入望川当野鬼好太多了,可又有谁知道,其中的苦呢?

倾舞浸在池子里,她的双目紧闭,脸上说不出是痛苦还是别的。这像是泡温泉一般,当然_用得是沸水。好在她已经慢慢适应。

倾舞感觉自己是个冰激凌。她的魂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融,消散…

黄泉路上,悄然绽放出一朵妖冶的红莲,像极了彼岸。无声无息……

*******************************************************

我落于忘川彼岸,生于三途河畔,这里阴郁而凄冷。只有一座桥,和桥上那个年年岁岁都守着一锅汤的老人。

形形色色的人从我身边走过,走上那座桥,喝下妇人手中的那碗汤,又匆匆走下桥去。在一些人走过的时候,我会听到缠绵的呜咽,生生世世的承诺,我恻然,而那桥上的老人却似什么也听不到,依旧平常的盛着汤,送于上桥的人。

我问孟婆,那响起的是什么声音?孟婆说,那是铭心刻骨的爱,铭心刻骨的恨,是人世间最没用的信誓旦旦。原来,孟婆那碗中的汤,叫做孟婆汤,是可以忘记前世的,上桥的人喝下去,便会将这世间一切的恩怨情愁统统忘记,然后等待下一次的轮回。

我问孟婆,我何时才能轮回。孟婆不语。我问孟婆,我什么时候会开花。孟婆说,到了开花之时便会开了。我盼望着花开,盼望绽放最美的容颜,盼望在最美的年华里…我不敢想了。

孟婆看着我,叹一声,又要是秋彼岸了!我疑惑。于是,我知道了,春分前后三天叫做春彼岸,秋分前后三天叫做秋彼岸,是上坟的日子。秋彼岸初来的时候,我惊异的发现自己绽放出白色的花朵,如霜,似雪,扑满了整个三途河畔。孟婆说,有了彼岸花,这黄泉接引路不再孤单了。彼岸花?她说的是我么?

可是…我不应该是红莲吗?时间过去太久了!我都快忘记前世了…真的会忘记吗?_不会。

子夜噩梦中焚烧魂魄的疼痛,我都记得。真的,疼痛得如此清晰…我应该永远也忘不掉那场噩梦了吧!

一年又一年,我在每个秋彼岸的时候准时绽开,一片片的花朵美丽至极。

那一地的赤红,美丽,如血,妖艳…

可又有谁知,这背后撕心裂肺的痛?!

“啊__”我忍不住哀鸣。我的养料是源于望川河的,茎叶年年疯长,不由自主地钻探着。

血都是血。我看着缩起来的探茎,怯怯呢喃。柔美的藤蔓此时乌黑一片,依稀可辨的是,触须上零星的火点。

眼泪夹着委屈奔泻而下,当它再也无法流出的时候,我开始沉默。每年秋彼岸的时候,我依旧静默的开放,送过一个一个来来去去的亡魂。又一千年的时间在一开一落中开始,又走向结束。我的泪,流了又流,我的心,碎了又碎。

终于,在一个秋彼岸的时候,在我绽放了白色的花朵的时候。看着那熟悉的面孔…是她吗?乐菱…只是匆匆撇了我一眼,接下了孟婆的汤碗,一饮而尽。只那一望,心中干涸的泪又如泉水般涌出;只那一望,便将心中数千年的积郁化作泪水;只那一望,万般的幽怨都如云散。那个秋彼岸的时候,我开得格外鲜纯。又是数千年的等待。她又来了,她默默向前,望着我喃喃自语,“似曾相识…似曾相识…”

我惊异,心在那一颗彻底碎裂了,白色的花,在那个瞬间惨然的变成红色,如火,如荼,如血……她像是受惊的小兔慌忙地退上桥去,孟婆汤从她颤抖手中的碗里洒出……她又在花开的时候来了,在我身边徘徊着,徘徊着,在走上桥头的那一刻,竟然回头,嘴里喃喃,姐姐?姐姐?我已无泪了。孟婆长叹一声,这是这近万年来,我听到的唯一一声叹息。

我恍然的望着她,这是记起我来了吗?下一生,还有很远…菩萨说我们的相见违背了天意,来世不得相见。什么是天意!我只要乐菱…回来…

我再没有见过她…

千年修期已至。倾舞一步一莲花踏尘而来,渐渐幻化成人形。倾舞含泪,“吾愿以花为貌,以柳为姿,以月为形,以铃为声,以玉为颜。报此深仇!”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的仇恨,有些莫名其妙。

地藏菩萨道:“千年来,你还是忘不了过去吗?”

倾舞摇头不语。

“世上一物皆有原求而则之…”

“弟子知晓…”倾舞颤抖,“弟子愿以心来换。”

“但愿无心。”菩萨喃喃。

奈何桥头,白发的孟婆望着沐倾舞长叹,“你真的不要忘记前尘吗?”

倾舞再一次点头。

“巳时前归”。菩萨闭目。

“去吧”,孟婆收回了汤碗。

沐倾舞的身影消失在奈何桥头。

“菩萨为何助她返尘?”孟婆问隐在虚妄中的人。

无人应答孟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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