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这是拳头击在木板上的声音,听着很疼。
司空方再也无法淡定,腾身站起,脸涨成了猪肝。
“朱老师,陈安他如此扰乱课堂纪律,我提议将他开除班级,他不走,我就走。”司空方向着朱长青狠狠说道。
朱长青骑虎难下,校长站在门口,他不能再凭空想个方法污蔑陈安,但司空方放出狠话他又不能不管,尤其是司空方的背景,若不顺其意,自己怕是后半生在县里很难混。衡量之下,他打定注意,冒着得罪校长的危险,也要让司空方满意。
“校长,你也看到了,陈安与司空方只能留下一个,我建议开除陈安,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坏了班级的气氛。”
“朱老师,你这太草率了吧,你身为班主任,首先要想的是进行调解。并且陈安同学没什么大错,反而是受害者,怎么能这样对他,我不允许。”
朱长青咬了咬牙:“若您坚持留下他,那我也辞职!”
“什么?你……”校长勃然大怒,花白的头发乱颤:“你教了二十多年的高中,身为高三的阶段长,就这样撂挑子?”
朱长青不言语,意思很明确。
老校长这次真的为难了,朱长青带了十几届高考班,经验丰富,他如果离去,对学校是个损失。
......
“敢跟我斗,你有什么资格?”讲台之下,司空方朝着陈安冷哼一声,再次坐下。
陈安平静地看着讲台上的朱长青和门口的老校长,若按他以前的性格,肯定会赶紧认错、甚至跪下求朱长青原谅。但现在他想明白了,人善被人欺,越是软弱越无法在社会上立足,虽然他还没踏上社会,也要开始学着坚强。若是将软弱养成了习惯,那么脊背就永远挺不直了。
同时,他不相信他认识的老校长会不分黑白、轻易妥协。
……
人在面临选择困难的时候总会手头找些事情做,老校长的事情就是擦眼镜。
老旧的镜片上有些油腻,他擦得很认真。
北风更烈了一下,在无数目光中,教室的铁门被风一刮,突然冲开了挡门的凳子,眼看就要拍在毫无知觉的老校长花白的头上。
没有人来的及反应,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
蓦然一个庞大的黑影从后面奔来。
身影很庞大,只因为他穿着厚厚的棉袄,但庞大不是笨重的代名词。
穿过走廊,越过讲台,到抓住铁门,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老校长回过神来,看着面前比自己还要惊慌的陈安,脸色分外复杂。
没有陈安刚才的出手,自己被铁门撞上,至少会头破血流,再考虑到自己年事已高,身体不好,说不定这一次就跟这个世界再见了。
在这个孩子救自己的时候,自己还在考虑要不要开除他。
老校长脸上很惭愧,但惭愧很快就变成了惊愕,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刚才救自己的,为什么不是距离更近的朱长青,也不是坐在第一排的同学,而是站在第三排走道的陈安。
朱长青和自己相处十多年,不可能见死不救,第一排的同学,也不可能没一个出手。这只能说明,他们来不及出手。
只有陈安来的及,说明他的速度远远超过常人。
“陈安,我感觉心口疼,我有一瓶速效救心丸在办公桌上,你赶快帮我拿过来吧!我的办公桌在三楼靠近楼道那个门口”老校长突然一皱眉,脸上露出痛苦神色。
“校长,你稍等一下。”陈安也急了,心脏突发疾病,一秒都不能耽搁。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朝对面办公楼跑去。
看着陈安的背影向一阵风融入夜色,老校长脸上的痛苦表情瞬间消失,嘴里面轻轻嘀咕起来,朱长青离得最近,他隐约听到是计数的声音。
“一、二、三……”
朱长青知道老校长根本没有心脏病,再结合刚才陈安的表现,他隐约查到了校长的用意,这个猜测,让他瞬间流下了冷汗,心中后悔不一。
“校长,刚才我的话……”他刚要说,被校长摆手制止。
“十一、十二……”校长继续数道。
直到陈安气喘吁吁地返回,递给校长一瓶没有标签的药瓶。他最终数到14。
班级门口里对面楼道47米。一来一回94米,三楼楼梯长度12米,一上一下24米,合计的话陈安这次跑了118米。
如果跑一百米的话,他应该用不到12秒。这已经是职业运动员的水平。
再考虑到他这一段路线里,有上下、有折返、这会大大减缓速度。如果没有这些,而是一条笔直的道路,他会用多久。
11秒、10秒、甚至9秒?
老校长不敢再想下去,他本没有心脏病,但是他现在感觉自己心跳得无法控制了。
缓了好半天,他才平静下来,捋了捋花白的头发。
朱长青早上在办公室里看新闻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今年五月全国中学生田径联赛的公告,再结合校长的表现,他已经完全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陈忠育竟然生了一个体育天才的儿子!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如此戏弄我?上大学的时候他处处比我强,甚至夺走了我的女朋友,毕业的时候我花了大价钱,托了多少关系,才让他不能拿到毕业证书,耽误了前程。可如今他竟然有了这样一个儿子,比我那天天在社会上混的儿子强了百倍,我不甘心、不甘心……”
朱长青心中无声地呐喊着,表情狰狞,直到一个声音将他惊醒。
“朱老师,刚才你说要辞职?”老校长笑着问道,但声音里没有一点笑意。
陈安如果能在这一次田径比赛中取得名次,将会让承梁一中的声势再上一个台阶,到时候多少名师都会争抢着来这里任职,朱长青现在离开,只是提前腾出位置,何乐而不为。
“校长,我、我刚才只是气话,我在这个学校任职十几年了,这就是我的家啊,怎么舍得离去。”朱长青脸上挤出一丝微笑,那笑容别提有多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