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孟的眸光瞬间幽深下去，捏紧的拳头，冰冷的气息，接着是隐忍不发一闪而过的情愫，他摔门而出，再无声音后，脑子轰的一下燥热起来，身体却陷入万年冰窟般，宋苓终于撑不住的颓然倒下···
她身体重创未恢复，所正在经历的是更重的痛楚。
宋苓无助的昏倒在地，同她无声地痛楚不一样，门却有了反应，一声巨响后，是满脸焦急，心疼而入的秦孟。沉静如水的冰冷面庞无声息的破裂巨变。
“早就知道你会这般刁难自己。”
秦孟视若珍宝般轻抚宋苓痛楚而泛滥冷汗的额头，轻轻地拥抱起她，靠在肩膀上，任她采撷温暖的气息。手中也不停下，又掏出玉瓶，滴滴清露，让空气都拥有了苦涩的味道，良药苦口，香气也是古老的味道，他喂给宋苓，然而，发白的嘴唇，虚弱但顽强的拒绝着清汁，整个人也陷入僵硬，这非但不是紧张，而是防备的状态。
“宋苓乖。”秦孟温柔的安抚她，他知晓她痛恨忌惮所有药物，可当下，他必须让她服下。尝试多次，可宋苓就像个幼稚的孩子，撒娇着抵抗不愿做的事。
秦孟自当不会下狠手，生怕误伤了她，最终他仰面饮下清露，再次低头时，是唇与唇的相拥，仿佛两朵花瓣之间的轻触，两朵色彩斑斓的图腾，述说着香氛清芳，干净的吻，气息交融，原本只以为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他的心却乱了，快速的离开，是结束，也是掩饰。
他眼角微红，坚强的男子这一刻微湿了眼眶，留不下的清泪，如同他说不出的情话，“宋苓乖。孤认输可好。”塞外的黄沙，潦草的苦楚年月，忍辱负重多年，只在一个烟花下，一个回眸间，输得一塌糊涂。留守二字，季儿留守为得那心尖上的人，他今日才真真切切明白二字，他想留守给皇位天下，留守给她，可这终是残云残月，不会圆满，他无论怎么选都是遗憾，他认输可好？输给野心勃勃却怀揣着侥幸片刻温暖的心。
“皇兄！你真的愿意放弃？”
莲步轻移，声线挽歌，女子自光影中渐现。矜持稳重模样走近，关注到宋苓嘴角残留的清露和倒在一旁的精致玉瓶，花容失色，“皇兄，这可是尾笛子！”
少女的尖叫，换来的是秦孟一如既往地沉静，“季儿，晚些皇兄再去寻你。”逐客令，他下的委婉但语气是不容拒绝。
“我现在走了，那可就什么都打定了！”秦季儿忤逆道，因为她心知肚明，这么一走，事情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所以她必须阻止，哪怕是忤逆她敬仰的皇兄，哪怕伤了皇兄的心，心下一狠，于是继续道，“你把尾笛子给她服下，那可是给你沙场续命的，罢了，我且不说。”
“但”，
她缓缓从脖颈处取下一块精巧的玉锁，攒在手中，声音变得比拟那樱花纷飞的悠然感伤，道，“你放弃了，二哥怎么办？一个人的黄泉路，真的好苦。”
这句话显然打在了秦孟心坎，即使背对着秦季儿，宋苓口中不适的嘤咛和肩膀的微颤，暴露出当事者耿耿于怀的秘密。
沉默良久，终是低叹，低叹里，徘徊着一个跌入煎熬的秦孟。
秦孟低叹“你走吧。容孤想想。”
秦季儿眼眸直扫宋苓，渐渐眼中惊起洪波，收归阴霾，她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
风起，刮得树叶沙拉沙拉的作响，大门未曾紧闭，飞扬的长发，叹息飘走了“宋苓，孤拿你怎么办？”
满腔忧思，泄露无遗。
不要怪孤可好？
秦孟紧了紧怀抱，怀抱的温暖缓解不了怀中人紧皱的眉头，他的温暖是她冰冷漠然的无用功。
···
出了门，秦季儿不自禁地嘴角却扬起不属于她年龄的老成算计，握着那一枚玉锁，嫣然一笑道，“你可真是本宫的福星。”
“来人。”
“在。公主有何吩咐？”
“传赤乌。兰亭小叙。”
皇兄，你有一个初幸，我也有一个赤乌。皇兄虽有犹豫，但，她必须做点什么，让他坚定坚定心神。
···
兰亭——
春日乍暖还寒，放在这齐国，更是多变。兰亭是宫内一个小亭子，景致不错，只是位置偏远，留给那些需要清净的人们。只是风冷，在此等人，多半不会久留，只为吩咐，小叙。
“参见公主。”
赤乌姗姗来迟，秦季儿有些不耐“免了免了，今日是怎么了，倒是叫本宫好等。”
“公主，妾···”公主叫她打听古棠，还没来做个头绪，便又急匆匆的唤她。
“好了好了，本宫不想听你解释，召你前来，是有要事。”
“喏。任凭公主吩咐。”
“你要想办法让太子和古棠相遇，并且本宫的出嫁盛宴上，她一定要成为百鸟朝凤舞的领舞。”
如果是在以往，古棠会立即应下，只是这会子，她却是来不及掩饰的惊讶和为难。
“怎么？”迟迟得不到应答，秦季儿冷眼瞟过赤乌，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不要告诉本宫你很为难或者办不到，一个叛臣之女是没有资格的。”
一席话，有如一阵晴天霹雳，赤乌瞬间背脊发凉，头脑中一幅幅血腥的画面直冲而出，头疼欲裂，记忆是一把残忍得刀，无情的践踏撕破人的尊严，把无辜的人推入万丈深渊，从此黑暗，最终，她认命，失落而满怀愧疚的复杂心情，颓然跪下，悠悠无神答，“喏。罪妾明白。”
她是赤乌啊，鲜血与丑恶的后代。
她哪能选择，哪有资格？
“另外。”
“公主还有何吩咐？”她满是恭敬。
“其实本宫一点也不想再看到你。”秦季儿狠声道，“永巷的青青，她也活的够久了。”
阴霾刹那间包围住兰亭，一张没人面，一颗毒蝎心。
···
第二十一章题目选自李商隐的《锦瑟》，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寓意，她是他的沧海遗珠，从此，寻她，如同大海捞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