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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琵琶弦上说相思(1)

时光隧道牵引着一直匍匐在原处的记忆,刹那间泛起,犹泪光点点。

因为需要倒退的姿势回顾的记忆,从来都是渐行渐远。

云中漫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熙熙攘攘中,有的人蹉跎了情致,有的人却活出禅意。所谓的顿悟,不过是适度的滤和润,于心底淀成一处温软,阴霾层笼时,可以透出一米阳光。

最完美莫过,还有三两知己,文字作陪,情义长流。

——题记

(一)

第一次喜欢上“云中漫步”,源于一部文艺片《云中漫步》(Awalkintheclouds)。

情节并不出新,甚至有些老套:“复员军人”保罗(PaulSutton)回乡途中结识美女维多利亚(VictoriaAragón),对方因未婚先孕无法面对身为葡萄园主的父亲,竟恳请他冒充一下新婚丈夫,企图在老派专制的家长面前蒙混过关。保罗先是拒绝,后来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未料假戏真做……吸引人处在于导演润物细无声的煽情,既有童话的清新,又浪漫写意,仿佛心形玫瑰裱装的礼盒,打开后原来是唯美的卡通故事。偶尔的灰涩,不过是黎明前的黑暗,所有的点缀,只为反衬爱的坚贞。内外兼备的基努·李维斯(KeanuReeves),更为戏倍增亮点。

爱情滋生的背景是那样的醉人,亦诗亦画,如置云端:加州热情似火的阳光,墨西哥湾吹拂的海风,甘香醇美的葡萄酒,沉甸甸的丰收,悠扬婉转的萨克斯音中,相爱的人翩翩起舞……一部回味无穷的片子,不仅有善良质朴的基调,还要有积极向上的励志。当观众陶醉于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喜悦时,突如其来的一把火烧光了整个葡萄庄园。一片灰烬过后,导演留下了老葡萄树根。

希望隐寓在戛然而止中。

(二)

更上层楼,是一份小情小调的梦。

一直想开间咖啡屋,格调清雅,摒弃浮躁,犹不失时尚的那种。可以不大,但要温馨,无须奢华,但要新颖别致。屋的色,刷成淡淡的粉紫,四壁配以HeideE.Presse的乡村油画。

田园风光,尽收眼底。

空气里弥漫的香气,若有若无,飞舞的是诱惑,却非低俗的暧昧,而是隔开人群,暗地妖娆的深呼吸,需一颗“放下”的心,方能品味。

香气里流动的,是经典的曲子,高低恰到好处,悠然回荡,没有刻意宣扬,只轻轻叩击人心深处最疲乏的弦,慢慢扯出平时积郁的丝丝缕缕,渐余一种说不出的轻爽,愉悦。

天籁之音,随手拈来。

屋内置放的桌子,相邻距离,不远不近,不致远得淡漠,也不会近得压抑。桌布白底缀淡紫小朵玫瑰,配套布艺长沙发对坐两边,和屋的色,遥相呼应。桌上水晶花瓶修长婀娜似佳人纤体,红黄两枝玫瑰亭亭玉立其中,仿佛娉婷少女口衔芬芳,吹气如兰。

爱人知己,取舍由心。

花一旁,是骨瓷卡通套具,光洁可鉴,昭示着童年时光里最纯美的记忆,时光打磨后未见褪色反愈发灿亮,杯盏间肆意回流。

屋里款款而行的女子,面容清爽,眼神温婉,着一袭碎花长裙,头扎淡紫方巾,轻声细语,嗲而不腻。

纤纤秀色,如水情怀。

来来往往的客,只是不经意路过,驻足,又不经意离去。卸落一身疲倦,掸尽风尘,或独自,或三两成群。或侧卧,或平躺。

只要你愿意,只要你舒适。在这里,可以不是绅士,不是淑女。不必粉饰,不必矫情,尽管释放自然本色。

尘俗世律,皆可略去。

喝过的咖啡,但凭个人喜好随意更名,每一个名字,收录一段心情。走出咖啡屋的时候,扔掉。再进时,重拾。拾与扔之间轮回的,是一种随心所欲。

所谓的云中漫步,如是?!

(三)

升华,是李白一句:“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倒真应了云中漫步四字,虽不乏文人阿Q式的自嘲,却由衷欣赏那份飘逸通达。

再超脱的心,也无法完全穿越红尘,字里的世界,偶尔放浪形骸一回,直抵云端。居高临下,俯视众生,尘世间的一切悲欣都显得那样的渺小,包括难免的尘埃刺眼,轻轻一拂,便烟消雾散,是为快意哉。

咖啡屋的梦无限期搁浅,换种方式,守得一颗玲珑心,觅得一处玲珑地,容出离尘世的花,于心壤处根生,绽放,直至花开成海。

仿佛指尖上曼舞华尔兹。一曲终了,滑回原地,依然是俗妇煮妇,但有梦,有希望,有依托。纵使俗,宁俗在表面,也不俗到骨子里。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熙熙攘攘中,有的人蹉跎了情致,有的人却活出禅意。所谓的顿悟,不过是适度的滤和润,于心底淀成一处温软,阴霾层笼时,可以透出一米阳光。

最完美莫过,还有三两知己,文字作陪,情义长流。

禁不住想起那个美丽的温软的梦:等到某天老去,老得模糊了性别,着一袭少时不喜的红衫,满头银发,和神交多年的蓝颜红粉,相约于海边。

看尘世间的悲欣,在浩瀚无边的大海前,会演绎怎样的沧海一粟。看曾经指尖间,朝露昙花,刹那芳华,花开一瞬间,人间有味是清欢。

彼时,夕阳正灿烂。

如果有一天

预告有雨夹雪,小雪前的乍暖,阳光很是灿烂。熟悉的摊前摆满清洗过的莲藕,挑了些回来,拾掇好切成薄片,置于镶有粉紫菊的盘子里。白的藕,白的盘子,白的台面,独缺了窗外白的雪。

自我陶醉半天,忽然觉得平常主打的薰衣草有些清冷,转到扶郎花后面。弃了呆板的果盘,取出闲置的玻璃花碗清洗干净,装上红红的草莓,现榨的橙汁,倒入高脚杯。

暖暖的阳光照进来,映着暖暖的花儿,果儿。仿佛,把春天带回了家。

想起刚搬进装修一新的房子不久,朋友过来玩,对着厨房花砖旁铁艺架上的红稚菊,窗台上的紫色薰衣草,橘红果绿扶郎花,餐桌上方的紫水晶灯,转眸一桌的菜,满脸惊异,你每天真烧饭,还是纯粹摆设?布置得这么不食人间烟火,这些菜不会是田螺姑娘变出来的吧。

笑回他,要真有,那也是田螺先生。

必须之事,与其千篇一律,不堪繁琐,不如诗意而为。否则漫长的数十年,岂不成了折磨。每天听着喜欢的曲子,对着喜欢的花,将菜切成喜欢的花样,放在喜欢的盘子里,换种姿态,便成了一种情趣。

饭后挑一部喜欢的电影看,更是一种享受。

题目平平,《爱是妥协》。演员阵容很强势,也弱。强的是演技,杰克·尼科尔森(JackNicholson),黛安·基顿(DianeKeaton),两个圈子里掷地有声的名字,弱的是年龄偏大,偶尔一个养眼大帅哥基努·李维斯(KeanuReeves),也只是陪衬。

看到基努,心又怦然,记忆一下倒转到《云中漫步》(Awalkintheclouds)温尔文雅又不失男人味的保罗(PaulSutton)。岁月终是无情,瘦了,少了云里的阳光,多了《黑客帝国》(TheMatrix)尼奥(Neo)的深沉。出镜也少,花痴般盯着有限的镜头看了又看,总算找到一丝往昔感觉,眼神里柔情依旧。

时间足够荡平一切美好的东西,能从旧爱处觅到一点似曾相识,甚慰。

生活中见到的外国人,多寻常如路人,银幕上一些炙手可热的明星,却名副其实光彩夺目,愈老味愈足。早先的阿兰·德龙(AlainDelon),晚年风采依旧,永远的心仪,且不说。只说黛安,一袭白,性感,充满活力,单从背影看,疑似少女。转过身来,娇嗔自然溢露,对应清晰可见的鱼尾纹,脖纹,手纹,未感矫饰,只觉可爱。

叹服,老去若能老成如此,衰老何惧。又谁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能老有风情,是一种境界,也友情启示爱美的女子,最好的化妆品是底蕴。底蕴足了,如酒,经久弥浓。与其费时费钱人造,不如自度气质。天然风情,既免受皮肉之苦,又无副作用,百利而无一害。

老来后,老得优雅动人,不必对着年轻貌美的女子,嗟叹红颜一去不复返,因为谁都一样会老去,有如谁都一样年轻过。姿色的保鲜终归一时,气质的修为却能泽及一生。

影片开场很喜感,老少配近乎真空相对,女孩母亲不期而现,若相同的场面出现在国内,怕是会掀起一场狂风暴雨,于国外非但见怪不怪,母亲犹为自己的唐突打扰致歉,个性可以自我膨胀成这样,来世上一遭也值了。

片中黄昏恋的主角魅力指数超佳,先后都经历忘年恋。基努对黛安,有点雷同27岁的雅恩爱上66岁的杜拉斯(MargueriteDuras)。第一次知道那段经典对白,震撼之余更多是怀疑,以为是职业写字人的艺术加工,读过三毛和王洛宾,惭愧以一颗尘俗之心论之,爱到一定程度,是可以忽略一切的。和本土凄美传说如《梁山伯与祝英台》,抛却贫富地位悬殊,生死相守,其实殊途同归。

千篇一律的遇见,不难,肌肤之亲,也不难,难的是身心相融,不离不弃。一直心系日剧《白色巨塔》一张不算清晰的剧照:财前不复学生同事前的正襟危坐,懒懒地倚在沙发上,面带微笑,看着一旁的惠子轻挽发丝,一脸妩媚之色,柔情在眼底不觉漾开来。

男女卸尽伪装,赤诚相对,彼此都可以坦然自若,只消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会意的风情,已不仅是尘俗的情欲之爱。直抵内心的精神之恋,更让人神往,也更能持久。

一部黄昏恋,笑着跟看到结束,依然意犹未尽。想起一首歌《如果有一天》,很应景。一种须得年龄心历积累才能深悟的情怀,经正值怒放时节的花季少女演绎来,很奇怪的感觉。只当作单纯的歌去听,词,曲,唱的风格都别具一格。

如果有一天老去,希望可以老去如黛安。

水晶布兰卡

相对熟为人知的《北非谍影》(Casablanca),更喜欢译成《卡萨布兰卡》。风情,浪漫,漾些许蓝调的轻愁。有时候美好的怀旧是需要诗意烘培的,比如此刻,弹开一首,依然《卡萨布兰卡》。影曲合一,雨后初晴的阳光泻进窗台,有些清冷,心底的温度却已经燃至沸点。我忘记了年龄,热泪盈眶地回忆起来。

恍然穿越进里克(RickBlaine)的酒吧,点了一杯红酒。黑白胶片的画面里,浓烈的红,蜕成深色的黑,一眼透过,分明看到了原色,比想见中的还要红。

我知道,那是伊尔莎(IlsaLund)和里克相爱过的味道。是红的暖,还是黑的凄,全由心定。

青春时期迷上一部影片,更多是迷上某个影子。看喜欢的同性,是成年期许的模样,看喜欢的异性,是爱情懵懂的模样。

与其说爱上卡萨布兰卡,不若是爱上伊尔莎的扮演者,英格里·褒曼(IngridBergman)。第一眼看到,几乎撼动费雯·丽(VivienLeigh)在心中的第一位置。

初见就觉得不是美国人,一查资料,瑞典人。瓷娃娃般精致的脸,时不时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状,走起路来却傲然挺拔,有如她眼里流荡的东西,有未泯的童真,也有遇事不惊的淡定。看似矛盾偏偏相融得无懈可击,恰是她演技过人之处:仅几个简单的肢体语言,便生动诠释了伊尔莎意乱情迷,矛盾重重,备受煎熬,关键时刻又清醒自知的复杂内心。

太过坚强,太过柔弱,都会让人望而生畏或生厌,褒曼尺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一个妩媚英气让人疼惜敬爱的俏佳人跃然眼前。

很老套的情节,一样经久不衰。生活本就是千篇一律的重复,很多故事百转千回一番,都脱不开似曾相识的场景,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记忆走到最后,再精彩的铺垫,也经不起时光的侵蚀,内容大多模糊,荡涤不去的往往是一段情,一首歌,一个人。

无意褒此贬彼,都是实力派,单论魅力,《廊桥遗梦》(TheBridgesofMadisonCounty)里的克林特(Clint)和鲍嘉感觉天壤之别。如果当年廊剧男女主人公是褒曼和鲍嘉,热播时绝无错过的可能。

第一眼见褒曼差点左右费雯·丽在心底的第一地位,见鲍嘉则差点倾斜,青春时代爱情坐标的船长情结。太多惊人的相似,风度翩翩,无视世俗,依个人喜好行事,有底线有坚持。遗憾的是瑞德(Rhett)的眼神里少了里克的柔软和安全感。

不同于瑞德注视斯嘉丽,欣赏,似在看自己,调侃,更多像看一个任性的孩子,里克对伊尔莎始终是男人看心爱女人的目光。

同《魂断蓝桥》(WaterlooBridge),一首盟情曲贯穿始末。里克忘情弹奏,偶尔抬望爱人的眸里满是浓得化不开的温存疼惜。短短四目交会中,无须只言片语,眼神已囊括一切:相见恨晚的惊艳,一见倾心的欣喜,两情相悦的默契。

即使曾经的情投意合随着伊尔莎的失踪转了方向,扎如心头一根刺,误会未消,重逢之际,冷漠怨恨里依然有往昔的火焰在跳跃,夹杂着恨不能揽心爱女人入怀的冲动。到最后忍痛拱手相让于情敌,依依惜别里的大舍,始终不变的是时光流转里沉淀得无以复加的爱。

也正是这样寂寂无声中,生动娴熟的眼神传递,令长相并不算出众的鲍嘉,魅力指数大增。智慧,成熟,包容,优雅,已是极品,更兼不经意间小我的侠义,上升为爱国主义。

硬汉陡然成英雄,里克自己都始料不及,看似机会主义,却远非一般懦夫所能及的境界,无论是爱情还是爱国,都须得付出不寻常的勇气。真汉子也。所以从头至尾对他的情愫一直都很复杂,崇拜他的无所不能,再险象重生的恶劣环境,只要他一出现,只要看到伊尔莎身边有他的影子,紧张的弦便松开,因为什么样的麻烦经他手便迎刃而解。

潜意识里又希望他无须那么伟大,那么强悍,适当示弱,自私些,哪怕是一点点。心却知,爱情一样有所为有所不为。完全不管不顾的爱,无异于返祖。一对成年男女,遇见时,情感经历往往都不止一张纯洁的白纸,也无法找出原文一笔勾去,何况里面还沾染上政治色彩。如果里克类同平凡的男子,圆了小我,他和伊尔莎的爱,不过是庸常的爱,也不会那样揪动看客的心,穿越数年,潮涌翻腾如故。

月夜星稀,无语相见旧人屋。两种情慕,一样难自度。影片始末,伊尔莎游离于丈夫和情人之间,飘忽不定如乱世的卡萨布兰卡,最终都不知爱的是谁。只余下不尽的想象给幕外的观众。

细品之余,又平添无限惆怅。

嗟叹凄美的爱情,偏偏发生在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时代。

前程茫茫,生存是唯一的底线。爱情是天空浮过的白云,可望而不可即。

如果一切发生在太平盛世呢?不过是又一版廊桥遗梦。选了哪个,注定都是三个人的心碎。

剧中多次出现缠绵的拥吻,回应结局的相离,让人悲泣。导演极力渲染的爱国主义情怀,又为普通的尘情抹上政治色彩。似乎所有的一切在里克的目光中破裂了,又于一瞬间升华了……贝特·希金斯(BertieHiggins)看了此片,感怀之至,写下《卡萨布兰卡》给爱人,无心插柳,远比《时光流转》(Astimegoesby)更为传颂。甚至后人越俎代庖为主题曲,剧情演绎的绝美也更上层楼。

说不清,是影片成就了歌,还是歌点缀了影片,唯余,那些曾经的不朽,在记忆的隧道里,闪着璀璨的光。

喜欢的东西,如果相近,即使因为不了解错过,也会在某个路口相遇。收藏夹里一直珍存着一张极品百合图片,水晶布兰卡,玲珑诗意的名字。不期有天得知,卡萨布兰卡也是百合之一,没见过真花,想必也是如此雅致的洁白,一如里克和伊尔莎的爱情,任烽火怎样的洗练,依然含露低垂。“露”是大爱晶莹剔透的凝露,别离黯然神伤的露泪,抑或相遇一纵即逝的朝露,瞬间亦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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