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甲是侍卫长,自然也兼着侯府的保卫,这事让辛甲去问正合适。
辛甲欣然受命,而且窃喜,这回要好好治治老瞎子。他对老瞽早就看不惯了。
老瞽是乐师,带了两个徒弟——两小瞎子。三人组合成天在侯府里磬啊鼓的吹吹打打吵得很。
辛甲要维护府里安静,有几次很礼貌地去劝阻,说瞽大师,轻点,别吵了别人。可是老瞽不听,似乎连耳朵也聋了,照样和徒弟乱弹琴。
有一次辛甲看到侯爷和散宜大夫他们在正堂议事,听到外面鼓乐齐鸣,义正辞严去交涉,说别闹,要闹到外面去闹。这一回老瞽倒听话,把琴磬锣鼓搬到外面广场,玩命地吹,玩命地敲,不受拘束了,闷着头瞎闹。辛甲很无奈,把侯府大门重重地关上,心想总有一天要给老瞎子点颜色看看。虽说他知道,瞎子是看不到颜色的。
辛甲问苏庆:“老瞎子在哪买的?”辛甲当面喊瞽大师,背后一贯叫老瞎子。
苏庆说:“丰庆药铺。”
辛甲的联想说来就来,冷冷地说:“难怪香妃好好的突然流产了。”
苏庆说:“也不一定这两件事就有关联,只是怀疑。”
辛甲“哼”了一声,右半边的嘴用力歪到了耳朵边,说:“老瞎子蜀地来的,说不定和闳府早就有过节,这事我要去问一下。”说着“呼”地起身,抬脚就走,衣裳卷起了一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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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个时辰,辛甲向太姒禀报,说:“问了。”
太姒看辛甲脸上有余怒,这是发火以后的残留印记,她笑了笑,缓和一下气氛,平平淡淡地说:“问了?”
辛甲说:“老瞎子上来不承认,后来我说了丰庆药铺,他才认。”
太姒说:“这么一说,瞽乐师买药还真有点见不得人?”
苏庆在旁边说:“那老瞽看面相就奸,走路沿着墙角,见不得人。”瞎子摸了墙走路本也正常,苏庆这是同仇敌忾了。
辛甲说:“老瞎子承认买药,但就是不说干什么的,我急了,说你该不是给香妃下药把侯爷的种打掉吧。”
苏庆说:“瞎子吃馄饨,心里有数。”
辛甲说:“他当然有数,一听说打的是侯爷的种急了,说不是侯爷的,是小瞎子的种。”
太姒一惊:“什么,小瞎子的种?”
苏庆也愣在那说不出话来了。
辛甲说:“是小瞎子的种,打胎药是给养鸡的小季吃的。”
“小季?”苏庆失声一叫,然后默然一笑。
小季就是叶侍女升格为叶妃后补缺的季侍女。
养鸡是个艳缺,在那位置上的人自然会想入非非。
太姒松了一口气,打胎药和香妃没有关联,事情就要轻松一点。但这事也要问问清爽:“难道养鸡的又有了?”
语调讥诮,表明她内心对养鸡的不屑。
辛甲听出了话中幽默,笑了,说:“是的,又有了。”
太姒看辛甲笑得邪乎,说:“这事好笑吗?”
辛甲端正一下态度,把表情调整到严肃,说:“不好笑,问题是这回季侍女有的是小瞎子的种。”
苏庆皱了皱眉,说:“季侍女去养鸡有些时候了吧。”
辛甲说:“一年多五个月。”
苏庆说:“去养鸡的侍女自然指望着奇迹再次出现,天天在指望,时间一长难免失望。”
辛甲说:“两个月前小瞎子瞎撞撞到了鸡场,季侍女为了将来万无一失就抓住这个机会,让小瞎子做了一次试验,试试自己到底能不能生。结果一试中的,真有了。”
苏庆点点头说:“和侍女在侯府私通是要杀头的,所以只好由老瞽来收场。”
太姒听了半天听明白了,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侯府也该整整风气了。”但接着又说:“这么讲,香妃的流产又是什么原因呢?”
苏庆说:“上次余一德还说到一个老张的,这事倒又要麻烦侍卫长再去问一下。”
后庄就在侯府后边。辛甲去了,过了一个时辰回来向太姒禀报。
辛甲说:“问了。”
太姒说:“问了?”
辛甲说:“老张承认得很爽快,说他是买过打胎药的,还反问,说买打胎药犯法吗?”
苏庆说:“老张是后庄的里长,对周地的律法倒是懂。”
太姒皱眉了,说:“好好的买什么打胎药呢?
辛甲说:“老张的理由很充分,说是买给他家一条母狗吃的。”
苏庆失声叫了起来:“给母狗打胎?”
辛甲说:“是的,老张说他家母狗一年前曾经生下一个怪胎,那小狗生下来就叫,像是嚎,狼嚎。”
苏庆笑了,说:“难不成狗能生下狼崽子?”
辛甲说:“老张一口咬定就是生下的狼崽,还说村里人都这么说,是山里的公狼下的种,狗生狼崽不吉利。”
苏庆被逗乐了,说:“狗还真能生狼崽?”
苏神医不但给人看病,也给狗看过病。他说:“狗会吃狼食,但不可能生狼崽的。”
辛甲说:“反正老张是这么讲的,旁边有一个马脸似的人在边上起哄,说前年他们村二丫家有条狗生了狼崽没几天家里就起了火。还有一个二愣子也在边上说,这次张里长自己打掉了小狗,否则的话,他本想半夜起来把那条狗给了结的,以免祸及邻里。”
这倒也合情,一家起火,几家遭殃,毕竟大家都是挨着住的。
苏庆说:“那小狗后来真打下来了?”
辛甲说:“他说打下来了,老张还把他家的母狗叫进来给我看,黑黑的,瘦瘦的,还朝我叫了两声。”
太姒听了半天听明白了,说:“又是乱七八糟的事。那么香妃流产到底什么原因呢?”
辛甲嗫嚅着说:“暂时没有线索。”
苏庆皱了皱眉头,“那你有没有再到丰庆药铺去问问,还有其他人去买过打胎药?”
辛甲说:“当然问过了,店里说没有,我还顺便问其他药铺是不是也会卖…”
苏庆说:“姓余的伙计肯定说那你到别的店问好了。”
“哦?你怎么知道他会这么说?”
苏庆说:“那小子脾气大着呢!”
辛甲说:“你错了,那伙计脾气好得很,一直笑嘻嘻的,说除了他们铺里有打胎药,其他药铺一概没有的,还说你在其他地方能买到的话他一口吞下去。说着还哈哈大笑,很开朗的小伙子。”
苏庆拎不清了,低声说:“难不成那小子捡到金元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