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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热闹的欢迎会

越是接近冬天,天气也就愈加的阴冷,尤其是在晚上,还得比白天多加件毛衣在身上,方可御寒。

可惜,彭芃的小破屋离这里太远了,如果现在回去加毛衣,估摸一去一回,她的欢迎会就结束了,她可不能错过她人生第一次的欢迎会!

西北风吹着梧桐哗啦啦落下大把大把的叶子,覆在泊油路上,覆在青砖铺设的人行道上,落叶落在地上,似乎试图将他们与寒气森森的冷空气隔绝。

彭芃带上帽子缩着脖子飞快地行走着,终于,一个拐弯,她看到了所要到达的目的地,好望角。

彭芃在好望角的门口,捧着手呼着暖气张望着,她记得左一说过,让她在门口等他。

直至一个陌生有力的手臂挽上了她的肩,她惊觉的回头,发现是左一。

“你怎么才来,我们早到了。”左一含着笑,为她领着路,语气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间包房,包房很大,但却只有几个人,呃,这几个人面色不大好,他们头上的空气都是阴沉沉的。

彭芃趔趄的跟随着左一的脚步来到他们的面前。彭芃想,她与这几人是第一次见面,据说是共用同一间工作室的伴奏乐队。

“这是李峰,南翔,游皓,小天,优优,郭凡,还有你见过的覃枫。”左一指着在座的几位向彭芃介绍。

“嗯,你们好,我是彭芃。”彭芃为在座的几位鞠躬,等到起身时,发现在座的人依旧面色不改,依旧对她视而不见。

彭芃尴尬,嘴都抽搐了,天啦,她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这一大帮人!

大伙坐了一会儿,气氛真是差到不行。左一被影响得也有些烦躁了,但为了缓和气氛,他主动说,先去吃饭吧。

彭芃无奈,忐忑着,跟随着左一坐上了餐桌。

左一点餐的时候,彭芃观察着在座的几位,看得出来,大家不是一点讨厌她,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彭芃还是决定缄口不言,避免更大的冲突得了。

长长的舒了口气,彭芃开始了她的晚餐。

“我可以坐这里吗?”

“诶?!”彭芃惊讶的朝着神出鬼没的方璨看去。

方璨璨然一笑,未得到彭芃准确的答复,就坐在了彭芃的邻位。

他微笑的向在座的几位打着招呼,似乎与他们特别熟络。彭芃感佩,却又觉得莫名其妙。

“你怎么在这儿?”彭芃小声的问方璨,用几乎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

“肚子饿了,就来蹭吃的啊,呵呵。”方璨回答的还挺响亮,彭芃倒是受惊不少。

没见过这么缺心眼的。

“你们等下有什么活动吗?”方璨问向在座的各位。

“等下去KTV唱唱歌再走。”左一回答,眼睛却是看向彭芃。

方璨刚想表示赞同时,梳着中分卷发的李峰说,“我等下有些事,可能得先走了。”

“我也是,今天不大舒服,就不能陪你们了。”南翔接着说道。

“嗯,有事就算了,还有人不去的吗?”方璨再次问向在座的各位。

彭芃觉得方璨真是个神奇的人,要不是他来了,现在是怎么样了都难得说。她得以安心的享用晚餐,还多亏了方璨。

一行人出了好望角,眼睛总是半睁着的小胖子郭凡经过彭芃处,说道,“有个钢琴手离了职,李峰,南翔他们心情不好。”

“诶?”彭芃看向郭凡,等待着下文,但郭凡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彭芃,快点。”方璨那边已经坐在了车上,正朝着彭芃喊。

彭芃朝着方璨的方向看去,顿了会儿,便是跟在郭凡的后面,坐上了游皓的车,和优优,郭凡坐在了一块。

优优是这几个里除了彭芃外唯一的女生,长得很好看,穿着也很鲜艳,在彭芃眼中,就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与刚见面时不同,优优在彭芃进入车后表现得非常友好。她主动与彭芃谈话,谈了一个路程,在这次路程里,彭芃知晓了优优是一位钢琴师,为歌手们作曲之类的。

当然,优优也知道了彭芃类似的信息,这也连带着一车的人都知道了。彭芃说完后,心里头有些发虚,几天的打杂生活被她说的如此美好,恐怕就只她一人了,看着优优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该闭嘴了。

作为一个五音不全的人,彭芃只想默默的凑热闹。可是,奈何,方璨不放过她,大伙也没想放过她。

实验结果可想而知,真是大写的尴尬。玩嗨了的人基本都嫌弃彭芃,她唱歌简直就要遭全人类的嫌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彭芃不知不觉在沙发上睡着了。

此刻,喝酒、唱歌的都玩的差不多了,大伙准备散了。

左一拍了拍彭芃的肩膀,但是彭芃并没有反应,准备继续拍时,方璨止住了他,做了嘘声的动作。

“我送她回去。”方璨压低了声音说道。

左一有些错愕,他没见过方璨对哪个女孩如此。但他也没有多想,拍了下方璨的肩膀,点了点头。

方璨背着彭芃到停车处,给她系好了安全带,发动了引擎,开车驱往小破屋。

到了胡同口,方璨看着彭芃依旧美好的睡颜,不禁感叹,睡得真沉啊~

记得从前,方璨还是副混混的模样。这个混混的日常就是打架斗殴,对此,混混的父亲的处理办法就是把他扔到乡下去,过苦日子。

高二那年,方璨转学到了吴安,方爸不知,乡下对方璨而言,并无所谓苦日子,简直就称得上思想与行为解放的天堂。

打架依旧少不了,据他周边人的观点,方璨就是长着一张欠扁的脸,然而吃亏的往往不是方璨本人。

人们常说,成长的蜕变是一个令人痛苦的阶段,叛逆期的少年都是痛苦的,这一点无可厚非,叛逆期的少年各有各的痛苦。

别看方璨衣食无忧,他也有自己的痛苦,虽然痛苦的理由很滑稽,他认为人生来就不应该是富人,穷人更和他心意,为此他在思想里与现实中的自己斗争了许多年,至于为什么始终失败,他后来得到总结,还不是因为他心里对现成的财富与地位有丢丢的不舍。

在那一年的冬季,有那么几天吴安被大雪覆盖着。

一次,在一个堆着厚厚积雪的上午,方璨闷闷地蹲在校墙旁的花坛墩子上,他双手环膝,头埋在手臂里,双脚裸露在寒冷的空气中,雪水泡着他的脚底让他感受到全身的凉意,心却得到了自虐似的畅快。

踩着积雪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自己身旁时声音消失了。

方璨有些惑然,这种陌生的感觉并没有让他排斥,反而心中竟有些温暖的情愫游荡其间。

不一会儿,一双手抚在了方璨的脚上,那双小手红红的,却很温暖。

方璨从手臂间的缝隙里看见了那双手,他知道那双手正击中了他为数多年困惑自己的要害,原来这要害是一个陌生人的温暖就可以破除,所有的愤怒似乎在此刻都烟消云散、不值一提,而他的世界也会在此刻渐渐走向平淡。

他看向了那个姑娘,是个小学生的模样。

姑娘也看向了他,但不同于方璨的淡定,她受惊吓般的向后倒去,最后一屁股坐在了积雪上,又在下一秒连滚带爬的爬起,跑远了。

她的背影消失在方璨的视线中,却活在他往后的岁月里。

人生似乎是在那一刹那发生改变,之后,他偶尔会在街上、在路上遇见这个姑娘,但这个姑娘似乎把他忘记了。

他知道她很多事情,无意的、有意的观察让他生活的重心终得以在无尽的炼狱中得到解放,他终于在那个年纪获得心安,而这一切都归功于那个陌生的姑娘,她叫彭芃。

彭芃原是初中生,她是个有趣的姑娘,不同于她那个年龄段,别人追星都追周杰伦,而她喜欢的是张国荣,路上看见张国荣的海报会停下脚步多看几眼又几眼的那种。

吴安的初中和高中是隔了一条街的距离,不是在城市,乡下的街道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一口气走完。

高中的篮球场地不够用时,很多高中男生就会跑到初中组队。在方璨的为人得到改善后,能接近他的人也就多了,说不上打成一片,但至少是有的玩。

他时常会去彭芃所在的初中打篮球,说不上刻意,他那时并没有接近彭芃的打算,他甚至连彭芃具体的名字都不知道。

机缘巧合,他看见了在树上的姑娘,像是认识了许久的老朋友终于得到了重逢的机会。

“我有张国荣的所有CD!”方璨对彭芃说道。

一阵风吹过,彭芃打了一个喷嚏,清醒了的她发现自己正坐在车上。

“诶,我怎么到这儿了?”彭芃揉着眼睛问方璨。

“你睡着了,我送你回来的啊。”方璨如实的回答着彭芃的问话,模样有些慵懒,有些没力气。

彭芃觉得方璨是累了,或者是送自己回来嫌烦了。“我先走的,你回去吧,谢谢你送我回来。”彭芃慌忙着解开安全带,便想下车去,看方璨这副模样,她心里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你要不要换个位置住?”

方璨的声音响起,彭芃有些错愕,这人开始明目张胆的嫌弃自己的窝了,哼,又没让他住。

“需不需要我借点钱给你,你去换个地方,或者......”或者你搬过来和我一块儿住,方璨觉得这个提议不大合适,思量之后没了下文。

“找你借钱?!我上次的钱都没还你呢,何况我现在有钱了,我爸妈打钱给我了,还有租房子的事就不麻烦你操心了,你赶紧回去睡觉吧。”彭芃没好气的说道,并且再次在心中鄙视这位对她的窝表现的很不满意的大男人。

“说实话,再怎么穷也没必要租那么个破位置,不能待人好吗?真的不需要麻烦我?”方璨很认真的问彭芃。

“当然不需要!”彭芃再次对面前这个男人不屑一顾,不屑于他诚恳的目光。

“那好,把我的钱还给我。”方璨嘴角成了一个弧度。

阴险啊~这人,简直兵不厌诈,彭芃狂汗。

彭芃开始掏出手机,问,“你支付宝账号是多少?”

方璨皱着眉头,“我要现金。”

“可是我现金不多,借你的50元话费,加上另给的1000元,就是1050元,我支付宝里的钱也就800,我可不可以改天去银行取出来再还给你。”彭芃发现支付宝里的钱不多,可怜巴巴的模样看着方璨。

“那也行。”

“你支付宝账号是多少,我加你好友。”彭芃兴致勃勃地点开了加好友那一栏,准备输入。

“钱一次性还给我就够了,你下车。”刚缓和的眉头又皱上了,方璨有些不耐烦的撵彭芃。

彭芃觉得莫名其妙,稀里糊涂的就被方璨赶下了车。

但是方璨的车也没有急着开走,彭芃三步一回头的看那车里的方璨,直到拐了一个弯走了几小步入了小破屋的门。

而这个时候,在车里的方璨,也差不多完成了支付宝的注册。他感叹,这个破地方,网速差的也是够可以。

晚上十一点,天下唯广,偌大的酒店里静无声息,在打扫完清洁的人走后,一盏一盏的灯陆续熄灭,,整个酒店都沉寂了下来,与夜融为了一体。

“什么人在那?!”保安手持强光灯,灯光照映在一个背影上。

那人拿起了手提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回身正对着灯光,灯光太强,她不得不用手遮挡着。

“哦,是李主管啊,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去?”保安确认了那人是李然,便调暗了灯光。

灯光柔和了些许,李然放下了手,握在了手提包上。“我东西忘拿了,回来看看。”

“那东西找到了吗?”保安热心的问道。

李然看着灯光后面模糊的身影,她看不清保安的模样,她甚至无法从声音中判别他的模样。只是觉得,他周身的光芒好温暖。

“嗯,找到了。”李然轻声答道。

钥匙插进锁孔,向右转了一圈、两圈。李然推开了门,她看着漆黑的房屋一会儿,才开了灯。

这是间不大的房子,屋内整洁明亮,摆式也不落俗套,体现着女主人的好品味。一间卧室、一间客厅以及一间卫生间就是它的全部。

米色的沙发坐落在客厅的靠墙处,面对着电视机,谁会想到这里除了她自己,就没人坐过这沙发,她也很少看电视。她开始迷惑,这几年她到底做了什么事,可是回想起来,没有一件是有意义的。

但是,有意义的事是什么?她也得不到答案。

无尽的空虚与烦闷是她这些日子的体会,她想,或许她该打电话到家里,慰问一下父母的身体状况,可是,最后,她又退缩了,简单冲了个澡,她就去睡了。

从小,她就是个很努力的孩子,虽然不知道自己真正要什么,但事事都会尽自己的全力而为之,就算在苦再累,她也会撑着,撑到不能撑为止。

高考失利,她撑着进了一所自己压根瞧不上的学校,她愿意接受一切由自己造成的苦果。

这种苦果不苦,里面有她的坚持,就算撒下的汗水换来的果实不是自己原本想要的,她也会接受,因为相比从头再来,她觉得后者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罪恶。

这种罪恶就是对生命的亵渎。而生命又是与时间划上等号。

她进了大学,没有期待,但依旧坚持着属于自己的每一份任务,看着周遭同学的玩耍,偶然令她联想,别人的大学才是大学,而自己的大学跟高中没两样的情绪,这种情绪会令她的心理产生短暂的不平衡。

不是确定的羡慕,不是确定的厌恶,而是介于两者之间,但是这两者总是达不到平衡。

她与同学的距离越来越远了,而最终的距离则是来源于一场冲突。

关于抄袭,她一个人与全班对抗。话说,也不关她什么事,只是有人找上她了,话说,如果不想,拒绝就好,也不会有什么后果,只是,她态度差的不是能用词来形容。最终,别人冠以她高傲的词。

而她不以为然的依旧我行我素。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多么渴望事情不是朝着这方向发展。可是,现在后悔,还有用吗?

大学里孤单、又被孤立的日子很难熬,很多人对她抱以不尊重的态度,唯有彭芃,她待所有人都一样,不温不热。

没人讨厌她,也没人表现的喜欢她,她总是一个蹲在图书馆的角落,看着有关音乐的书籍。

在后来的相处中,她有些欣赏这位淡泊却透明的姑娘。虽然她平时做什么事都马虎,但单纯、善良却是她身上不可磨灭的闪光点。

她安静的存在温暖了李然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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