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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平凡的香樟树

托好友的福,彭芃初来深圳就有一次挣外快的机会。外快?也不是,刚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怎么可能这么快找到工作。

还记得两个月前,她在老家吴安蜗居着将近一年找不着工作,她爸爸,她妈妈,她弟弟,轮番上阵软硬皆施,终于成功的将他们这个不争气的一份子劝到大城市发展,寻找出路。

彭爸爸在彭芃临走时还哀叹,虽说希望你平凡的成长,不求你能有多大的出息,但无论如何还是得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不是。

彭芃体谅着家人的良苦用心,无比悲壮的似是下定什么重大决心,迈出家门便头也不回的继续朝前走。留下门后的彭爸爸,彭妈妈,还有弟弟彭乐眼中噬满泪水,挥手做道别状。

至于彭芃下了什么样的决心,彭芃当时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在跨过门槛的一刹那,头皮忽然间发麻,接着就似有一股热血从脚底直接窜涌到头顶,说不出的振奋,说不出的热血澎湃,说不出的视死如归。

直到在A市落了脚,扎了根,当然这只是彭芃一厢情愿的想法,这种落了脚,扎了根的感觉让彭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畅,就好像这种舒畅她从来没有得到过。

这种舒畅来源于一个人的自由,一个人的海阔天空,一个人的任意妄为,一个人的大展拳脚。

即使租居住在这个不到十平米,时不时还会停水停电,墙灰脱落屋顶落尘更是家常便饭的小破屋里,彭芃也觉得很坦然,对外来充满着希望,不就是找口饭吃的事,这么繁华的一座城还会饿死人不成。

可惜,这种美好的愿景在她搜刮着口袋发现钱财所剩无几时被无情的打破,原来钱财并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口袋中啊。

她颓了几天,想着今后的日子怕是得捉襟见肘了,潜意识里摸了下口袋,这日子没法过啦!

距离来深圳一个月的时间,想着今后自己怕是得饿死在这个无比偏僻、不为人熟知的小破屋里,彭芃的心就拔凉拔凉的。

自己也不是没有试图找工作呀,人得找工作才能养活自己,这是她从小就熟识的道理。可道理人人都懂,个人用起来却未必奏效,这种事,还是因人而异的。

彭芃,大学毕业后就窝在家里找工作,报纸,杂志,互联网,如今,也是窝在小破屋里,报纸,杂志,互联网,然而然后呢,没有然后了。

正是一筹莫展,彭芃差一点就要找位置做投河态势,这个时候,她的大学同学兼好友发的邀请函无疑是雪中送炭,当然,她好友说了,这次的邀请是有报酬的。

有报酬,有报酬,重要的事说三遍!

当然,对于彭芃而言,不管报酬多少,不管是什么样的邀请,她都去定了!这可是她生的希望啊~

收到邀请的第二天,她就穿着黑色斗篷式带帽及膝外套,黑色的铅笔裤,藏青色的球鞋,斜挎着深红色不知名的皮包,风风火火提前3个小时出门。

据彭芃初步的估计,转两趟公交,加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20元的出租车费,总得来说,这是最省钱的方法了,也无疑是最耗时的。

彭芃在车上安慰着自己到达那里也会有将近一个小时给自己做准备,实话,具体是干啥她并不清楚,虽然有种把自己卖了的感觉,但是也不必太紧张,毕竟她朋友充当着安神剂,所以顷刻她便放松了,

只是这一放松,倒是坐公车坐到了终点站,彭芃被司机师傅粗旷的声音吓醒,魂都快吓没了,她还得多刷一次卡折回去。

一波三折,不是叫不到出租车,就是堵车,于是乎~在这个临冬的季节,彭芃下出租车时正晚上6点整,已是白昼罢工,月亮伸着懒腰睡眼朦胧着准备起早工作的时刻,更是邀请函上明确指定的时刻!

彭芃火急火燎的奔赴现场,都来不及欣赏映入眼帘中壮丽的酒店大厦形象,更没有时间将悬挂在屋顶的某某酒店几个闪亮亮的大字看全,天下什么什么的,但模糊的印象中这应该就是她要来的酒店,来不及细想,彭芃唏嘘着弯着头猛地往里冲,却在正门口时与一个着正装的女子撞个正着。

没错,她就是彭芃的好友兼大学同学李然。

李然是一个超级无敌大学霸,而彭芃是一个超级无敌大学渣,他俩能成为朋友,彭芃觉着不可思议,因为她自认为并没有对这份友谊做什么,甚至这份友谊也没有进入到彭芃的心中,它纯粹就是个名词。

只是学霸李然在一次班级聚会上跟她碰杯时,说了句,我的朋友,彭芃那时才意识到,是朋友啊。她一向都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她们平时的交集也挺怪异,彭芃总是一个人,而她也总是一个人,只是不同的是李然在被数量有些多的人孤立,是什么事情彭芃也没有兴趣,所以并不知。

但她向来来者不拒,所以她与李然一块吃饭、一块上课、一块复习,但是很少交流,并且上课、复习这种事彭芃也是偶尔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下过场,她很少干的。

所以,她彭芃对好友的突然的带有报酬的邀请,是意外的,也是愧疚的!

唉,自己没心没肺绝了,彭芃在心中拍打着自己。

彭芃看着眼前出落成大美女的李然,不禁感叹,时间真是美容剂,可是用在自己身上,好像就不怎么奏效,彭芃禁止感叹了。

李然看见彭芃时,眼神还是和大学时的一样,总会给彭芃一种冰冷的感觉,这种冰冷的感觉,有时让彭芃觉着只是自己的错觉,但有时又会相信这种感觉而去怀疑李然口中的友谊的真实性。不过,彭芃惭愧自己没有资格去怀疑任何人的友谊,便是断了这个念头。

可是,时至今日,再次与这样的眼神相遇,彭芃心中还是会有丢丢的疙瘩。

“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们都快急死了!快点吧。”李然拉过彭芃的手,就是带着她朝酒店里面奔去。

彭芃在李然的带领下也是奋力的跑着,她可不擅长跑步,累的都在喘了。

“坚持会吧。”李然回头对彭芃说道,她的眉头不甚和谐地几乎拧成川字。

彭芃没有接话,她都没喘息的机会,这路也是长啊,跑马拉松的吧。但是她也明白,自己的小短腿拖人后腿了,所以她还是尽可能的跑快了些。

再说,一个女人拉着另一个女人的手在酒店内奔跑,怎么想怎么怪异,想必李然也是被逼着没了办法,才做出这种事,彭芃再次愧疚不已。

快到拐角处,李然又回了头,这次的眉头再没拧了,可是从上到下打量了彭芃之后,眉头又成川字了。

“先去换件衣服。”李然无奈又不耐的说道。

彭芃忙点着头,真是羞愧不已。

她们在拐角处左拐,恰巧这右侧走廊的男厕开了门,出来了一个人,听见走廊里的类似狂奔的脚步声。

男人向回走的时候就看见了他们的身影,看不着正面,可是看着看着,其中一个背影竟让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人的面孔,他慢慢放缓了脚步,这个背影很熟悉,很像一个人。

推开大厅的门,男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他本就吸人眼球,无论是相貌,还是家世,更何况他还赢得了地位。

不一会儿,他的身边来了敬酒的人,一位年纪一大把的董事带着他的两个女儿向他做着介绍,男人微笑有礼的回敬着他的酒,却是有分寸的表现着老董事的女儿和自己没有半分钱的关系。就是,谁要知道你女儿呀。

“方总,您真是年轻有为,业界的楷模啊,恒泰在你手上发展得如日中天,这速度简直就能敌得上世界第一了,我们这种小公司都得仰仗您,您以后可得多多照顾啊~”一位年纪轻、劲头足的创业者举着酒杯巴结着这个男人说道。

方总看着创业者的模样,嘴角向上翘了翘,说:“呵呵,再说吧。”尽管不屑,但他还是喝了那口酒。

唉,早知道又会是这样,他就不来的,方总觉着没什么趣味了,便是避着人群,独自品酒去了。

彭芃在好友的催促下第一次如此利落的换上了衣服,一身纯白的小礼服,穿在身上衬着雪白的肌肤,加上俏皮的大眼睛,别提有多么我见犹怜了!

还来不及自我欣赏,彭芃就被一股大力推着向前使了几步。

穿过了粗重的布帘,彭芃踉跄着来到一座纯白色钢琴架面前。

哦,对了!她脑海里只想着钱了,至于邀请函到底说的啥,她在模糊的印象中艰难的搜寻着类似钢琴的字眼,好像真的有这样的字诶,想到这里,她尝试着挪动脚步,之后安稳着坐上了钢琴手的位置。

一时间,聚光灯照亮了这个角落,让黑暗中的人惶惶顿足无措。很显然,彭芃被吓到了。

她突然手足无措不知道要干嘛,呃,对!弹钢琴!弹什么曲子呢?也没人告诉过她呀!

她惶恐地望向周围,这一切都是她没有料想到的富丽堂皇,金灿灿地直刺眼,带着一颗焦灼的心她也无法细细观赏了。

彭芃略显急切地看向在座各位的反应,咦,大伙似乎是没有注意到她的窘态,各个端着酒杯,坐着的坐着,站着的站着,悠闲自在,交谈甚欢,虽然偶尔会有几个好奇之人瞟瞟琴架这边的她,但投送过来的仅是寥寥的一瞥,似是眼神的随意安放。

彭芃悬着的心落定了,不禁一阵唏嘘这聚光灯于这群人中看来也没起多大作用呀!

神思游荡间,似是听见一阵阵焦灼的呼喊,彭芃寻着源头望去,正是眉飞色舞、指手画脚,模样有些匪夷所思的李然在边上手舞足蹈,呃,旁边还有几个伴舞者。

他们看见请来的钢琴手这样,也是心里急啊!

慢慢地抚上琴键,彭芃记得在老家,自家房子里也有一架琴,虽然比不上这架的炫美华丽,但是陪伴着她度过无数个日夜,无数个悲伤欢乐的时刻,这种日积月累的感情是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比拟不了的。

她怀恋着她的那架琴,她在小破屋里就一直思索着应该以哪种方法将她的琴拖运过来,但托运过来,放在哪呢,这又是个问题,她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解决办法,所以她暂且将这个问题搁置,在她解决温饱之后再去想。

一下一下的按去,彭芃弹奏着一首轻快的曲子,就算在这里弹得如何的用心,如何的美妙绝伦,估摸也不会被欣赏,因为这里的人沉浸在旁物进不去的世界里,而他们也没想出来。

而且此刻,彭芃也确实是没有心情用心去弹,这种感觉就像,她把老婆扔在家,自己在外找小三,实感良心的责备啊~切,这只是她紧张的借口,她可是有段时间没摸琴了,这激动,她难以言喻。

正弹得欢畅,一只手出现在彭芃的视线里,险些把她吓傻,原是男侍者,他递上了一张小纸条,彭芃空出了只手接过那张纸条,另一只手继续弹着。

香樟树!上面写着香樟树。

彭芃暗自赞叹着是谁这么有品位点这首曲子,然而,让彭芃在这样一个场合弹奏这样一首曲子,着实,她是内心是有些抵触的!

香樟树,于她而言,不单纯是一首曲子,更是一段珍藏着的圣洁故事的回忆,让她在这种场合弹香樟树,无疑是对它的亵渎!

再者,如若她无法沉淀心情融入香樟树的美妙旋律中,她怕是要在悔恨中度过余生了。

唉,思来想去,她选定了一曲和香樟树颇相似的忘忧草代替。这可是她在大学时光里如搜研考古般的博览群曲的成效!

所以那位有品位的人应该不会怪她,反而得感谢她才是啊~

许久过后,会宴似是进入了下一个阶段,彭芃这才悻悻地下台。

李然对彭芃的表现不太满意,这点可以从她的表情上看出来。看着李然的模样,彭芃也是内疚,更不敢说一个字。

要是把话匣子打开,香樟树这茬肯定会被提,而她彭芃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想到李然有可能因为这事被那个点曲的人责备,或者是经理级的人接受了客人的责备,反过来又来责备她,作为朋友,李然又是不忍心责备自己,反而将满腹的牢骚憋在心中。想到这里,彭芃又有些心疼李然了,为了李然的健康考虑,彭芃还是很希望李然说点什么的。

彭芃刚准备说话时,李然说话了,“你去把衣服换了,搁在更衣室,然后就可以走了。”

彭芃对李然突来的话语,有些错愕,再次准备说话时,李然又说话了,“我还有事忙,就送你到这了,改天再聚。”

说完,她就是一副要走的模样。彭芃见此,也只能闭嘴了,伸出手挥了挥,拜拜呀。

她也是被这个雪中送炭的人搞的一头懵。

当彭芃进入更衣室时,她才对事情有了大致的了解了,她被嘲笑了,因为太水货,别人都肆无忌惮的说着她呢,还连累了她朋友李然。

“经理让李主管找个弹钢琴的,结果找来个没见过世面的,呵呵。”

“是啊,谁知道李主管这么会做事,看她平时一副趾高气扬的,呵呵。”

“还有你没看见那个弹钢琴的,一上台就是不知道干嘛,手足无措的模样,太搞笑了,我还以为请了个白痴呢。”

彭芃换好了衣服,就看着她俩在那里说,不知道是什么职位,反正都是丑八怪的代表。

丑八怪们注意到了彭芃的目光,这才闭上了口,却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她们准备在彭芃离开之后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总之,离开后,彭芃心情不好。

行走在路上,看着这座城的繁华。

可是城市再繁华怎样,世界再美好又怎样,无法相融,或是没想着相融,所有的美好、繁华都和会你无关。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大概已没有公交车可以坐,但要全程打的彭芃更是想都不敢想,还好,这个夜晚,有天上的星辰附带着月亮老头,还有人造灯光先生作伴,彭芃宽慰了许多!

啊~漫步在黑夜中的小城~今夜星光格外烂漫~

“喂!香樟树小姐!”

——寂静被打搅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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