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过后,通往后山的小路被灯火照得分外明亮,薛平绕带着几个人快速地穿行于小路之上,向着真珍居住的小屋前行而来,当他们撞开门走进去时,真珍正若无其事的坐在床边缝着被子。
摇曳的烛火照耀着真珍绝美的容颜,她嘴角含笑,没有一丝惊慌,就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二师兄,深夜造访,有何贵干?”真珍微微一笑,很平静地问道。
薛平绕打量着真珍,其实论年龄,他可以说是真珍的长辈了,他从前就是罗绍康手下的一个小兵,虽然当时他只有十九岁,但和罗绍康也是以兄弟相称,那时的真珍还小,一直都叫他叔叔,自打到了白鹤山以后,他才拜入黑暴门下。
师门不以年龄论长幼,只以入门先后,因此薛平绕便排行第二,甚至要管小他很多的刘仲行师门之礼。
真珍的突然改口让薛平绕颇有点不习惯,但是却在常理之中。
薛平绕颇有礼貌地对真珍说:“五师妹,有礼了,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师兄很是过意不去,但是师父有请,我也不敢不来,师妹,请吧!”
薛平绕做了个邀请的姿势,顺便将门让出来。
真珍咬断线,将针收好,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然后就走出门去。
该来的终究会来!
薛平绕跟在身后,几个人出了门就向前院赶去。
当他们的身影隐没于树林中时,欧阳腾走下凉亭,目送他们离去的方向,哀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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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中,灯火通明,黑暴坐于正位上,脸色阴沉,焦急地等待着,大堂两边坐满了人,包括白鹤山元老和黑暴的徒弟们。
离黑暴最近的位置,右边坐着黑锋、黑鹏和刘仲,左边则是麦娟樊琴。众人皆是议论纷纷,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大事。
当真珍的身影出现在正堂门前时,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黑暴脸色更是阴沉,阴沉中还多了些许恼怒,而黑锋则目不转睛地望了过去……
薛平绕将真珍带到正堂中央,随后他就离开站到了黑暴身旁,真珍欠身行礼:“徒儿拜见师父。”
黑暴怒叱道:“我让你呆在后山,是让你安心读书,不是叫你偷学武功!我倒要听听,你怎么给我解释?”
众人一听纷纷议论起来,偷学武功这可是欺师之罪,在白鹤山,谁不知道真珍是被列入修行禁忌的名单里,她居然偷学,这可不是件小事了。
真珍不慌不忙地开口:“师父,我在后山确实是在读书,偷学武功,我没有做过。”
众人又是一惊,不承认?这更是罪上加罪。
黑暴果然大怒,使劲一拍案:“事到临头了你还敢不承认,麦娟樊琴,将事情经过再说一遍!”
“是!”麦娟樊琴应道,然后麦娟先开口:“今晚我和樊琴师妹因为……”她犹豫地看了一眼依蕊,而依蕊正紧锁眉头,示意她不准说。
“有什么说什么,若敢隐瞒半点,为师定不轻饶!”黑暴吼道。
“是!”麦娟吓得不敢再看依蕊,然后说:“我和樊琴师妹是受依蕊师姐的嘱托去后山抓五师姐。”
依蕊使劲咬紧下唇闭上眼,完了完了,这点丢人的事全抖出来了。
黑锋冷眼目视依蕊接过话来说:“依蕊为什么要抓真珍?”
麦娟瞥见依蕊,见她头上已经沁出汗珠,想了想回答:“具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依蕊师姐和五师姐有些误会,所以想要抓师姐来吓唬吓唬她。”
众人又是议论纷纷,依蕊稍稍松了口气,还好,麦娟没有全盘托出,真是谢天谢地!
但反观黑锋却是冷哼一声,他早就知道依蕊不是个省油的灯!
“继续说!”黑暴喊道。
麦娟害怕地应了一声,继续说:“我们本来以为五师姐不会武功,所以就轻敌了,可没想到她居然打造了一把剑,而且还会剑法,我二人与她打斗,她见不敌就开始施展一种奇怪的法术,整个身体都被寒气所笼,随后就从她的宝剑上发出一道冰箭,我二人一见她居然使用如此诡异的法术,一时间有些慌神,怕敌不过就赶忙跑回来向师父禀报。”
“是啊!师父,我们都知道师父是不准师姐习武的,可眼下她不仅学会了剑法,还不知从哪学会了这等怪异的法术,这可是大事情,我二人不敢说谎,还请师父定夺!”樊琴忙在旁帮衬着。
一时间众人听得目瞪口呆,甚至有人还说:“难道是冰法?”
“确实有点像。”
“这怎么可能?冰法不是快要绝迹了吗?现在还有几个人会?”
黑暴听到这些说辞,脸上更是阴沉不已,他转向真珍:“说!有没有这回事?”
众人再次安静,目光再次聚焦在真珍身上,只见真珍依旧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两位师妹的确有来找我麻烦,但她们说的话未免太不可思议了。我根本就不会剑法,更别提那种怪异的法术了。两位师妹,我知道你们被欧阳伯伯惊走,心里会有不甘,可你们不能因为这样就来诬陷我!”
“你?你说谎,师父,她说谎!”麦娟樊琴气的指向真珍喊道,“明明就是你用这等怪异法术伤了樊琴,你们看,樊琴手上还有冰箭留下的伤口。”她抓起樊琴的手臂,几道整齐的擦伤赫然出现在樊琴白皙的手臂上。
真珍瞥了一眼,不以为然地说:“有伤口也不能证明就是被冰箭所伤。”
众人点点头,也是,什么都可以导致伤口,这个不能算是证据。
“你!——”麦娟气的说不出话来。
“你敢做不敢当!就算你现在不承认也抹不去你偷学武功的事实!”樊琴怒声指责着。
真珍心里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可是我不能承认,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众人起初对真珍的怀疑渐渐消弱了,毕竟麦娟樊琴说的也太离谱了,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黑鹏显然是困意来袭,他打了个哈欠,喃喃道:“爹,这什么证据都没有,怎么审啊?干脆明天再审好了!”
黑暴眸光一暗,看向真珍:“最后给你个机会,你若主动承认,我便从轻处置,要是被我发现证据,我定不轻饶!你说还是不说?”
真珍抬起头,面向黑暴,面向所有人坚定地说:“我,真的不会武功。”
黑暴站起来,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继续问:“我再说一遍,你有没有偷学?”
真珍摇了摇头答道:“没有!”
话音未落,黑暴忽地抽出腰间佩剑,就向真珍刺去,所有人都惊讶于眼前的变化,屏住了呼吸,瞠目结舌。
而真珍,明明看见剑朝自己刺来,她想躲开,而且她也有足够的时间躲闪,可是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反复提醒她:不可以!你要记住,你不会武功!
一声闷响,剑入小腹,真珍发出一声呻~吟。
众人都惊呆了,黑锋蓦地蹿起,一把抱住即将倒地的真珍。
血液染红了真珍的衣裙,她紧皱眉头,额头上已沁满汗珠,她痛苦地看着黑暴,像是在问他为什么?
“爹,你这是做什么?”黑锋大声质问。
可黑暴却眉头都不眨,他擦了擦剑上的血渍,将它重新入鞘说:“你们都看到了,我刺的这一剑,出鞘快,凡是会武功的人都会在潜意识里做出反应,而我故意减慢刺速度,是给她充分的时间闪避,现在你们都看到了,真珍既没任何反应也不会闪避,她像是个会武功的人吗?”
众人此刻才明白黑暴的用意,恍然大悟。
“师父!……”麦娟樊琴依然要说什么,却被黑暴打断:“师门规矩弟子要和睦相处,你二人却受人挑唆欺负同门姐妹!还竟敢擅闯后山禁地!胆子不小啊!”
麦娟樊琴一听,慌忙跪下请罪,但还不忘申诉道:“师父,我们去后山确实不对,可事情不是这样的!——”
“闭嘴!”黑暴大喝一声,两人顿时噤若寒蝉。
黑暴目色凛然继续说:“念你二人是初犯,为师就饶过你们,明天开始去禁闭室关七天禁闭!下次再敢私闯后山,诬陷同门者定不轻饶!”
“是……”两人无可奈何的应道。
黑暴瞥了一眼真珍,对着薛平绕吩咐道:“叫郎中给她看看,即日起不必再回后山!”
黑暴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出正堂,薛平绕应和着,忙吩咐几个人将疼得大汗淋漓的真珍抬走。
黑鹏见无事了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其他人也都三三两两的散去,堂里只剩下黑锋、刘仲、麦娟、樊琴与依蕊。
麦娟和樊琴显然很不服气,而依蕊也好不到哪去。
瞧黑锋那副紧张真珍的模样,她就恨不得冲上去给真珍两个耳光!
“你们几个还站在这里干吗?”黑锋冷着脸问。
麦娟樊琴喃喃道:“她是装的,她是故意的!”
“够了!”黑锋大声呵斥住二人,“你们两个还有完没完?我没追究你们合起伙来欺负真珍已经够给你们面子了,实相的赶紧给我gun!”
当然他这个“你们合起伙”,是包括依蕊在内的。
依蕊顿时气涌上心:“什么叫我们欺负她?明明是她勾引你,我就是要教训她!你别想像甩掉柳静儿那样甩掉我!我告诉你,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听到柳静儿三个字,黑锋身体顿时一颤,他目露凶光,紧握的手指咯咯作响,那模样就好似要杀人一般。他看向依蕊,恶狠狠地开口说:“别在我面前提柳静儿!在我心里,你连柳静儿的一半都比不上,更何况是真珍,你连她的一根脚趾头都不如!”
如此绝情的话让依蕊顿时泪流满面,她捂住脸哭嚎着逃出去,而麦娟樊琴在看到黑锋的表情后,也更是惊恐万状,连忙随着依蕊谈了出去。
整个堂里终于清静下来,黑锋眼中的凶光逐渐隐退,转而换上一副忧伤的神色。
是因为柳静儿吗?亦或是真珍?
而站在黑锋身后的刘仲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的眼珠飞快的转着,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