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绍康伤的很重,本就已失血过多的他强行运功才导致如今的昏迷不醒。
几个下属轮番为其疗伤,经过了两天两夜的真气灌输,才算脱离了危险。
听到黑暴和欧阳腾都说罗绍康并无大碍,真珍终于放下心来,接连几天的惊吓和打击让这个年仅六岁的孩子身心疲惫。
欧阳腾忍不住叮嘱真珍去床上休息,但真珍始终不肯,一直坚持守在罗绍康的身边,欧阳腾无奈也不再劝,临出门时,他问真珍:“真珍,是谁教你说,你不是你爹亲生这样的话?”
真珍看向欧阳腾,虽说欧阳腾不似黑暴般脾气暴躁,但在真珍的印象里,他一向冷漠,真珍对他始终敬而远之。
此时欧阳腾突然问自己问题,真珍竟有些意外,怯生生的回答:“爹告诉我,倘若不幸落入坏人手中,可以说我不是他女儿,这样或许会让坏人放过我,只有我平安,他才能安心对付坏人,可是爹爹他……”真珍哽咽着:“他还是为了救我受伤了!”
欧阳腾恍然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难怪父女俩当时配合的如此默契,着实把他欧阳腾弄得迷惑了。
欧阳腾蹲下身来,一只手扶上真珍肩膀安慰道:“真珍,你做的非常好,如果不是你当时分了敌人的心神,或许今天所有人都已经不在了,这不怪你,好好照顾你爹,懂吗?”
真珍重重的点点头应着,欧阳腾哀叹一口气转身出了门。
当罗绍康缓缓地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人就是趴在他身旁已经熟睡的真珍。只见她的苍白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人也消瘦了好多,这让罗绍康很是心疼。
这孩子当真是受了不少苦!
罗绍康心疼地抚摸着真珍的小脑袋,真珍被惊醒了,她一眼见到正在冲她微笑的罗绍康,顿时泪流满面。
罗绍康见状一惊,忙问:“怎么哭了?是不是被吓到了?”
真珍激动地说:“爹,你终于醒了,我好害怕你不会醒来,呜呜……”
罗绍康微笑着轻拍真珍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别哭了,你看爹不是没事了吗?别哭了啊!”
“嗯!”真珍用力地点点头,笑着擦干眼泪,喃声道歉:“爹,对不起,不是因为我被坏人抓住,你也不会受伤!”
罗绍康爱怜的目光注视着真珍说:“傻孩子,还好你还记得爹爹的话,要不是你够机智分了他们的心,爹也不会抓住机会扭转局面,爹高兴还来不及呢!你还说对不起,其实是爹对不起你才对,让你这么小就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爹!珍儿不怕,珍儿只要和爹爹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看着真珍那坚定的目光,罗绍康感动的搂紧真珍。
有女如此,他真的很是知足,可是,他不能再任由这样的日子过下去了,他自己什么苦都吃过,早就天不怕地不怕,但真珍……罗绍康不希望她再有任何危险!
天界,魔灵王朝!罗绍康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名字。
只有重回魔灵朝,他才能脱离苦海。
可是六年前的兵败,使得轩辕朝封印了云海上两大王朝的通道,他无法逃回去,无奈才带领属下逃亡凡界,本以为可以隐姓埋名、休养生息,却没想到轩辕朝竟步步紧逼,六年来无数次发难,致使他的属下死的死伤的伤,如今也只有残存的几个人了。
还要继续下去吗?
罗绍康眼中恨意涌现,不能!他必须做点什么改变局面。
门外传来吵闹声,是黑暴的声音。
“混小子,你该知道我们魔灵朝是怎样对待叛徒的,你是真的不要脑袋了?”
罗绍康不由问道:“真珍,外面怎么这么吵?”
“是黑叔叔在教训那个出卖我们的人。”
“是吗?”罗绍康来了兴趣,他用手支撑着床板缓缓站起,背部已被包扎妥当,似乎没什么大碍,真珍忙找来一件披风给罗绍康披上,罗绍康缓缓走了出去……
众人围在一起,有人愤怒、有人冷眼、有人嘲讽,而这一切都是对着同一个人,那人就是阿三。
“黑大哥,小弟错了,可是小的实在没有办法,他们拿着刀威胁我,小的不想死啊!”阿三委屈的说着。
黑暴一听大怒,上前狠狠一脚踹在阿三胸口,将阿三踹倒在地。
“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居然还怕死!老子怎么教导你的?宁死也不能背叛大哥!”
“黑大哥,小的从前也不怕死,可这种逃亡的日子实在太让人心寒了!”
阿三垂下头,痛声陈诉:“小的本有两个哥哥,兄弟三人都从了军。十年前我们跟随大哥南征北战,出生入死都没有退缩过,小的岂是怕死之辈?可自打走上这条逃亡之路,两个兄弟相继死去,每一天……每一天都过的心惊胆战!小的实在是看不到希望!黑大哥,如果小的再死去,我们家就断了香火了,这让小的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啊!小的不能死啊!小的好想再回到家乡啊!”
一席话,说的众人都沉默不语。
是啊!阿三是犯下了大错,可这逃亡之路何时是个尽头呢?
六年里,哪一天不是过的忧心忡忡?从开始还有百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这仅有的十几人,何等悲哀啊!
“你想回家乡?好哇!来人,给我先砍了他,这样你的魂魄就可以飘回家乡去了,砍了!”黑暴命道。
旁边有人冲上来刚要动手,只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罗绍康领着真珍缓缓走来……
“大哥,你醒了!”黑暴兴奋地说道。“可你的伤刚好,怎么下床了呢?”
“这点小伤不碍事的。”罗绍康轻描淡写地回答,随后他看向阿三,阿三忙低头叩首,颤声道:“大哥,小的知道错了,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大哥饶命!”
罗绍康神色淡然,看不出一丝愤怒,他忽然说:“放他走吧!”
“这?大哥,他出卖了您,您说放他走?”黑暴简直不可置信。
罗绍康没有过多的解释,他沉默着,那高大的身姿此时看起来竟甚是寂寞。
半晌,罗绍康突然叹了口气,那叹气声是如此沉重,众人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印象中的罗绍康从未这样过,看的人心碎。
罗绍康幽幽开口:“你如今的心境已经不适合再跟着我。我很是感激你和你的两个兄弟,如果有朝一日,我回到天界,定会为所有为我牺牲的人建立祠堂,让后辈世代瞻仰,你走吧!”
“大哥?”黑暴还欲说什么。
“放他走吧!”罗绍康扔下一句话转身再次进入屋子。
黑暴无奈,甚是不解,欧阳腾却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失望了吗?也许吧!曾经的自己何等的威风,站在无数人的面前被他们跪拜称颂,他修为高深,另敌人闻风丧胆,更有“毒砂一出,四面鬼哭!”来形容他的独创绝学。
然而自从六年前他与云海对面的轩辕朝一战失败后,从此就过着逃犯般的日子,每日东躲西藏,食不果腹,连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及下属都保护不了,这样的日子他还要过到什么时候?
这一刻,罗绍康的心里就暗下决心……
——天界——
深夜,似有风袭过。
罗绍康黑亮的双眸望了眼窗外的方向,他轻轻拿起被子盖在早已熟睡的真珍身上,随后他吹灭烛火,起身静静走出屋外。
庙门之外,一道黑色的光影转瞬而过,惊起的风将罗绍康的衣衫吹得烈烈作响。
罗绍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沉声说道:“见过前辈。”
四下安静,半晌,才从角落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年轻人,你不该传唤我。”
那老者的身影隐没在黑暗里,看不清本来模样,只隐约可见一个人形轮廓。
罗绍康轻声一笑:“可前辈你依然来了。”
那苍老声音继续说道:“记得上次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那是我最后一次帮你,莫非你忘记了?”
罗绍康不紧不慢地说:“我没忘,但这次我并非要前辈帮忙,我只是想向前辈借用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罗绍康一字字清晰地说道:“震古寰珠!”
老者很明显地一顿,半响,他才幽幽开口:“看不出,你也惦记着震古寰珠,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将它借给你!”
罗绍康轻笑出声:“前辈似乎忘了,这宝贝还是八年前我帮你夺回的!难道前辈不觉得,欠我个人情吗?”
“人情?”老者痴笑出声。“罗绍康,即便是我欠你人情,也早已还清。”
“是吗?”罗绍康悠然一笑,“莫非前辈不想重回天界了吗?如果我说我有办法回去,前辈是否愿意相借呢?”
“你有办法重回天界?”老者显然不信。
罗绍康置之一笑,缓缓开口:“不瞒前辈,我已预感我的三陨天劫即将到来,一旦我成功渡过,修为便会更上一层楼,到时合你我二人之力,还愁回不去吗?”
“你已预感到天劫?”老者不可置信的问。
罗绍康不语,但神情已默认。
老者发出一声抽气声,转而悻然地说:“看来这震古寰珠,你是势在必得了!”
罗绍康悠然一笑:“前辈说的这是哪里话?其实刚得到那震古寰珠,我大可以自己留着,可我还是把它送给了前辈你,就凭这一点,前辈难道不该满足我这小小要求吗?”
“物归原主,本是天经地义!”
“话是没错!但我好像记得这宝物的原主应该是轩辕宏吧!”罗绍康不紧不慢地说。
老者没有说话,静谧之下,一阵诡异的气息在四周涌动。
良久,那老者忽然笑了,说道:“罢了,一个珠子而已,你想要就拿去吧!不过你要清楚,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答应我的事,迟早要兑现!”
“绝不食言!”
一阵疾风再次袭过,罗绍康在烈烈风中缓缓走回屋去,而下一瞬,那个身影已然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