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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狂风

舱门刚一关上,小玉便对我劝道:“爷,您就别生气了,海大哥不是故意要凶你的,你想想他和那些水手的身份,不让爷去施法,肯定是有原因的。说不定那风真有古怪,只是当着那么多人,海大哥不方便说话不是?爷就别怪秦大哥了好吗?”我其实并不怪秦海,而是忽然被他态度急转的一吼,弄得心里有些别扭,如今冷静下来一想,也觉得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确实是不应该逞强留下来的。

想想秦海那天晚上变着法儿的承认了他的身份,明显已经违背了他和那些的任务,虽然秦海有心帮我们,但他毕竟不想声张,如今我在舰桥上跟他这么一闹,言语中保不定已经让有些水手对他泄露身份一事起疑了。小玉见我没有说话,又问我是不是仍在生气。我摇了摇头,告诉了小玉我刚才的想法,大责自己莽撞,又沉不住气。小玉安慰了我几句,说一时情急也在所难免。

这时门外风声呼啸,隐隐有百鬼哀呈之声,若是换在深夜,恐怕是会让人后背发凉、毛发倒竖。我透过门缝向外望去,只见那道龙卷风比之刚才又壮大了不少,远远望去,像是一座白色的高山倒悬在海天之间。船离那道龙卷风还隔着老远,但降了半帆的桅杆已被吹得朝着龙卷风的方向弯了过去。四周的海水被龙卷风巨大的吸力牵引,从海面上升起一层水雾,斜斜的向那道龙卷风飞去。

在这种极为罕见的狂风之下,桅杆弯曲的角度越来越大,风帆吹得鼓胀胀的,像是一颗鼓胀的气球,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爆裂开来。狂风催着海船飞也似的向那道龙卷风而去,海面上被吸起的水雾越来越高,很快就能在雾里看到一些被吸出海面的小鱼小虾。看到此等异像,虽在危险之中,却仍然让我和小玉啧啧称奇,但呼啸的风声盖过了我们的赞叹,甚至连我们自己都听不清自己的说话。

甲板上的水手本已全都退到了舱里,这时却又跑出来几个。他们腰上拴着绳子,贴着甲板爬到桅杆下面,解开控制风帆升降的绳索,我本以为他们是要把风帆完全降下来,但让人惊奇的却是他们反将风帆升到了最高。桅杆吃力更大,瞬间弯成了一张弓,若不是因为逆风,在主舱里定可听到桅杆弯曲时发出的巨大的“咯吱”声。升帆之后,几名水手又重新贴着甲板爬回舱里。

虽然我和小玉对航海不懂,但也知道遇到大风都要降帆,上一次我们自己那艘海船在遇到上风暴时,秦海都是降了全帆的,可纵是那样,还是给吹折了桅杆,为什么这次遇上了更大的狂风,秦海却不降反升呢?而且,若是要升帆,他为什么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保持全帆呢?我和小玉不解的望着对方,都在想秦海这是搞的什么鬼,难不成他是要故意弄断桅杆好让我们找不到阿苏和宝藏?

不可能啊,这与他之前的行为根本不符!忽地,我脑中一道灵光闪过,瞬间想起那张海图上所画的细线是一个阵法的出阵路线。这阵法在我家传的两本书上有过记载,只可惜残缺不全,连个名字也没有,那些细线也只有秦海所画出来的一半不到。由于我从小对阵法一类不是太上心,这阵法又不完整,所以每次看到那里,都只是带着好奇心翻翻而已,要不然以我的记忆力,在第一次看到那些细线的时候就能认出来了。

按书上记载,这阵法第一道关口便是大风,接下来还有暴雨、烈日、寒霜,可惜最后一项,书上却说知之不详。这当中的风雨日霜,并不是平常世界风雨日霜,也不是根据八卦所生的风雨日霜,具体是什么,书上却没有说,只说入阵之后既不能硬拼破阵,也万万不能逃走,否则便有性命之危。当年我看到这里的时候,就觉得好笑,既然硬拼是死,逃走是死,那就只有坐下来等死了,可不还是死吗?

既然如此,只须说入阵必死就行了,何必要多此一举,浪费笔墨的写上一段呢,还在最后附上一些残缺不全的路线?但现在我不这样想了,秦海先是照沣记忆画出了脱阵路线,如今又先是半帆,再是全帆,明显是在控制行船的速度,难道这就是出阵的办法?转念一想,又觉不对,那海图上的线路是先由秦海画出,再按图行驶才遇上大风的,难道那条线路是开启这个阵法的钥匙?

如此说来,秦海在我央求他尽快追上阿苏的时候,便决意要穿过这座阵法,好尽快让我找到阿苏,那阿苏他们岂不是就在阵法的另一面了?可阿苏他们是怎么过去的呢?我越想越觉得奇怪,转头再去看外面。小玉见我沉思良久,凑到我耳边问道:“爷,刚刚想到什么了?”“喔,没什么!先看,一会儿再说!”我头也不回,凝目朝舱外看去。

这时被狂风吸起的水雾已经遮住了桅杆,水雾中无数尺许长短的海鱼飞快的被吸向远方的龙卷风,有些海鱼被风帆、船舷挡住了去路,牢牢的被风吹得贴在了上面。特别是帆上,很快就满满当当的兜了一帆,看上去像是用无数活鱼做成的一般。风声比刚才更强了许多,感觉像是置身地狱,有无数冤魂在身边飞舞哀号一般,让人惧意陡生,不寒而栗。隔着朦胧的水雾,前方那道龙卷风更显巨大,扯动着水雾以螺旋形向它集中,最后再带往天际。

骇人听闻的狂风之下,鼓胀欲裂的风帆兜着一帆大大小小的海鱼把桅杆像弓一样慢慢拉弯。帆上的鱼越来越大,桅杆越来越弯,纵使在这样的狂风之下,也能隐约听到桅杆弯曲时发出的痛苦的“咯吱”声,让我和小玉的神经越绷越紧。水雾中带出的海鱼种类越来越多,体型也越来越大,甚至连海豹、海象都被狂风吸了出来,很快风帆就被填平,彻底变成了一张“鱼帆”,然后又慢慢的堆成了一座横放着的“鱼山”。

每当有一条鱼撞向帆上的时候,桅杆便是一颤,把我跟小玉的心都提到了噪子眼儿,生怕指不定哪条鱼飞来撞断桅杆的时候,我跟小玉便会同时一声惊呼,把心肝一下从嘴里吐出。我们紧张到了极点,不约而同的合上了嘴,咽下一口唾沫,好不容易把提到噪子眼的心肝重新咽回肚中。一口唾沫下肚,我跟小玉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却猛然飞来一条鲨鱼,“啪”的一声撞在鱼山上面,之前鱼山上的那些小鱼便四散飞开,瞬间被吸入狂风之中。

桅杆吃这一撞,猛地向后弯了一下,我和小玉同时一声惊呼,一颗心险些冲口而出,见桅杆终于弹回并未折断,又舒了一口气,把心肝重新放回肚中,只盼再没有大鱼撞到帆上。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一条条鲨鱼接连飞起,接二连三的撞在帆上。只消片刻,帆上兜住的便尽是一帆呲牙裂嘴、拼命挣扎的鲨鱼了。在鲨鱼不断的撞击下,桅杆一次次的向后弯去,却总是有惊无险,弯而不断。

我跟小玉刚落回肚中的心肝一下又提到了噪子眼儿。我们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万分惊恐的望着危危欲折的桅杆,甚至连惊呼都忘了,但我们却没有忘记将嘴捂住,免得一个控制不住,把心肝连同惊叫一并吐了出来。“轰”鲨鱼山被一头体型约七八米长的抹香鲸撞上,桅杆迅速后弯,我和小玉同时一声惊呼。声音有些发闷,因为我们的手还掩在嘴上。“断了,断了,这下铁定断了。”我心里一连声的惊叫。

桅杆后弯之后,那座鲨鱼山和抹香鲸“呼啦”一下被迅速吸进风中,当桅杆再次弹回之时,我正欲松下一口气,却突然感到身子前倾,整座船已经从后面倒竖而起。原来由于风势太大,又是从后面向上吹,这艘船本就已经头重尾轻,再吃这鲸鱼一撞,便开始倒竖起来。此时从后面吹来的风由于有船体遮挡,吹到帆上的风便小了许多。桅杆直直的指向前方,帆上的那些鲨鱼早在鲸鱼一撞之时被吸了个干净,本该垂下的风帆却因强大的吸力引得直直的朝向风眼,猎猎抖动。

风实在太大,海船倒倾之势愈演愈烈,我跟小玉死死撑住舱门,维持着身体的平衡。暗里庆幸,还好舱门是向内开的,要不然一个吃力不住,只怕我们连同舱里的一切就会破门而出,瞬间被吸到风里。我瞬间想起那面铜镜,心里一个劲儿的祷告,希望它掉下来时,千万不要发生什么事情。有道是祸不单行,当船身倾斜角度越来大时,那面铜镜终于从案上滑下,砸在我的腰间。

便在此时,整艘金船,包括船上的所有物品,还有小玉那一袭深衣都同时一虚。如果是在平时,我绝对会盯着小玉的胴体,把她看得玉面霞烧,但现在我哪有这种心情。由于我跟小玉整个身体的力量都集中在手上,在景物虚化的刹那,我们的双手同时从舱门一穿而过,身后还吹来一阵带着海水的急风。所幸铜镜只在我腰间一磕便乖乖的躺在了舱门上面,要是再多晃得一下,我跟小玉铁定会被漏出舱去。

这时我们的手都被卡在了门里,没办法去拿那面铜镜,我情急智身,急忙扭腰过去,将铜镜压在了身下。好景不长,但听“喀嗞嗞”一声响,摆放铜镜的那张条案朝我们滑了下来。那条案离舱门有三米多远,如今船身倒竖,便成了三米多高,若是被砸上,少不了筋断骨折。我急声提醒了一下小玉,当那张条案快要砸到我们之时,我跟小同时弯腰、侧身、抬腿,险险避了过去。

可这样一来,虽免了骨折之苦,但那张条案却砸在了铜镜之上。景物又是一虚,我和小玉还有那面铜镜都被漏出了舱外,那张条案却还有小半陷在屋内。我只觉身子一轻,急忙向小玉和铜镜一抓,脚尖同时勾向露出舱外大半截的条案,希望能借它稳住身形。“嘭”我右脚钻心一痛,结结实实的踢在了条案上面,右手一实,紧接一股大力一拉,小玉已被我抓住,与此同时,我的左手也抓住了铜镜,但左腿却跟着传来一阵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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