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会不会操之过急啊！”慕容熙看着她许久才道。
玉无双凝眸道:“将军有所不知，这次武举为了防止顾长空在其中作梗，我与皇兄费了不少心思，先是将每次晋选的人在长安街南门公布，后又在御审堂安排人，一旦其中有纰漏就层层盘查，不日便是殿试，顾长空属意兵部尚书之子陈秋白。虽然目前看似稳操胜券，却不知中途是否会出现变故。所以计划得快一步进行。”
“殿下，老臣万死不辞，可不能拿慕家军冒险啊！”慕容熙还是有些犹豫，顾长空树大根深，岂是这般容易对付的。
玉无双嫣然一笑，从袖中拿出一沓信封:“将军，即便再狡猾的狐狸也会有露出尾巴的一天。若没有把柄在手，本宫又怎会让你们冒险。”
慕容熙接过翻开一看，眼中满是震惊:“这……”
“勾结齐国，祸乱朝纲，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私养家军……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不该灭其九族。”玉无双抿了一口茶，说实话其它的她都能理解，只是不知为何他会勾结他国，直到那日去了金碧堂，见到萧夙才明白。
一个皇帝为何会跑到一帮才子专门去的地方，凌羽细查发现他与丞相的侄子顾绍有联系，更应该说是表兄弟。
萧夙的母亲并非齐国皇后，而是顾长空的妹妹顾年所生，顾年难产而死，皇后长子早夭，齐皇便将他交给皇后抚养。这勾结他国的缘由便是在这里。
“宫中本宫与皇兄已经着手准备了，只想借借将军这东风。”玉无双放下茶杯，看着慕容熙眼中满是自信。
“那么老臣愿走西北一趟。”慕容熙笑了笑答应。
“不必，慕容府还需将军坐镇，不然那外面的探子不知还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将军只须派遣一个信任的，慕家军又信服的下属，携将军亲手写下的信即可。”
“只是毕竟是军队，声势浩荡，顾长空不可能不知啊！”
“将军似乎忘了镇南将军。”
慕容熙眸中一闪:“木星。”
“对！慕家军只要到达荣成，镇南将军管制区，自然会通行，然后走水路，近日北方雨水较多，南下不用两日就可到长安，船已备好，算是万事俱备了。”
“如此甚好，容正想必你都听到了，说说你的想法。”这计划算不上完美，但也没什么漏洞可寻。
容正从屏风后走出来，对着少女稽首行李道:“这方法甚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那顾长空还在忙于武举之事，定然不会想到慕家军会无声无息来到长安。唯一要说便是，西北贫苦，船上公主可要多准备些粮食、菜肴。”
“那是自然。”玉无双点头，唤了一声暗影，片刻，一位黑子男子进入，手中拿着一条金色的长鞭，手柄处墨玉雕龙吐珠格外精致而霸气。
少女起身上前双手接过，转头看着慕容熙:“将军一身正气浩然，一心为国为民，这降龙伏虎鞭，是先祖留下，以正视听，上打昏君，下打佞臣，今日就将其赐予将军，想必武举那日泄泄愤是可以的。”
慕容熙泪中带笑接过，都说皇家无情，终归是有例外的，眼前之人不就是如此。
“大哥，估计快回来了，本宫就先拜别了，将军留步。”玉无双笑着转身离开。
背后缓缓传来那浑厚而嘶哑的声音，犹如寺庙古钟:“老臣恭送殿下。”
……
“丞相，看来陛下是有备而来，我等根本插不了手啊！”兵部尚书看着背对自己的老者，满是无可奈何。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小小的御审堂就将你们统统都难住了。”顾长空勃然大怒，一掌狠狠的拍在桌上，就在昨日横空杀出个慕容随歌，陈秋白比武输了，他的计划一下被打乱了。
最让他难以置信的是，这慕容随歌就是慕容熙的儿子，虎父无犬子，若是在这么下去，这武状元定是非他莫属。慕容熙虽然辞官不再管景国之事，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朝廷中与他交好就有不少，镇南将军高木星就是他的弟子，日后定会扶持慕容熙的儿子，那么原以为触手可及的兵权，就会落入慕容家手中，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许久，顾长空缓缓开口，眼中满是杀意:“不是陈秋白还能有别人，但绝不能是慕容随歌。”
……
“公主，果然如你所料，顾长空派人去了刺杀慕容公子。”暗影回来就向她禀明。
少女正跪坐在案几锦垫之间，绝美的小脸淡然闲适，仿佛什么也听到般，嘴角噙著惬意的浅笑，看着那刚涂上蔻丹的玉手道:“还以为他多沉得住气了，不过如此而已。”看了看自己的手，满意的直点头，突然想到什么，抬眸看着暗影:“对了，大哥没受伤吧！”
“没有，公主派去保护的人，将一干人等全都拿下。”
“可有留活口？”
“留下了。”
“那就好，正好本宫还想送份礼物给丞相大人呢！正好他们自己送上门了。”拍了拍手，起身逗了逗笼子里的鹦鹉。
那机灵的小东西直叫:“礼物！礼物！”
少女垂眸一笑，从桌上拿起一颗零嘴放在手心，鹦鹉立刻飞过来衔住吞下。
……
观星楼是终南山寺庙里的一处奇景，作为观星处，这里地势险峻，周边却无高山阻隔，地处阳坡，雨水少没什么雾气，白日可俯瞰整个长安街，夜晚便坐欢满天星。
今日是武举殿试，玉无双安排好了一切后，就来到了观星楼，带着她自制的望远镜。
不断的看向城外，等到慕家军一到，她就放烟花。
柳如风从寺庙出来，本来只是想看看景色，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见她时不时带着一样奇怪的东西远眺，悄声走近，兀自在石亭的石椅处坐下：“公主，真是好雅兴。”
玉无双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被他突然出声吓得一抖，移开望远镜，回头看着他，心中愕然，表面却是平静:“哪比得上柳公子。”
柳如风想到她刚才被吓到，定是恼了，一下就翻脸了，不由笑道:“如风唐突，还望公主原谅。”
绝美的脸上并没有因为道歉而变化，看了他一会，伸手将望远镜递给他：“要原谅可以，只要你帮本宫盯着城门处，如果有军队来了就叫本宫。”
“这是何物？”柳如风伸手接过，学着她的样子，看着她竟小得像只蚂蚁，不禁唇角微扬。
“望远镜，”玉无双瞥了他一眼，发现有些不对，笑道:“傻瓜！拿反了。”
柳如风移开转过再看，果然大得非比寻常，顿时明白为何会叫望远镜了，人眼所不及之处，用它便可以。
于是饶有兴致的拿着将街上人来人往、书上树叶、虫鸟都看了一遍。忽然，想到她交代的事，连忙收敛住好奇心，一直盯着。
直到眼睛酸涩才摘下来，揉了揉眼，侧眸看向那人，只见她伏在桌上正酣睡着，脸颊绯红就象清晨里凝露的牡丹，一袭乌黑如绸缎般的秀发被别在一边垂落在腰侧与石桌之间，散发出一层淡淡的光泽，长长的睫毛如停驻在花间的蝴蝶、翩纤欲飞，又不舍流连。
素来嬉闹或是端庄的人儿这般安静悠然，优雅柔美，没有一丝防备的睡着，仿佛红尘喧嚣都与她无关，唯有这宁静山野是她的归宿。
不由自主的悄声靠近，却在一步之隔处停滞不前，怕惊扰了这难得的美好，怕一出声，所有的一切都化作幻影消失不见。
玉无双悠然转醒后，立刻回神，想起自己要做的事，抬眸却见不远处那迎风而立，欲要乘风离去的白衣男子，一阵恍惚。
柳如风摘下望远镜回眸看着她，悠然一笑:“公主，军队未到，公主若是想睡就睡吧！”
眼神交汇，玉无双明显看到那通红的眼，眼中惊愕滑过，他一直在看？
话到了嘴边，却好像被什么堵住，再也说不出来。
其实问也多余，不是他在看那是谁在看呢？
起身走到他身旁，柔声道:“你休息一下吧！这不用一直看伤眼，我自己来就好。”
柳如风没有拒绝，将望远镜交给她，走到石椅处坐下，双目缓缓阖上。
方才他似乎在她眼中看到了愧疚，唇角微扬，苦涩自心底慢慢散开，有愧疚也是好的，起码在这长安城有这么一个他不希望被忘记的人也许会记得他。
玉无双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回头只有闭眼休憩的白衣男子，心里忍不住怀疑，这山上是不是还有人在。
一刻钟后，看着远方的脸上，笑容慢慢绽放，少女跑到一旁，点燃了烟火。
剧烈的震响噼里啪啦的响起，掩盖了一切喧嚣。
柳如风睁开眼看着那看着天空笑容灿烂的少女，似有什么在心里撩动。
长安街上
百姓们纷纷议论为何会在白日放烟花。
城门打开，这日守城的将士全都昏倒在城楼上。
这一日名为慕家军，离开十六年的军队浩浩荡荡的走在长安街头。
这一日，武举殿试慕容随歌夺得魁首，成为武状元。
这一日，辞官已久的慕容老将军出现在殿试会场，驳倒丞相顾长空的一切证据呈上。
这一日，丞相顾长空一家被抄家，连带其勾结的官员，一并秋后问斩。
这一日，景国的历史开始改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