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残阳斜照着大地。李墨尘和林锦海来到了通镇前。两人一身风尘,身子笔挺,缓步走进了镇子之中。
天色已晚,放眼望去,小镇街上已经少有行人,颇显寂寥。
两人刚刚入镇,就听见了一阵吵杂的叫骂之声。
顺声望去,转弯深巷处,两个泼皮正在抢夺比他们身子矮小不少的农夫的钱袋,并对男子拳打脚踢,口中言语不堪入耳。
李墨尘见状,面色微变,稍有怒色,右手摁住腰间三尺青锋,夺步就要上前路见不平,却被林锦海一手摁在原地。
李墨尘微楞抬头,不解的看向自己的兄长,林锦海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向镇子之中走去。
李墨尘看向那深巷之中的可怜农夫,眼神之中皆是不忍之色,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紧紧跟上林锦海的脚步向前走去。
身后,打骂之声更为激烈。
这是一个小镇。林锦海在走进镇中不就之后就已经得出结论。他略微沉吟,打定主意。四处张望之后,终于找到了一家小酒馆。
路还是要走,饭也是要吃的。
林锦海看了一眼身后的牙唇紧咬的李墨尘,知道他还在为刚才自己未能出手助人而自责。心底赞叹善良之余也是轻叹一声:尘儿为人善良虽好,但心不狠恐怕难成大事。
“哎呦,两位客官,快快里面请。”酒馆的小二倒是眼尖,早就看到这一大一小两位向酒馆走进,就知道有生意了。
两人相继走进酒馆,林锦海就近落座,李墨尘则是坐在了林锦海对面,正对着门口,一眼望去,便可以将酒馆前的街道看的一清二楚。
“店内可有熟食?”林锦海一开口,那沉闷的男子声音让人心神一震。小二不由得偷眼打量了林锦海一眼。看他布衣紧紧包住身子,身后背着一把巨剑,看这巨剑大小,少说也有数十斤,一路走来,脸不红气不喘。小二心中暗道:好一个魁梧的汉子!第一眼看来还想是个书生,却是自己看走了眼。
小二偷眼打量,心底评价,嘴上也不曾怠慢,道:“有有有,店内自然是有熟食的,有上好的牛羊肉。昨天镇上汉子猎了一头野猪,刚刚洗净,客官要是需要,当下也可以割了吃。”
林锦海也不抬头,松了松手臂上的麻绳,道:“那不用。切三斤熟牛肉来吧。还请来两碗粗茶,待会儿还要赶路。麻烦了。”
小二道:“好嘞,客官稍等,马上就好。”
小二转身回伙房招呼,心中暗想这人也是奇怪。那沉闷的嗓音,魁梧的身材,怎么看都是一条好汉,但面相和言语却都像是个读书人。这过往来客,千奇百怪,不尽相同。他微微摇了摇头,索性也不再去想。
林锦海正襟危坐,目光直视向前,似乎是在盯着李墨尘。但李墨尘却知不是。这是林锦海正在修炼凝神,目光虽然炯炯,但却是什么也没在看。
他将自己腰间青锋放在桌上,看着清冷街道,微微失神之时,小二已经将添好盐的茶水端上了桌。李墨尘道一声多谢,拿起大碗喝了口茶,放下碗来,眼帘之下却见有两人进了酒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深巷之中打人的二位泼皮,这两人披头散发,满身污垢,一路进店却是有说有笑,其中一尖嘴泼皮手中拿的正是抢来的钱袋。
两人一进酒馆,那小二也是一皱眉头,明显对两人不是甚欢迎,但是又不敢得罪,只得硬着头皮走了上来。
这两人倒是无拘无束,走进酒馆随便选座坐下,倒是对这酒馆十分熟悉。
“呦,张无赖这又是哪儿弄的银子啊。”玩笑的声音却是柜台之后掌柜开口。只见胖掌柜停了手中的算盘,脸上呵呵直笑。
小二不喜欢招待这两个无赖是因为这两人行事随便,欺软怕硬,他已经吃了这两人不少苦头,自然不喜招待。而掌柜就不一样了。对掌柜来说,只要进来花银子,那都是好顾客,这两人越是大酒大肉,他赚的也就越多,至于银子是从哪儿来的,这不重要。
只见那尖嘴泼皮哈哈笑道:“还是从李老爹那抢过来的。我早晨看他出门运柴,这不,晚上就有肉吃了。哈哈哈哈哈哈!”
那大头泼皮也是哈哈笑道:“掌柜的,快来,快来!把昨天逮的那野猪,腿给我切下来下酒吃。掌柜你也来喝两碗!”
那掌柜冲小二摆摆手,示意小二这两人我来伺候,一边从柜台后走了出来。
李墨尘听言,心中微怒,将头稍低,右手已从茶碗之上放下,轻抚桌上的三尺青锋。抬头看一眼林锦海,林锦海仍在坐定之中没有出神。李墨尘气息暗沉,思索一定要教训一下这两个泼皮。
“哎呦,客官快进。”
小二热络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李墨尘的思绪。
抬头一看,不知何时,门口已经站着一个面色阴冷的少年。
这少年破衣烂衫穿在身上,却是整洁;头发污色可见,却不散漫。他站在门前,屋内已经黑了一半,空中那落日余晖照在他背,再难进入酒馆半尺远。
少年听到招呼,却未看见小二一般,径直入了酒馆,走进酒馆中,便坐在了酒馆最里面。将随身携带的长剑轻放在桌上,口中语气阴冷如水,道:“先上碗热茶来。”
小二道:“哎……好嘞,客官。”
那两泼皮与掌柜都是看了这阴冷少年一眼,心中都道古怪。看这少年不过十三四岁,只身一人行进,口气这般不讨好,还带着一柄长剑。真是奇怪。
少年的到来打断了两泼皮与掌柜高兴的谈话。这两人住口已然不快,口中烈酒吞下肚中,都是向那少年身上看去。
掌柜知道这两人又不安好心,但也懒得去管。酒馆生意到了黄昏基本就要打烊,自己喝两口酒吃两口肉也要关门了,随他们怎么去闹。
两泼皮四只眼在少年身上打量了个遍,那张泼皮早看到少年腰间鼓鼓,心中不由得一喜,没想到今天运气如此只好,又见到了一只肥羊。正要提醒大头动手,却看大头眼睛都已经看直了。
张泼皮心中奇怪,心想这少年是有些银子,大头也不至于这样看着吧。心中疑惑之余,顺着大头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大头看的并不是少年的腰包,而是桌上的那柄长剑。
顺着仅有的微光看去,那长剑放在桌上,似是少年大意未将长剑完全插入剑鞘之中,这长剑剑柄处露出约摸半寸的剑锋。
只见这长剑剑锋竟是青灰色,在昏暗的酒馆之中暗放光芒。
好剑!张泼皮差点儿喊出声。他就算是个外行,也看出了这长剑不是凡品。心下更是狂喜不已:真是活该自己走运,在这穷乡僻壤之处却碰到这等好事!
啪!
大头一拍桌子,冲少年喊到:“小子!你那剑来借大爷看看!”
大头嗓门不小,把旁边高兴的张泼皮都吓了一跳。掌柜也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乐呵呵的看着那古怪少年。
李墨尘一皱眉,知道这两个泼皮恐怕又要欺负这少年,本来因纠结而放开的右手又再次放在了自己的长剑之上。
不料这少年对这炸雷一般的嗓门并无反应,甚至头都未抬一下,反而是接过小二口中“请慢用”的热茶来咕咚喝了一大口。
这刚盛好的热茶,还冒着腾腾的热气。这少年竟然咕咚就喝了一大口。莫说小二、掌柜,就连大头都是眉头一抖,气势已然弱了一半。
可是再看桌上长剑的青芒阵阵,大头更是铁了心也要把这长剑夺到手中。
“嘿!小子!”大头轻喝一声,已经是站起身来,伸手便去抓那少年。
只见那少年脸色更加阴冷,几若冰霜。
李墨尘手中青锋一抖,就要出手。林锦海却是一把大手握住了李墨尘的右手,站起身一把将李墨尘从位子上哗啦提了起来,放到了酒馆门前。拉着李墨尘向外走去。
昏暗的酒馆之中似乎有光芒闪过,空气中,似乎也平添了一丝血腥气息。
李墨尘心底一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到,酒馆中少年依旧端坐在桌前,只不过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长剑,那长剑之上有颗颗血珠滴滴落下。那大头依然是向前去抓少年的姿势,只是去抓少年的那只手,却飞到了半空之中。
林锦海沉闷的声音响起,道:“这少年剑法奇快无比,在你之上。”
酒馆中,断手落下,门外的街道,却已经空荡无人了。只留下酒馆前桌上一空一满的两个茶碗。
少年奇怪的看了一眼酒馆外的街道,不多思索,将手中长剑完整归入鞘内,再将手中热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