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老狼眼角结着黄色的固体,咧开的嘴里牙床发白,黄色的长牙往下留着令人作呕的涎水。
“公主殿下您冷静一下,先不要乱动……”寞雨晨正在与那头狼对视,将今天刚买的骑士短剑出鞘,挡在公主殿下前面,眼神里也有害怕。
那条狼试探性地向他们两个人扑了过来,扑到一半看寞雨晨微微颤抖的手中反射着光亮的武器,明白只有自己一头狼可能会吃亏,喉咙中低吼着,獠牙外露,凶狠地盯着寞雨晨,开始慢慢的往后退。
寞雨晨也是一直盯着那头狼,直到狼隐入密林,再也看不见。
“终于走了。”寞雨晨松了一口气,转回身去。
寞雨晨看公主殿下脸色煞白,惊魂未定,平时如水的瞳孔现在也正掀起惊涛骇浪。
“公主殿下,您没事吧?”寞雨晨将剑回鞘。
公主殿下一下回过神来,颤抖着一步一步后退。
恐惧的气息正在蔓延。糟糕的是那匹正在慢慢退去的狼好像嗅到了一丝可能性,也停下了后退的脚步,又开始试探着重新前进,在密林之中依靠着树干和灌木的遮掩,在寞雨晨看不到的地方暗暗靠近。
但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公主殿下之后竟然撒腿就跑。
寞雨晨刚想拉住公主殿下,可不知怎么回事刚才退走那头狼就从身边扑了出来。寞雨晨向旁边一闪,在地上翻滚几圈抵消冲力。可就是这一会儿的事,等到寞雨晨一回头公主殿下就不见了。
“可恶!现在森林里又这么危险……”那头狼再一次扑了上来,寞雨晨这次躲闪不及,只能用短剑格挡在胸前,硬扛下这一下,呼吸着那匹老狼呼出的污浊难闻的口气……
另一方面,公主殿下正没命地在森林里乱跑。几次摔倒,蓝色蕾丝千层叠的漂亮裙子也被一支支伸出来的树枝一层层划破,漂亮的脸蛋上沾着尘土混迹着泪水,跌跌撞撞。
……
“快点快点!”有一个五六岁的双马尾小女孩在夜晚的森林里奔跑着。
“公主殿下,请等一等。这么晚不能出来乱跑的,伯爵大人知道了恐怕又得生气。”一个中年女仆带着四五个护卫在后面追着。
“没事的。爹地怎么爱我才不会骂我呢。”小公主一路笑呵呵的,蹦蹦跳跳。
密林的黑暗之中,除了小公主手中的小灯笼外,四周都是一片黑暗。这时,前面突然透出一些月的光亮。小公主一高兴加快了速度,踏上一条裸露在地表的硕大的树根,向前纵身一跃。
可谁知道前面是一片没有树的低洼地,小公主就这样一头栽了下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带着粉红蝴蝶结的帽子被压在身下,小灯笼也丢在一旁,火苗一下就灭了。
“哎呀,疼——”小公主一抬起头,突然就说不出话了。她的面前一头狼正站在她面前看着她,一双狼眼反射了夜间森林里的微光,显得异常的绿。
“来得正好,看本公主怎么好好教训你。”小公主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弄脏的裙子。
呼——
小公主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开始吟唱。
……
没有嗅到恐惧的气息。
在还未清楚敌人的实力前,那头狼并未着急攻击面前的小女孩,而是开始在小女孩身边不断绕圈,想看看面前这个小姑娘到底想干什么?
“切割吧,疾风。”小公主奶声奶气的,“风刃。”
面前这头狼突然哀嚎一声。小公主的攻击明显把它打痛了,狼毛也掉下一片,伤口开始冒血。同时,它生气了。
这头狼可能还是一匹头狼,它引颈一声长嚎之后,附近大大小小的狼都抬起了头,一声连一声地嚎叫。小公主面前这头狼也开始发狠了,眼露凶光,大嘴半张,獠牙外露,特别是四颗两英寸长的犬牙特别突出。它喉中低吼着,涎水外流,一滴一滴滴在地上。
“公主殿下您没事吧?”这时后面大部队赶到了,中年女仆赶紧抱紧小公主往后退。一名护卫拔剑杀死这头狼之后才发觉他们可能已经没办法轻松回去了。他们的公主殿下一不小心闯进了狼窝里。
一共七名护卫以小公主为圆心展开,将腰间的长剑出鞘对外,快速围成一个保护圈。他们已经被包围了,四周高处都站满了狼,黑夜里一双双狼眼更像是鬼火。
这个食物充足的季节狼群一般不会选择攻击人类,这更像是一场针对他们的——埋伏。
“公主殿下,别害怕,我们会保护好你的。”中年女仆紧握着小公主的手,可她自己握着公主殿下的那只手却自己抖得厉害。
四周,狼群都围了上来,前爪摩擦着地面,眼中泛出可怖的寒光。目测一下,大概有四十多头狼,算是一个非常大的狼群了。
不知是哪头狼突然长嚎一声,狼群一下子就发动了进攻。四十多头狼,以数十公里的时速飞速冲下来,扑向了人群。
可毕竟伯爵派中小公主身边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一个一个也发动了反击,剑刃前指,不断前劈,横斩。一只只狼以高速撞向剑刃,反倒被自己的冲击力所杀。一时间,狼的哀嚎不绝于耳,遍地都是狼的血和尸骸,还有几只躺在地上不断抽搐。
能赢。现在在场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护卫们正杀得过瘾,突然狼群一下子停止了进攻。一只只半曲着腿、夹着尾巴开始往后退。
嗷——呜——
一声异常嘹亮的狼嚎响起。
所有狼同时俯下身子,垂下耳朵和尾巴,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众人一时诧异。
还是被围在人群中间没事干的小公主率先发现了异样。月光之下,一头身躯异常巨大的狼慢慢地从树后面走了出来。最奇特的是,这头狼的眼睛并不是常见的反射出绿光,而是有一只眼睛是妖异的血红色。
不知道是不是小公主的错觉?他好像看到了狼王的那只血红色的瞳孔突然震摄了一下,接着小公主的头脑陷入了一片混沌。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四周变成了一片永恒的无边无际的黑暗,所有人都不见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四处摸索,指尖却触不到任何东西……那是实质的孤独,充斥在这天地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公主殿下才被一连串的惨叫声惊醒。自己身旁的护卫们大都被狼群所伤。但是其中,也有一些护卫依旧毫发无伤。一名护卫早已摆脱了头脑的混乱,左突右杀,利剑挥舞得只剩一片虚影,不断击杀群狼。成功救下几名队友后,这名护卫高高一跃而起,以风的加持,冲向狼王。狼王仰天长嚎一声,周围几头狼扑了上来撞上利剑,帮狼王挡下了攻击。狼王向前微踏一步,一爪拍出,将这名护卫和几只挂在剑刃上的狼一起拍出。护卫在空中吐出一口鲜血,当场喋血身亡。
那头狼王依旧傲立在高处,狼群却趁着护卫们头脑混乱的这段时间发起了猛攻,很多人在剧痛的刺激下反应过来时都已经太晚了,狼牙撕扯血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群狼的尸体和自己所熟悉的人倒下的躯体躺在一起,狼群在踩在同伴和敌人的尸体上享受着盛宴。
“公主殿下,快逃……”中年女仆满脸血污,她的一条腿正被一头狼拖着,肌肉被撕扯的同时也牵动着神经。
“对不起,我没能遵守你母……”这时一头狼张嘴咬上了中年女仆的脖子,破坏了颈动脉的同时,把气管和那句未说完的话一起咬断。鲜血在心脏最后的挤压下喷溅而出,将一株曼陀罗花染成黑色。
瞳孔放大,小公主战栗着。
……
“公主殿下,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公主殿下,是不是又惹伯爵大人不高兴了?”
“公主殿下,该睡觉了。”
因为自己的亲生母亲在她记事前就去世了,所以一直都是这位中年女仆在照顾自己。明明一直都是把你当做母亲来看待的。
可是……
是什么地方弄错了呢?明明结果不应该是这样的。
温热的液体,从脸上那两个名为眼眶的洞中不自觉地流出。上下颚紧紧咬合,牙齿不断地颤抖着,颤抖着……
身边重要的人正一个个死去,鲜血、哀嚎正不断刺激着小公主延迟的神经中枢。绝望铺天盖地卷袭而来,鲜血顺着被湿润的地面流淌,爬上小公主的漂亮裙子,目光看到的地方,除了尸体,就只有满眼的血泪。
此外,再无红的东西……
哀伤带上恐惧袭来,打破滞塞的神经,将记忆冲散,鲜血淋漓。
……
回到现在。
恐惧的信息素在空气中蔓延,狼嚎的声音此起彼伏。目光所及之处,有一头狼高踞在岩石之上,俯视着她。它的一只眼睛,是妖异的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