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子庸诠释道:“明之鸟,以意求识,一生追寻着光明,与它志趣契合才是传承首选,天资朝卓与否想来无关要紧。况且身为史家游历天下,需当求见闻而传史经,怎会是一位足不出户的大家小姐,显然不符。”
“嗯~嗯,有道理。”冷晴臻微微点头并不心急,明眸一眨,又道:“那第二名呢?”
毋子庸抹平书页,继续看向下一栏,缓缓念道:“时徐安,男,二十一,中明州徐安山,太史时家,辅语,少行相,升拜玄银中书一品,学至太时白正书院。”
冷晴臻听完顿时来了兴致,双手放下向后一推,挺身直背,提声道:“我倒觉得这个更像,太史时家,前古四大史家之首,上次——”
“这个年龄不对。”
毋子庸抬头打断道:“晴臻说过,当时你是因打破我蛋壳才能化形,灵母石碎后,地脉才开始复苏,你的其他三位同伴从那时才能降生。算上十月怀胎,也就是说,明之鸟必然比我小一岁或以上。”
“哦——”颔首间,冷晴臻貌似恍然,稍有遗憾道:“也是,那下一个。”
毋子庸继续低头念道:“千彧非惑,男,十九,太素州,易龙阴阳阁,右谕,变门少门主,升拜青木七品尚书,学至太时白正书院。”
“这个总有可能了罢。”见到毋子庸三言两语便将自己留心之人尽数否决,冷晴臻此时不禁觉得有些低沉无趣,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倒看不出突兀之处。”
察觉冷晴臻只言片语便不再说话,毋子庸提醒道:“不过第三名,总归会有人议论。”
冷晴臻回想一番,不以为意道:“有,好像都说他是易龙阴阳阁最好看的弟子,可这算消息么?”
“当然,已经足够排除他。”毋子庸气定神闲道。
冷晴臻闻言立即神清气爽,一扫颓废之态,起身惊异道:“长得好看也不是,难道明之鸟其丑无比,我可不记得有这般!”
“就如这深山野林中,颜色艳丽不是为繁衍交配,就是为引诱猎物。所然与草木同色,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措施。”
听及这般论理,冷晴臻脸色一红,气鼓鼓道:“这不是那不是,好不容易有点盼头全被你说没。固然州郡文考年年都有,可九州联考十年才有一次,按时间来算,明之鸟绝对是榜首有名,除非他根本就没想参加!”
见毋子庸并不理会,仍是捧起另外一本书册速翻,冷晴臻只好架势一松,突发奇想道:“诶,少年衣,你说他会不会嫌试题太简单,然后弃考了?”
毋子庸仍未抬头,翻页之时不忘顺便安抚冷晴臻情绪,阐述道:“明之鸟一定会参加联考,他远比你更早觉醒记忆,在你寻找他的同时,他也一定在想方设法接近你们。考出来,对于精通文史的明之鸟来说,绝对是上上之选。”
“那你说怎么办,这一个一个看,能找到么?再说,明之鸟通古贯今怎会连前三名都考不到。”
冷晴臻语气低落,愈说愈不确定。
再次翻书过半,毋子庸将其反盖于桌上,思忖道:“我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地方。”
“可疑?哪里哪里!”冷晴臻闻言神采再次盎然起来,从对边转到毋子庸身旁。
毋子庸见状左手捧起【壹】号书册向左挪了挪,方便冷晴臻看清楚一些,右手指着首页上方循循分析。
“你看,这第一名和第三名都是易龙阴阳阁,然后一个是左谨,一个是右谕。暂不论词意,稍往后看,这第四名和第十名皆是来自道剑御,也是一个左谨一个右谕。往后翻几页,也有这般。大致可以判断,左谨右谕是同门内部的某种排序,而且恰好与这次文考排名相符,都是左谨比右谕稍强一些。”
“但另外两个显然不同,比如这第五名,千叶道院慕苍怀多了正言一词,然后再过九十名才看见同样来自千叶道院辅语。”
“这第六名,北愈州许在贤也有正言一词,可同门辅语一词却拍在了第三本书上。这便说明,他们内部排序中,正言是远胜过辅语。”
说完,毋子庸顿了顿,再次将书册翻回首页。
“然后呢?——”
冷晴臻听得入神,不禁自觉问了问,看清书上文字才惊醒道:“辅语?这第二名也是辅语诶!第二名都是辅语,那他们家正言该有多厉害。”
毋子庸询问道:“当时有没有听到关于时家正言的事情?”
“没有——”冷晴臻摇了摇头,回想道:“倒有件事情他们讨论许久,说最后一题——【徐安山为何叫做徐安山】,他们时白书院建在徐安山上,竟无一人答对,甚至连他们名为时徐安的大师兄都答错了这一题。”
“还有此届一二名同分,他们大师兄是吃了年龄的亏才排第二。”
“诶!?”
冷晴臻终于想起正茬,惊喜道:“他们之后还隐晦提及一件异事,貌似当年白可家幼女病重,恰好时家有一同龄幼子相救才活了下来。”
“但那人后来不知所踪,会不会他就是时家正言!?”
毋子庸略一思索,又问道:“晴臻,你有没有看到文试大概考得些什么?”
“都是些字字画画,什么天文地理,古历前史,易数推演。嗯——就这些。怎么了,你也对文考有兴趣?我可没带试卷回来。”
冷晴臻话说过半,毋子庸连忙找出书衣上标有【拾】的最后一本,从末页开始翻阅。
冷晴臻见状不解道:“你在翻什么?”
“看来我们运气不错。”毋子庸双手抹平书页,看着其中一行文字,微微出神。
“什么运气?”冷晴臻懵懂瞥了一眼,顿时欢呼雀跃道:“肯定是他!居然叫这个名字!”
第九百七十三位|时明之|男|十八|青阳州朋山行省|夏木岭
策拜黑石侍书一品|下缙原地理司|海石城赴任
心潮澎湃过后,冷晴臻渐渐平复心境,终于诧异道:“绛衣,你怎么会一下就找到?”
毋子庸捋顺道:“易数推演,并不完全属于文史范畴,明之鸟的确过目不忘,触感通融。可过于繁琐的推算能力也不会强出世人太多。”
“况且以这位离家出走的正言是明之鸟为前提,年幼时分,他便已脱离天下最为精英的传道场合,自然总分欠佳,只有答对最后一题才能缩小差距,考得榜尾。”
冷晴臻颔首回神,喜道:“缙原!我们也在缙原,出了有轻山不远就是缙云城。”
毋子庸从竹屋拿出一道青阳州地图展开,比划道:“缙云城离我们不算远,可海石城却难说。”
“啊,在最左边?奇怪,投考是有自选权,干嘛选择海石城而不选缙云城。”出于时明之此番前来是为寻找自己这般想法,冷晴臻不禁有些困惑。
毋子庸也未多想,随口安抚道:“可能排在最后,也没那么多选择。”
“也是,那我们收拾东西,出发!”
说完,冷晴臻瞧见毋子庸一脸迟疑,顿时不乐意道:“绛衣,我们说好的,一旦有明之鸟确切消息,便要一起去找他!反正你无所事事,不如跟着我好了,以后我去哪你去哪,别忘了,你可是我的鸟窝。而且,你不想知道自己之前是个怎样的人么?”
毋子庸一副事不关己模样,淡然道:“为道舍命死,可想而知平生波澜不惊,从未在意留念过旁人,薄情寡义,不知也罢。”
“哼,说的好像你现在不是一般!”冷晴臻闻言又笑又气,只能愤慨道:“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打破你的蛋壳,让你继续在里面呆着!”
“我又没说我不去,不过走之前,能不能先去下面呆一会。”
“好啊,我也好久没去了。”冷晴臻闻言这才一笑,化作青光钻入毋子庸衣中,光气外放呈圆,控制他飞入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