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重利道：“不瞒你说，那些土匪很嚣张，已经抢劫了鸣沙县城的几家富户。县令大怒，便带人去剿匪，发现大哥的尸体后带到了县城，让全县人辨认。我一看是大哥的，当时就昏了过去。”王淑娟满怀的希望又成了泡影，立刻昏了过去。春兰、夏荷、秋菊、冬梅大惊，忙上前扶起她呼唤。过了一会，王淑娟悠悠醒来，大哭着道：“老天，我怎么这么命苦？”
钱万贯进来问：“妈妈，你怎么了？”王淑娟哭道：“你爹爹死了。”钱万贯看着毛重利问：“叔叔，是你说的吗？”毛重利已泪流满面，哭着道：“是的，叔叔亲眼看见了你爹的尸体。”钱万贯的眼里充满了仇恨的火焰，咬牙切齿地道：“我一定要杀了土匪，为爷爷和爹爹报仇！”说完要出去。毛重利忙问：“干什么去？”钱万贯道：“杀土匪，为亲人报仇！”
王淑娟忙叫道：“回来！你爹那么好的功夫，尚且不是土匪的对手，你还是个小孩子，何况土匪那么多，快回来！”钱万贯哭着道：“难道爷爷、爹爹的仇不报了？”毛重利拉住钱万贯的手道：“孩子，不是不报，而是不能这样报。不瞒你说，鸣沙那边已经在剿匪了，一定能将土匪消灭。再说，我这次回来，就是想法找人能让朝廷多派些人去剿匪。”
王淑娟擦掉眼泪道：“我有办法让朝廷知道。只是你带我去沙漠，我要给丈夫收尸。”毛重利有些慌了，怎么能忽略这个细节？忽然眼珠一转道：“别去了，因为天气太热，我怕大哥的尸体腐烂，就将大哥火化，将他的骨灰带了回来。”王淑娟立刻道：“在哪？”毛重利道：“我马上去拿！”
十六
在安西，高仙芝看着整齐的队伍，下令把敌帅押上来。蒙安答应一声，一挥手，惠信和窦凯将五花大绑的波拉带来，高仙芝觉得一雪前耻，高兴地道：“看到了吗？我们要整装待发，为死去的所有将士报仇。来人，将他脑袋砍下祭旗！”两个刽子手架起吐蕃主帅波拉，朝行刑地走了几步，波拉忽然大笑起来。高仙芝纳闷地忙问：“慢着，你笑什么？”
波拉道：“我嘲笑你不会打仗，太刚愎自用，自命不凡。”高仙芝猛地愣了一下道：“怎么讲？”波拉道：“我要是你，就会主动劝降对方，或拿对方换回一两座失去的城池。”高仙芝冷笑道：“劝降？你们吐蕃人向来出尔反尔，何曾有什么信用？每次抓到俘虏，原以为放回后会感化对方，哪知道非但不感激，反倒仇恨更甚，成为我军的顽强敌人。至于换回城池，倒是可以考虑。”
封常清大惊道：“不可这样。”高仙芝道：“我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换回一两座城池，这是很划算的事。”封常清道：“可他连杀我们七员大将，必须报仇！再说，若是放回这个家伙，就会多一个非常强劲的敌人。”高仙芝道：“要说报仇，那七员大将和无数弟兄的性命，焉是他可以弥补的？但凡事以大局为重。我们要夺回一两座城池，也原非那么简单，有时要以牺牲很多人的生命为代价。”
封常清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牺牲就牺牲！难道我们的将士会怕死？这个家伙实在太坏，据说将我们的许多弟兄点天灯、活剥皮，必须杀掉！”众将士齐声道：“必须杀掉！”本来波拉有些得意，认为可以保下一命了，如今一听慌了，忙道：“如果不杀我，我可以给你们三座城池。”高仙芝道：“好！你马上写信，我们交接城池！”
波拉写好书信，封常清拿来交给高仙芝，并申请亲自送信，高仙芝认为这是区区小事，哪能由将军出面？送信派将军，岂不高看他们？便对蒙安道：“你去送。”蒙安拿到信要走，王翰叫住他道：“把信拿来。”高仙芝一愣道：“何意？”王翰道：“副帅知道写的是什么？”高仙芝摇着头道：“是蕃文，看不懂。”王翰道：“我懂，让我看看便知。”高仙芝大喜道：“好，快呈给王大人看。”
王翰看信后大怒道：“这家伙实在可恶，果然有计策。他让各城池埋伏好人马，在交接时突然杀出，可以将我们一举消灭。”封常清大怒道：“真是可恶，该杀！”高仙芝道：“奇怪，我们是在交接成功后放他，他这么做还能有命吗？”王翰道：“他在信中交代说，不要管他的生死，如果能在交接时消灭了唐军，就是他死了也光荣。”
高仙芝感到恐怖地道：“真是好阴险啊！这家伙，对吐蕃的忠诚真是感人。”又看着王翰道：“员外郎，你等于是救了大唐全军人的性命，我代表大唐官兵向你表示感谢，并立刻上报朝廷，给你请功！”王翰笑道：“功不功的无所谓，这是职责所在。只要我大唐全军安全，我就尽责了。”高仙芝道：“来人！速将波拉押上砍头台，祭旗出兵！”
刽子手将波拉押到刑场上执刑后，高仙芝吩咐割下头祭旗，随即离开帅位，径走到波拉尸前，跪倒磕了三个头。封常清不解地道：“大哥，这家伙太坏，你怎么向敌人磕头呀？”高仙芝道：“我所敬者，是他的英雄气概和不忘报效赞普的忠义。各为其主，无所谓好坏！”封常清道：“如此我也跪。”说完跪倒，磕了三个响头。高仙芝回到帅位上道：“出发！”
十七
在长安，毛重利见街巷里并无行人，便对跟随在身边的余亮道：“尽快弄点骨灰来。”余亮问：“什么骨灰？”毛重利道：“妈的！怎么这么笨？不管啥骨灰都行！”毛重利令人弄到动物的骨灰后，特意在长安大街买了一个极上档次的骨灰盒，将骨灰装进去后，对着骨灰盒笑道：“你是羊呢？还是牛？或者是狗？你虽然死了，但从此要受很多人的拜祭，真是好造化啊！”
毛重利带着骨灰盒来到钱丰家，在见到王淑娟后道：“淑娟，大哥的骨灰我拿回来了。”王淑娟一见骨灰盒，便上前接过，叫了声“夫君”，顿时泪如雨下。钱万贯看着骨灰盒，立刻跪倒在地道：“爹爹，您死得实在好惨，孩儿给您磕头了。”王淑娟哭着哭着，一阵眩晕，昏了过去……
十八
在鸣沙县衙，方刚跪倒在李林甫面前道：“拜见大人！昨晚下官梦到太阳，醒来认定必有贵人。没想到果真来了贵人。大人，下官原本是粗俗的捕头，承蒙大人提拔，才有了今日。大人初来，就给下官留下了深刻印象，后来成为县尉，下官就念及大人的恩德，常托人送去御酒。多少个日子，下官就盼着大人能再来鸣沙一次，一则加以指导点拨，二则让小人有机会当面表达感激之情。”
李林甫听了很受用，忙道：“起来说话。”方刚道：“谢大人！不知大人此来有什么好消息？”李林甫脸色一沉道：“是来查你。”方刚不由惊道：“为何这样？”李林甫道：“你好大的胆！香山酒乃陛下钦定的御酒，规定不准在市面上兜售。可现在，不但九品以上的官员家里藏酒，连一些没有品级的官员家里，也都有酒。如今国宴招待外宾，突然间断了御酒，因此龙颜大怒，特派本官下来查处！”
这事早在方刚预料中，连忙跪倒道：“这是下官的失职。鸣沙是酿酒之乡，不仅有李静钧这家最大的烧酒坊，还有仅次于李家的刘家坊、张家坊、杨家坊若干处。以为拿出点酒来孝敬朝中的大人，没想到国宴招待没酒了。下官一定查实，早给大人一个明确的交代。”李林甫道：“这事事关朝廷的尊严。本官这次回去，必须要带御酒，以后宫廷也不能断酒！”
方刚道：“大人尽管放心，下官立刻去查，很快就会正常。”李林甫忙道：“不过酒的价格不变，不能涨价！”方刚道：“哎哟大人，现在原料在涨价，酒不涨价，百姓可就不愿供酒了。您知道，现在没一个地方的官员能平稳价格。”李林甫冷冷地道：“你以为本官不知道真相？你把鸣沙的酒垄断了，不但要官员为你遮掩，也将酒通过官员卖出牟利，以为本官不知？”
方刚忙跪倒在地道：“哎哟大人，什么事都逃不脱您的法眼。下官既然巴结您，也得巴结一下别的官员。有了事您给下官遮掩时，别人就会心照不宣的帮您。这样，您在帮下官时就容易，不至于让您为难。”李林甫道：“看来，你倒是脑瓜子灵活。可你要知道，朝廷禁止官员做生意，而你却牟取从中暴利，你就不怕轻则丢官，重则丢命？”方刚道：“哎哟大人，不是有您给下官做保护伞吗？”
李林甫道：“也罢，过去的事就让过去。从现在起，你要保证宫廷用酒的供养。价格可以涨，但不能太高。”方刚道：“下官心领神会。”李林甫道：“还有，本官一来，就被百姓拦轿喊冤。他们说土匪杀了三个富商？”方刚不慌不忙地道：“大人，前不久沙漠中又出现一伙土匪，于夜晚闯入县城将三大富商家洗劫一空。下官知道后，立刻进入沙漠剿匪，土匪没做准备，被下官全部消灭。”
李林甫疑惑地问：“是吗？你的话，有多少是真的？”方刚眼珠一转道：“大人，难道您连下官的话也不信吗？不说别的，大人可曾听说最近再闹过什么土匪？可曾听说丝路上有驼商死去，或遭到什么人的袭击？”李林甫道：“这倒没有。”方刚道：“这不就对了？大人，事实就是最好的说明。”李林甫道：“可本官听说除了酒，你还做无本生意，收购了枸杞、发菜和红枣之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