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着我的商、务车在路上平稳而迅捷的行使,我被几只手按着老老实实的坐在里面,耳中的音乐剧烈的吵着,我无法集中精神思考,除了身上的触觉以外,我没有任何感知来源。
其实我的四肢此刻都是自、由的,但我已经没心思抵抗,一副悉听尊便的姿态。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我听了三四首歌,车停了,我被人拉下来,目不能见物,所以找不到平衡,只好踉踉跄跄的被推着往前走,从有风到没风,估计我被带到了室内。
没走几步,我腿弯处被硬、物顶、住,肩膀一沉,坐在了椅子上。
黑布袋和耳机被先后除去,我适应了一下环境,就赫然看到张晓优雅的坐在我面前,还面带微笑。不论在什么境况下,都能让我被她深深迷住。
“你怎么在这里?你也被抓吗?”我这个被绑架的人先关心起别人的安危来,不过在我历经了多次绑架后,仿佛习惯了这种遭遇。
“我没你那么笨,怎么能被抓?”她依旧是站在高处鄙夷众生的态度。
“你不是和那个RB人一伙的?”我试探着问。
“可能吗?那种角色。”她边点燃一支烟边说。
“那你......”我糊涂了。
“现在是你该回答我问题对吧?”她轻吐烟雾。
我不置可否,转头看看四周,一间不大的房间,四壁和地面都是灰色水泥,头顶是各种错落有致的管线,一扇厚重的消防门把我和张晓隔绝在这间密室中。
同样的两把椅子,她坐和我坐也是两种不同风景,一个是君临天下,一个似弱骨迎风。
“听说你已经被植入“反骨”?”她开始发问。
“听谁说的?”我反问。
“我在问你。”她不急。
“我想先知道我想知道的。”我在试探她的耐心。
“我猜的。”她说。
“我确实已经被植入了,但不知道有什么用。你是听老板说的吧?”我说。
“老板?呵呵,谁的老板?”她笑说。
“咱们的老板,泰叔啊。”我故作虔诚的说。
“跟你说吧,我不受雇于任何人,王泰和我也没有直接隶属关系,只是协作。”她的话语背后似有更深的隐情。
“那你也不是范总的人?”我紧接着抛出新问题。
“我只为自己做事并对自己负责。”她说,“伊达悦是不敢把我怎样的,他们知道我背景的复杂性。那天带走你之后我就质问他怎么回事,和咖啡馆里提到的日程安排怎么不一样?他就提到了关于你的这个实验,并暗示了这后面存在的巨大利益推手。”
“他还说什么了?”我问道,心里琢磨:难道这个研发分公司已经被当地势力掌控了?
“他没再透露任何信息,关于这个项目的具体内容和在国内时王泰告诉我的差不多。”她接着说,随着把烟蒂捻灭在脚下,这个屋子里已经弥漫着轻柔的烟草气味。
“我一直被困在一个实验室里,昏迷中被植入了你们说的“反骨”,但那东西究竟有什么用我不知道。之后他们想把我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在路过雨林的途中我跑掉了,然后现在又被带到你这儿。”我主动的坦白之前的部分经过,隐瞒了关于新能力的细节。
“没那么简单吧?和我知道的不一样哦。不觉得来时给你戴耳机、套布袋是别有用意吗?”她此刻像极了手握一把必胜好牌还故意戏耍对手的赌徒。
我一直不想让更多人知道我新能力的具体作用,那样我就将真的沦为被别人操控的工具,以后的日子注定身不由己。虽然我的能力可以驱使他人,但当强大外力急剧压迫时又变得弱不禁风。
目前研发分公司的人似乎找到了本地势力支持,即使范琦切断资金供给,他们也能毫不示弱的站在利益争夺的对立面,这些信息从伊达悦嚣张的行、事态度中可见一斑。对我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双方较长时期内不会达到信息共享,一旦协议撕毁,我起码能在国内过上相对太平的日子。
张晓见我走神,终于压不住脾气了,直接贴近我脸前逼问道,“驾驶员自杀式迫降、护送人员咬舌自、残,刚刚又逼得黑人手下撞塌窗户,你是不是有能力让别人突然精神错乱?”
我沉默着,心中暗想:你也就只能装一时的优雅高贵,女王终究是要发怒的,若论起城府来比王泰可差的太远了,我只凭消极抵抗这招就让你提早摊牌了。既然你只是捕风捉影的知道这么一点内情,那我也就顺水推舟了,到底要看看你想怎样。
于是我眼生暧昧的说:“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让你发疯么?是因为舍不得。”
但事实上,我一直没有试图控制她,是因为担心我的意念在她拥有超强自尊心的身上无效,而且接下来也无法抵抗门外的一众看守。
她意识到自己失策了,无视我的调笑,坐回椅子上重新点燃一支烟。
“那你现在是想卖掉我了?卖给RB人还是卖给“黑砖”?”我直奔主题。
她似乎一惊,一截烟灰掉到裙子上,赶忙用手指弹干净,停了一会儿说道:“他们不久就会穿一条裤子了。你知道“黑砖”?”
“不知道,听说的。”我说。
“外面的人就是“黑砖”的手下。”她虚指了一下门。
我心想:果然和张芃想的一样,看来伊达悦没答应“黑砖”的条件,被半路摆了一道。但张晓为什么又和“黑砖”混在一起了呢?
“你不也是吗?”我看出张晓最不喜欢被别人说她是某某的手下或者替某某做事,却故意这么刺、激她。
“我再跟你说一次,我就听我自己的。”她果然中招,吸了一口烟接着说,“伊达悦已经给我安排好了回国的机票,反复叮嘱让我不要插手此事,而且还送给我一颗蓝宝石,我猜这家伙八成对我有点儿意思,呵呵。”她语气中不知是自得还是自嘲。
我没说话,毫无厌恶感的吸着她吐出的二、手烟。
“我本打算回国,不再趟浑水,直接把烂摊子甩给王泰了事。但我临行前接到一个电话,让我无论如何把你带回中国,并给我汇来二百万做酬劳。”她幽幽的说。
“谁的电话?”这回轮到我把持不住情绪了。
“你认识,罗丽。”她说。
“罗丽......二百万。”我失神的叨念。
“她本来是要拜托我好好照顾你,但当我说了你的处境,她一下子就急了,哭着求我要把你平安带回国,还和我说了你和她的事。你帮过她,她救过我,所以我答应了她,钱也退回去了。”张晓竟说得有些动情。
见我说不出话,她就接着说:“我通过关系辗转见到了“黑砖”,告诉他你的价值,想借他的力量先把你夺过来,进到我能控制的范围内,再想办法救你出去。正在搜索你的消息时,得知伊达悦也正在本地找你,于是我才鼓动“黑砖”让他插手并榨取赎金。我想那RB人肯定不会痛快答应,正好可以拖延时间寻找救你的时机。”
“但现在伊达悦背后的势力有可能和“黑砖”融合,让你骑虎难下了。”我大概清楚了来龙去脉。
“不是我骑虎,是你骑虎,我只装傻就完全可以混过去,还能从中得大利。现在我为难都是因为你,明白么?”她有些委屈的说。
我完全无语了,静静的等待,等待她能说出些新的计划,但她只是无奈的问了我一句:“你的那个“反骨”真的不能帮上忙吗?”
我摇摇头,她也就失望的把头低下去了。
不多时,身后的消防门“咯吱吱”的打开了,我被重新戴上耳机,直到我被黑布袋套住头,张晓也没再抬头看我一眼,我想她是对我的不忍,更是对罗丽的愧疚。
我还是像之前一样被推上车,车子开动,平稳的前行,不久却忽然重心一歪,我以为是在急转弯,但倾斜度越来越大,一阵超越我耳机音量的金属摩擦声响起,接着我感觉车身旋转起来,自己和周围的几个人都被90度摔到一边,喊叫声一片,直到完全静止下来。
黑布袋从我头上被拉起,耳机拨到一边,一双手从后面伸到我腋下,把我从翻倒的车内托出来并放到几米外的地面上。
一个戴着口罩的壮硕男人举着一张卡片到我眼前,借着灯光,我看到那分明是王泰的名片。
我看向翻倒的车子,有另一个男人在手持铁棒一次次砸向从车里想往外爬的“黑砖”手下,惨叫声不断。
壮硕男人跟我说声:“等着。”站起身走向路边长椅,这个铁架镶木板的大家伙被他摇晃几下就脱离地面高高举起。接着他碎步向车子走去。正在“打地鼠”的男人见他过来,赶忙跳到一边。
“哐啷”一声巨响,长椅直接砸在车身上,挡住了里面人妄图脱困的唯一通道。
壮硕男人走回我身边,摘下口罩说:“我是唐李,咱们是同事。”
我在刘姨那办理入职手续时见过他的照片,猜想那另一个男人一定是安承。
“我是袁建,老板派你们来找我的吧?谢谢你们救我。”我感谢说,“对了,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辆车上?不是约好上午十点见面的吗?”
“嗨!赶紧上来走人了。”安承已经把一辆奥迪轿车调头开到了我俩身前,腰线处一道深深的划痕估计是刚才顶翻商、务车时留下的。
“我带你去见老板。”唐李边催我上车边说。
“老板?他怎么也来了?”没人理我这句自言自语式的问题。
我在舒适的后座上渐渐睡着了,天也渐渐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