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僧长站前道。
“僧长!”卡尔玛双手合十。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僧长替方丈所持的禅杖一掷地，隆隆作响。
“僧长厚德!”卡尔玛叹服道，“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僧长志在众生，勇于牺牲……”
“叮铃铃……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僧长执杖再掷地，似勘破尘障的双眼直射卡尔玛的眼睛。中年的僧长不似另外三位年老的长老随和，较具威严与恫吓。
卡尔玛顿了顿，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
“叮铃铃……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僧长三掷禅杖，庄严相道。
这让卡尔玛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想僧长这话出自的是地藏菩萨的一桩殊胜功德。据《地藏菩萨本愿经》说，地藏菩萨曾受释迦佛的嘱托，要在释迦灭度后、弥勒佛降诞前的无佛之世留住世间，教化众生，度脱沉沦于地狱、饿鬼、畜生、阿修罗、人、天诸道中的众生。而且她发誓“地狱未空，誓不成佛”。遂道，“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释迦牟尼佛便是在秽恶世界出现并成佛，地藏菩萨学习释迦佛，发愿要在此秽土度众生。地藏菩萨无量劫以来便发心，要在秽恶世界度众生。越秽恶的世界越要去，越苦恼的众生越要度。并且还要到没有佛法存在的世界去，因为那里的众生苦难最多。菩萨的愿力各有不同，而地藏菩萨的慈悲大愿，是著重在秽恶世间。”
她接着道，
“诺克萨斯是世俗主义军国国家，强权政治，贵族军国化教育，人人生而不平等国度，其国，其人，以权势为追求，以金钱为财富，物欲横流，恣意放纵，毫无精神信仰可言。诺克萨斯侵略部队所过之处更是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实乃这世间最纷争之地，秽恶之国。”
“阿弥陀佛!”僧长颂偈，依旧还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卡尔玛叹谓，“僧长只知扬善，却不知惩恶，在诺克萨斯，真善美的传统与我们大相径庭，风传，他们弱肉强食，只服膺强者。尤其是现在的诺克萨斯人攻城略地，自视强者，已视我艾欧尼亚人如蝼蚁，僧长此去只会让其觉得拂了脸面，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啊!”
“阿弥陀佛!”僧长痛惜之情溢于言表，“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卡尔玛负气，“可肉食者鄙，未能远谋，烧杀劫掠，更荼毒四方。如今我艾欧尼亚不幸遭劫，正是其狼子野心，孕育良久，到了穷途匕现之时。此时登访，无异于送羊如虎口，还请方丈、村长、庄佬、僧长众长老三思。”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菩萨现在还在地狱里呢！
村长便说。“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恶已；皆知善，斯不善矣。有无之相生也，难易之相成也，长短之相刑也，高下之相盈也，音声之相和也，先后之相随，恒也。是以圣人居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也，为而弗志也，成功而弗居也。夫唯弗居，是以弗去。”
卡尔玛苦笑，“村长这是要请僧侣们去为诺克撒斯人讲解佛法，普度众生啊！可是作为侵略者的诺克萨斯人，可愿受佛法度化？可甘心受教于被侵略者，我艾欧尼亚人？”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惇信明义，崇德报功，垂拱而天下治。”
村长大悦，“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卡尔玛无解释，只有一呵呵，“村长大智也，有为之为有废无功；无为之为成遂无穷……览天地之变动，观万物之自然，以睹有为乱之首也，无为治之无也。还请众长老回村吧。”
卑宫室而高道德，恶衣服而勤仁义
道家的无为而治是策略和手段，最终目的是无不为，和儒家有所不同。
村长一瞪眼，还待再论，岁数最大的庄佬已开口，“呵呵，小卡尔长进不少哇！哈呼。”庄佬眉垂过肩，一脸的和蔼可亲，连说句话都要笑喘一声。“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
“庄佬，人家都已经打上门来了……”
“呵呵，我艾欧尼亚人天性和平，其他世界性种族也将这里视为家园。我艾欧尼亚还有许多宗教中心和学校，它们彼此之间和谐融洽相处……我们要相信传统，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是不会错的，千百年来，它指引我们获得心灵上的天堂，我们何曾有过变动，现在又何须自乱阵脚。
呃呵呵……我艾欧尼亚人又如何，他诺克萨斯人又如何。不都只是一个名字，除却名字，我们不都是一个人。……呵呵，只要我艾欧尼亚精神尚在，千百年后，彼此融合，谁人不是我艾欧尼亚人？”
卡尔玛悚然一惊，这是要附庸诺克萨斯。“庄佬使不得啊！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馀。诺克萨斯人一旦拿捏了我们的生死，必将为所欲为，无所不用其极啊……”
“呃呵呵……樵夫有为于斧，而无为于木；船夫有为于桨，而无为于水；上有为于臣，而无为于具体事务。到头来，生活还是我们的生活，只要我们团结互助，像过去一样，就没有渡不过去的难关……”
卡尔玛一乍，这是要给人当良民了，“庄佬千万使不得啊！天上的北风，地上的后母，进水的庵螺，日晒的沙母。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这是要人命的啊！”
“呃呵呵，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韩信年轻气盛时尚且能忍一时胯下之辱，我们老了，有何不能忍乎？……啊？呵呵!”
卡尔玛急道，“庄佬万万使不得啊！生我者父母，育我者庄佬。我艾欧尼亚岂有让长者受辱之理。岂是欺我堂堂艾欧尼亚无男儿？他诺克萨斯不来还自罢了，他若敢来，我便敢打!”
“呃呵呵……我有三子六女，十八干儿。满村的父母皆是我小辈，孩子满月时，人人请我上座、起名满村妇孺莫不尊称我一声庄佬。人生得此足矣，无憾!……刚才你说诺克萨斯人所过之处烧杀劫掠，无恶不作，那你是要我们和他打呢？还是要村里谁人和他打？”
卡尔玛张口欲言，可却哑口无声。艾欧尼亚人天性和平，艾欧尼亚的村壮大概都只摸过锄头，修仙练武的不是没有，但保有一定武力的都要像错来到这里的小男人要报信去的派拉斯神庙。（神庙的建立多是因要镇压某种邪祟之物，故而神庙常会挑选许多习武者担当守护者。）或是大中小型的城市因管理需要会配备有警守队，虽有首都，长老会，但却完全没有中央、集权的概念。艾欧尼亚将自己分为若干个省份，由省长带领发展，即省长最大，省长统一规划自己省内事物。可见在艾欧尼亚几乎没有像样的军队。
如今终是尝到了恶果!
庄佬低语，“一群绵羊如何与虎狼相争？!”卡尔玛似乎看见了长老们此行的悲戚。
“呃呵呵……”庄佬笑道，“小卡尔，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事已至此，和平之誓，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树欲静而风不止。庄佬，诺克萨斯在艾欧尼亚一路所作所为您还只是听闻的吧，那刚来这的孩子，醒了，他亲眼看见村里的人在诺克萨斯刀下被屠戮，那村子现在还能在吗？您还对诺克萨斯保存着幻想吗？”卡尔玛坚毅道，“恶魔是不会因为他人的谦卑而懂得收手，他们只会将谦卑当成软弱，并且得寸进尺，贪婪永无止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