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易铭吃过饭,还是感觉身体不适,他惊奇不已,心想:难道我真就发烧感冒了……?
怡晴关怀备至,给易铭加了衣服,易铭方才感觉暖和了一些。后来一问怡晴,说眼下正是入冬天气,外头大雪纷飞,冷得让人受不了。
易铭睡到下午,终于决定穿衣起床,在怡晴陪同下,看了看这杨家客栈。
这客栈在县城,算是最大的一家,为一两进的院落,房屋均为两层,木结构,上盖青瓦,临街而立。这杨承藩这些年来以此为基地,秘密联络了不少杨家故旧,以开客栈为幌子,暗中集聚力量,结交豪杰之士,意图举事。
看完客栈,易铭又出门逛了逛这县城,据怡晴说此时县城最多不过两百户人家,人口千余人。县城里就三条街道,四周城墙也尚未完善,从客栈到县衙,也就百余米,再向北而行,转了一圈,这才不过半个小时。
易铭回到客栈,这一趟下来,与怡晴说说笑笑,好不惬意,又问过怡晴,才知道李千秋和自己在这里,也有月余时间了。
到了晚上,易铭又见到了杨遵、杨义哥俩,此时年长的杨遵,方才二十几岁,而杨义却不过十八九岁年纪。
两个初出茅庐、年轻气盛,一派英姿勃发的样子,这才骑马自外县云游归来。易铭和二人谈了谈,感觉两个舅子哥三句话总不离领兵打仗及治国平天下之事,年纪轻轻,思想却刻板僵化,缺乏生活情调。且和易铭所思所想,机机不对、大相径庭,自然话不投机,易铭只好客气敷衍了事。
好不容易回到下榻之地,天色已晚,无聊间推开窗户,惊喜地发现,怡晴闺房,就在对面二楼。房间烛光昏暗,怡晴此刻正依着窗户,朝易铭这边看着。易铭压低声音,唤了数声,叫她过来。这怡晴笑颜如花,面脸通红,不住地摇头,却一句话也不说。易铭再三撩拨,怡晴依旧笑颜以对,末了,却生生关了窗户,留下易铭独自发呆。隔着中间天井,易铭痴痴看着对面,渴望那窗户打开,闪现出怡晴美丽倩影,易铭心想:或许人家正收拾着准备往自己这边来。想着想着,就朝那木楼楼梯看,过了许久,哪有怡晴身影,后来连烛光也吹灭了。易铭只得悻悻关了窗户,心里冲动,几番想赶过去。正犹豫之间,杨遵、杨义,带着六七人,沿着木楼,叮叮咚咚地,朝易铭住处而来。
这屋子里十来个人,好不容易找着地方坐了,那杨遵急不可耐,将这八九个,引荐给易铭。
原来这些家伙,都是二杨结交的“黔北名士”,其中易铭有深刻印象的有吴扶林,易铭想起自己曾经在大堂之上和他公然讨论纸烟,颇为搞笑,这吴扶林在家可能惧内,所以自个儿吸烟都要将自己抬出来。易铭还记得,自己当时给那纸烟取名“寸头牌”,后来名扬天下、大行于世,成为馈赠之佳品,亦是大秦之风尚。有鉴于此,易铭看到吴扶林,条件反射,烟瘾早就犯了。于是就问吴扶林要,这夫子及余下众人,这当头哪里见识过这等稀罕玩意,所以均摇头表示没有,易铭见状,不禁大失所望。
那吴扶林围着易铭,就这香烟的事儿,问了好多话,易铭知道,这家伙离不开焦油尼古丁,恐怕就是这时候落下的心瘾。
见过吴扶林,易铭又在杨遵、杨义的介绍下,见过了余下众人。一行人之中,有六人来自外县,其中还有下八府的土司代表。除此之外,当中有一人易铭印象深刻,可谓过目不忘,此人正是本县县令程大公子。易铭见他容貌猥琐,肥头大耳,脸大嘴大,像极二师兄,个子也差不多,单单这样,本来也没什么。只是这家伙轻浮放浪、不学无术、言语粗俗浅薄,见着过来上茶的怡晴,眼神色眯眯盯着就一直不曾移视他处,这让易铭很是反感。
一行人见了易铭,兴致高昂,几番客气过了,各安其位,那程公子老实不客气,坐了上首,易铭看了看杨遵、杨义,见二人对程大公子,奉承多多,易铭想到杨家暗中所作之事,方才明白过来。早有好事之徒,自街上打了几壶烧酒来,就着卤猪肉、豆腐干,一来一去赌起酒来,喧闹之声,直把街道四邻,都给惊动了。
酒意正酣之际,那吴扶林先是敬了程大公子一道酒,又和易铭对饮一杯,遍视全场,待众人雅静,他就提头讨论起天下大事来,吴扶林说道:“诸位,静一静,今日咱们这十几个齐聚于杨家客栈,真可谓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呀!只是各位仁兄知晓否?我听北方过来的人讲,说李自成正月西安称帝,以党项人李继迁为太祖,建国大顺。那张献忠也在武昌称“大西王”,已率部再次入川,只眼下在夔州受阻,看来天下局势危急呀!如若匪军攻陷四川,又犯我黔北,如何得了,为今之计,诸位有何高见?”
吴扶林话音未落,程公子早插话说道:“吴先生,这不还远得很吗?那张献忠要的是四川,重庆睿王及巡抚陈士奇陈大人,还有甲兵数万,怕什么?何况我黔北山路崎岖、地瘠民贫,他来这里干什么?”
程公子说完,旁边站起一人,也说道:“对,公子言之有理,张献忠本来就是个杀人魔王,我听说这厮立有七杀碑,说“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这厮见人就杀,以至于闾巷不存,旧街难认,到处从莽,兔走雉飞,惨得很啦!”
众人都沉痛叹道:“是啊!”之余,程公子又提议喝了一巡酒。
见众人不语,杨遵自站起身,对着易铭拱手礼毕,却说道:“诸位,这位李三公子,文韬武略,非同寻常,咱们何不听听三公子高见?”
易铭听罢,心里暗暗叫苦,心里想:你这大舅子怎么也像李千秋一样?老子与这十几个喝酒吃肉还差不多,要老子发表什么什么高见,这如何是好?
不过易铭看见众人都眼巴巴看着他,目光充满期待。易铭知道,不说几句恐怕过不了关。于是,易铭只好站起来,不意间透过窗户,看见对面阁楼窗户边上,怡晴正痴痴地看着自己,不停地向他招手。易铭心念一动,心里想着:老子得快点结束这酒肉场合,等这些酸叽叽都走了,过去和怡晴谈情说爱,这多好!
于是,易铭想了想,说道:“各位仁兄,高见谈不上,我敢说张献忠这样子搞,不得民心,所以不出一年,这厮自然会死。不信,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
那程公子听罢,自然和其他人一样断难相信,问道:“这位老弟话不要说得太过,假如到时候张献忠不死怎么办?”
易铭懒得给他啰嗦,就说道:“在下想和你们打个赌,假如一年后张献忠不死,我给你们各位磕头。还赌上一桌酒席,算是赔礼道歉”
那吴扶林听罢,说道:“好!这个有意思,假如公子言中,老夫及在场各位,也给公子磕头,到时候也请公子赏光,我等摆好酒席,专等公子。只是万世先生说公子不久就要走,恐怕这一赌不得践约呀!”
易铭冷笑两声,说道:“各位,李千秋不出一年,自然会带领人马,还军黔北,以后咱们见了,各位自然知道在下所言非虚。”
众人虽然不信,不过杨义见纠缠于此,也不是个事儿,他替易铭解围,就将众人注意力转移到了诗词文章上。
虽然在场众人大多是年轻人,却都是迂腐夫子,有几个先前曾作得些歪歪文章、酸酸诗词,并无人要他等献丑,却一个个站出来,将自个儿诗词,洋洋得意唱诵出来。
现场热烈,连李千秋及范旷都赶上阁楼,一伙子人见易铭情绪低落,也不管他,只是到了后来,生拉活扯,硬要聆听易铭大作,说李千秋说过,易铭文章,天下无双。
易铭烦之不过,又推脱不了,只得收肠刮肚,想了半天,也无下文。那中间好几个,顿时就有些轻视,易铭无奈,终于想起来一个,虽然这作品于这正经场合,格格不入,只是他见这一行,其实酸腐之余,文章诗词,大都平庸无奇。易铭准备给他们来点绝的,也准备逗他们一逗。
易铭只得将***《乳赋》,抑扬顿挫,念了一遍,文曰:
乳者,奶也。妇人胸前之物,其数为二,左右称之。发与豆蔻,成于二八。白昼伏蜇,夜展光华。曰咪咪,曰波波,曰双峰,曰花房。从来美人必争地,自古英雄温柔乡。其色若何?深冬冰雪。其质若何?初夏新棉。其味若何?三春桃李。其态若何?秋波滟滟。动时如兢兢玉兔,静时如慵慵白鸽。高颠颠,肉颤颤,粉嫩嫩,水灵灵。夺男人魂魄,发女子骚情。俯我憔悴首,探你双玉峰,一如船入港,犹如老还乡。除却一身寒风冷雨,投入万丈温暖海洋。深含,浅荡,沉醉,飞翔。
易铭一番颂完,在场人等,大感震惊,均面面相觑,不敢评鉴。只是这文章极对程公子胃口,这厮拍着巴掌,连声说好,易铭哈哈大笑,自不必说。李千秋见状,自然嗤之以鼻,那杨承藩,只差骂人。
又过了两天,李千秋带易铭与杨家作别,不出意外,两人刚出县城,李千秋启动机关,就又完成了一次时空穿越,而这一次的目的地,是在几千里外的山西。
不用说,这一情景,易铭经历过一次,为此,他可不想再来上一回,虽然有魏如是、陈沅值得期待,但与他易铭,这二人都有缘无分,何况时机未到,就这么翻来覆去地折腾,实在没有意义。
所以易铭待李千秋启动波卡洪塔斯之时,他也意念驱动,却将目的地,放在了大秦立国之初。他希望与李千秋各走各的,互不干扰,他之所以迫不及待要回到自己第一回离开的地方,只因为在那儿,苦命的怡晴还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