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死了一百多人,突然的灾难为村落蒙上了一层阴影,空气中似乎还有哭泣的回声。林轩第一次发现人命是如此的脆弱,昨天还笑着大口喝麦酒的猎户,今天就变成了冰冷冷的尸体。
奶奶昨天傍晚的时候也笑着离开了。临走之前,她说这辈子也活得够久了,丽丝遇到一个好哥哥,不像她,一个人就生活了几十年。最后笑着对科林爷爷说,“等了这么久,也等够了。”科林爷爷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林轩不知道她在等什么,老一辈人也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吧。
但她正式把丽丝托付给了他,他成了丽丝唯一的亲人,丽丝也成了他唯一的亲人。他把奶奶下葬了,就在村子外围山坡上最大的银树下,丽丝认真地写下歪歪斜斜的几个大字“最爱的奶奶之木”,林轩把“木”字划掉,写上“墓”。
村子一下子死了太多人了,但那些伤员才是最需要马上救治的,大伙凑钱从外面镇上请来了牧师及医师,知道情况的牧师们仅仅收取了点路费。在这里,人族时刻面临着其他种族的眈视,内部反而很团结。
大部分伤员还是休养些日子就能好的,但像捷克这些人,以后是没有办法再狩猎了。捷克左手断了,右腿伤得很重,走路一拐一拐的。他说这点小伤怕什么,他没手没脚也能咬死蛮牛!林轩跟他说有个叫神雕大侠的,没了一只手反而变得更厉害了。他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
等若干年后林轩游历归来,村口处开了家酒馆,只剩下一只手的老酒鬼捷克在吹嘘他当年是多么英勇,周围的青年们不以为然地笑了,林轩却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野兽的尸体需要赶紧处理,除了少许能吃的,和角熊的独角还有点用外,其他的都要通通烧掉。
而这时,忙着给村民送水的小丽丝,却看到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个人躺坐在那颗最大的银树下。
也是被野兽欺负的人儿吗?丽丝心想。于是拿着一碗水便跑了过去,一路上小心翼翼不让水溢出来。
“大哥哥,给,喝水。”丽丝小脸很认真地用双手将水端到他跟前,看见他衣服甚至都破了好一些,真可怜。
那人从她跑过来就注意到她了,他一直笑眯眯地,但是却没有接过水。他看着丽丝雪白的脖子,舔了舔嘴唇,露出又锋利又长的牙齿,“小妹妹,哥哥想喝的可不是水哟。不如你过来,让哥哥咬……”
“喔,我知道了,大哥哥你等等,我去拿。”丽丝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将水不由分说塞到他手里,兴冲冲往山坡下跑去。
男子看了看他手里的碗,又看了看女孩的身影,瘪了下嘴,将水泼掉了。
女孩很快又爬了上来,手里还提着一袋肉食,“大哥哥,给!”却还有点恋恋不舍的馋样。“大哥哥,这个是我哥哥打的野兽,我煮的呢!你快吃吃看。”
“……”男子又看着手中的熟肉。还未说话,又听女孩一惊一乍,“呀,没水了。大哥哥你一定很渴了吧,你等等,我再去倒。”
女孩拿着水又上来了,这次怀里还抱着几件衣服。“哥哥,肉好吃吗?嘻嘻,我煮的哟。”女孩生怕他不知道是她煮的一般,又说絮絮叨叨起来,“大哥哥,这个是我哥哥的衣服,给你。他跟你一样瘦呢,你们都要吃多点才行,长得壮壮的才不会被野兽欺负。衣服是奶奶做的呢,可是昨天奶奶死了,不然奶奶就可以多做两件衣服给你了。”女孩突然想起她的奶奶,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了下来。
也就是这样的女孩,那时林轩才活了下来。
“你奶奶?”男子这次犹豫了一下,将水喝了,同时伸手接过了她的衣服。
“是呢,你看,就是这个。”女孩指着不远处的坟墓,女孩一脸委屈的模样,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呀,大哥哥你是不是害羞不敢换衣服啦?嘻嘻,跟哥哥当时一样呢。好啦,我走我走,我还要给哥哥倒水。”
说罢,丽丝转身就要跑下去,男子却又突然笑眯眯地开口了。“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小丽丝,大哥哥你呢?”
男子不答话,却一脸非常难过的样子,“大哥哥最近没了帮手,小丽丝来做大哥哥的帮手吧,就像刚刚你给哥哥拿水一样。”
“不要,我要跟我哥哥在一起。”丽丝可不干了,她只要她的哥哥。
“可是你哥哥不要你了啊。”男子一脸惋惜的样子,伸出手似乎想要抱住丽丝。
“胡说!”丽丝后退一步,小脸涨得通红,“我哥哥才不会不要我呢!我哥哥最疼我了!跟我奶奶一样疼我!”
“可是,要是有危险了,你哥哥会丢下你跑掉的。”
“才不会才不会呢!”
“会的会的,你看你哥哥,那么瘦小,野兽一来,他就跑得远远了。”
“你胡说你胡说,我不跟你好了,你是坏人。”丽丝转身跑下去,眼泪吧嗒吧嗒的模样,男子看了却笑嘻嘻地舔着嘴唇。
丽丝跑出一段路,却又听到仿佛他在耳边说话的声音。“那我们来打个赌吧,你哥哥等下要是丢下你了,那你就要跟我走哟,喔呵呵呵呵……”
“才不要呢,哼。”女孩心想。
那男子心情似乎很好,哼着歌调,突然瞥了一眼山坡下的林轩,露出邪恶的笑容。
林轩正和十来个村民将野兽尸体挪到空地上,忽然感到浑身一冷,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眼前便多了一个长得高高的男子,容貌异常俊美。
“你是小丽丝的哥哥吧?”那男子舔着嘴唇笑眯眯地问道。
林轩感到一阵恶寒,却也谨慎起来,“是又如何?”
“很好很好。”那男子似乎很开心,说出来的话却让林轩怒火中烧,“从现在起,你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