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男子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小女孩,她的一张带着些许黑灰的粉嫩小脸上有些一丝请求之色,“你能救救他吗?”
男子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她温软的头发,沉默了半晌。
“就算调教有方,但是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和修为,恐怕也活不过一年。”
“是,是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一双大眼睛泪汪汪地看向眼前的男子,“连父亲也没办法吗?”
男子的眼神闪烁,像是在犹豫着什么,“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人能救他。”
“咳”朦胧之中,楚月感到嗓子里仿佛有什么堵着,火辣辣的;胸膛被什么压着,于是想要把它吐出来,却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
一旁的男子见此情况,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坐在床沿,手伸向楚月背后将他托着坐了起来。
“哇~”楚月忽然身子向床边倒去,向着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淡淡黑气从那摊鲜血之中缓缓钻出。楚月伏在床边,大口喘息着,却又感到更深的疲惫之意。
男子将他扶着再次躺到了床上,脸上的担忧之色淡了几分,“这口污血吐出,他便是一只脚从鬼门关抽回来了。”
“父亲......”
“他现在需要休息,我先出去了。”男子站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眼里满是温柔,“我会救他的。”
希冀的脸庞忽然破涕为笑,鼻子吹出一个大鼻涕泡,慌慌张张地伸手去擦,却一时之中找不到可用之物。
男子温柔一笑,掏出一块手帕,轻轻擦去她脸庞上的泪痕和鼻涕,“为什么这么想救他?”
“父亲,”她抬起头,湿润的睫毛之后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你不觉得沐云哥哥和母亲很像么?”
他的手忽然停住,平静的眼睛之中忽然浮现出一丝温柔,“玉儿,也很像母亲的。”
......
天元大陆战后纪元312年,北域宗派沐氏剑宗一夜覆灭。宗主沐津云、宗主夫人步玉瑶、少宗主沐云失踪,月翎护卫死伤殆尽,逃出之人,纷纷隐姓埋名。灭人宗派之事,在这片大陆是为人所不齿的,而且被灭的沐氏剑宗在北域的实力并不弱。所以这件事件当时在北域掀起了轩然大波,众人谈之色变。
而在北域,能有实力做到这点的,只有三大巨头:隐阁、黄昏、暗礁。尽管大家怀疑,可终究没有人见过当时的状况,所以一时之间,流言四起,人人自危。而三大巨头也并没有为此做出任何解释,仿佛此事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此暧昧的态度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
......
“沐云哥哥”楚月还记得当时自己醒来时,面对的那温暖如花的笑容。
“你是......”
楚月也还记得,在某个山洞前、月光之下那个男人的神情。
“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就叫楚月。”那个男人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眼中却藏着无尽的深意。
“好。”他记得当时自己是这么回答的。
于是这世间再无沐云,只有楚月。
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将孤独掩埋,因为有些人的命运注定了他是孤独的。
......
楚月睁着眼睛,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看着摇摇晃晃的车顶,脑子里充斥着的各种各样的东西,让他觉得无端的压抑。他总觉得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兜兜转转了一圈,他还是要去那个地方。
月桥。那个他永远忘不了的地方之一,正是在那里,他的人生之中从此再无友情。
苍白的脸庞,满地的鲜血。当楚月将他抱在怀中之时,感受着手心传来的冰凉,他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好......好,活......下去”
楚月依然记得他眼中的不舍,那份不舍,深深刺痛了楚月的心。他闭眼的一瞬间,楚月觉得自己如同被一根冰刺穿心而过,被钉在这张名叫孤独的墙上。
关于真相,楚月知道又有多少呢?
楚月敏感的神经告诉他,这件事情绝不简简单单是像组织内部通报的一样。而他所知道的,也只是冰山一角。哪怕几年过去了,他也没有获得到更多地情报,他如同被困在了一堵墙之外,这道墙离他忽近忽远,有时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翻过去了,有时他又觉得他连墙有多高都不知道。
他总觉得是有一张手在背后阻拦,每当他查到蛛丝马迹时,一切线索又忽然消失不见。楚月有一种感觉,这次去月桥,是有人在墙内给了他搭了一张梯子,但至于能不能过墙,还得看自己爬得够不够快。
“你说,”楚月正思考的入神,一道充满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什么时候能醒啊。”
楚月转过头,不耐烦的看着一手托着脸,一手把玩着红色短剑的女子,又看了眼车厢之中浑身冒着白烟、正在打坐的女子。
“神魂之伤,可轻可重。”楚月翻了个白眼,“她的情况还好,只是损失了一部分神魂之力,并没有伤及神魂之种。”
“至于什么时候能醒,我也说不准。”
白羽两眼一翻白,身子向后一倒,靠在车厢上,发出一声幽怨的哀叹:“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快则两三天,慢则十天半个月。等着吧。”
“可是我们已经快要到若水城了,如果她还不醒的话,到时候带着她会很麻烦。”
“我知道,可是这种事情急不来。”楚月翘着二郎腿,抖着腿,“实在不行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二人又陷入沉默。
“你......”楚月刚要转过头,却发现一只洁白如玉的手忽然快速伸了过来,摸向他的耳边。
楚月以极快的速度反手就抓住了这只手。金色的灵力在他的手面之上缓缓流淌。
他看着眼前一脸尴尬笑容的白羽,眼中满是冰冷。尽管白羽像极了某个人,但是她的底细楚月毕竟不太了解。
“你要干什么?”
“我我,我就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白羽一张脸庞瞬间变得通红,像做了坏事被抓了现行的孩子,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慌张与闪躲。
“哦?”楚月的眼角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为什么?”
“没......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白羽吞吞吐吐着,眼睛像四周瞄去,“我就是,就是好奇嘛。”
“好奇?”楚月眉毛一挑,一双眼睛打量着白羽。
“你......看什么”白羽挣扎着,想把手挣脱,奈何境界楚月的一只手如同钳子一般牢牢锁住她的手,于是她的脸更加红了,如同一只熟透的苹果,“快放开啊。”
楚月盯着白羽的眼睛看了良久,缓缓松开了手。
“下不为例。”
白羽揉着发红的手腕,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白了一眼楚月,又忿忿地坐回原来的位置。
“凶什么凶,臭男人。”白羽嘀咕着。
楚月装作没有听见,闭上眼睛打起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