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手术之后
从六月份的手术时间开始，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月，林敬羽在所谓的无菌仓里呆了二十多天，情况很好，比其他病人恢复的都很好，毕竟林敬羽身体不错，外加他也算是早发现早治疗。。
医院也多少有些规定，家属探视都有时间限制，更不用说王可心这个生物学上的外人了。
林敬羽一直是清醒着的，不能吃饭。开始几天是输营养液，他感觉自己好像与世隔绝了一般。他就是这样，喜欢独自一人却不是个孤独主义者。
好不容易熬到了出仓，刚好是七月二十五号，他还要再住在医院里住上个十来天。
令王可心很高兴也是没有想到的是，林敬羽并不像电视剧里的病人那样，成天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别人帮着解决，一直睡。他算是比较活泼好动，就算是腿疼不能随时出去，也没有一天到晚躺着度过。
林太太因为医药费整天忙碌，王可心也听说林先生好像也和林太太一起了，至于林致羽，他也挨了一刀，身子没好全。杨笛紫也在照顾他。
因为人多，所以这些孩子探望林敬羽的时间会和大人错开，一来能更好照顾他，二来有大人在，孩子们大概也不痛快。
中途就是中考去学校报道，因为林敬羽的身子不能去。这种事情当然是要靠神通广大的刘小铃，她认识的人比较多，也对校方说明了情况。
张嘉军那天也去报道了，那所这个城市里最好的学校。不论是宿舍，绿化风景还是食堂都是最好的，再就是升学率。全校三千三百人，本科录取占到了三千一百多人。
当然在张嘉军眼里，这些什么都不是。他想赶紧结束，顺便帮着林敬羽把该领的东西领了。
因为刘小铃的关系，张嘉军和林敬羽分在了同一个班。因为有开幕式整队，事先选出了体委，因为体育成绩排名是班里的第一，张嘉军不幸中了奖，做了高一十七班的体委。
高一十七班的班主任是个小老头儿，一脸幽默老顽童。在上面坐着雷人的自我介绍。引得台下哄堂大笑，但是张嘉军却埋头爬在桌子上，连这个老师是教什么科目都没听见。
他偷偷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小心翼翼发短信：“怎么样？你家的小家伙儿睡了吗？”他是发给可心的，在问候敬羽。
“什么叫我家的小家伙儿？看你语气不大对啊？”过了三四秒钟，张嘉军的手机屏幕亮了。
“不是你家的吗？那是谁家的？流浪汪啊？！那也太可怜了吧。”张嘉军说。
王可心没有和他多说：“行了行了，你好好听课吧，小家伙儿睡得正香呢。”
张嘉军没有再回复什么，他抬头看着讲台上的小老头，又看看旁边一堆孤独的面孔，他突然觉得很孤独。
潍坊一中又先叫体委开会，叫他们如何带领学生开幕闭幕，如何整队。张嘉军有些恍惚走到室内体育馆，那里站了大概十几个人，大都是男生。再就是一个个子很高的女生，应该也是体委。
“哎，嘉军。”张嘉军听到有人叫他，他回头看，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子豪，你也在这儿啊。”
是陈子豪，因为照顾敬羽忙碌，张嘉军很少跟陈子豪有闲聊的时间，也没有互相问对方报考了哪个学校。可能也是因为双方的低调吧。
看到陈子豪，张嘉军把胳膊搭在陈子豪肩上，倚在他身上。好像见到了自己的倾诉对象：“见到你真好。”
“咋的了？怎么感觉你像失恋了似的？”陈子豪问他。
张嘉军继续说：“我感觉我什么也听不进去。。。”
果然张嘉军说的是对的，张嘉军头靠在陈子豪肩膀上都快睡着了。所有的注意事项都是陈子豪帮忙记录的，忘了说，子豪是十五班的班长。
所有的项目就结束后，拿了作业就该各回各家了。张嘉军的一大包作业都被陈子豪带拿着，他自己则倚在公交车的座椅上，睡着了。陈子豪看着他，有些不解，也有些伤感。
回到医院的时候，王可心刚刚帮林敬羽把脸擦干净，林敬羽吃的满脸是油。任由王可心随便用力欺负。
与之前相比，他的话好像少了，也经常发呆。王可心也看出来了，只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照顾着他。
张嘉军累坏了，一屁股坐到病房的沙发上也不说话。陈子豪从王可心手里拿过毛巾说：“我来吧，你休息一下吧。”
王可心看了一眼林敬羽，点点头转身坐到了床上。从口袋里一只手从后背抱住坐在床上的林敬羽。
林敬羽的手握住了王可心的手，就像他进手术室前想握着她的手一般。陈子豪用毛巾蘸了温水帮他擦颈部：“怎么感觉你这儿有些淤青啊？”
“嗯？！”王可心有些诧异，立刻把身子前倾过来看着林敬羽的脖子，“怎么了，我看看。”
白血病人身上有淤血算是很正常的，可是看到林敬羽脖子上仅此一个黑紫不一的痕迹，还是心疼无比。
林敬羽用手打掉了王可心的手：“不要碰。”
王可心手被搭在床上，微微一笑：“好吧好吧，不碰了，疼不疼啊？”
林敬羽摇摇头，冲着王可心傻笑了一番。。
“可心！”顾兰出现在病房门口，手里提着一大堆东西。“兰兰，你怎么来了。”王可心看到她又惊又喜，赶紧迎上去。
陈子豪看到门口的那个小女生，不由得直了眼睛，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顾兰平时就喜欢小公主风格的打扮，粉色的布制连衣裙，粉色的皮鞋。
“看看，我给你们买什么好吃了？尝尝。”顾兰放下了大包小包，说。
王可心看着大包小包的零食，拿出来给子豪，一般敬羽是不能吃这些东西的。
“哎，这是你朋友吗？”顾兰看到了陈子豪转身问王可心。
“哦，是。”王可心回答说，“嘉军是你见过的吧，这是子豪，是李医生的儿子，帮了我们不少忙呢。”
顾兰把零食包给陈子豪：“哦，这样啊，那我们也是朋友咯，你好。”
“你好。”陈子豪小声说。
张嘉军和陈子豪吃的津津有味，大概是饿了。王可心从零食包里翻出林敬羽唯一能吃的东西回头给林敬羽：“来，吃个面包，吃一点点。”
林敬羽手术后一直想吐，不想吃，但是他没有说，他不想让她担心。张开嘴，咬了一小口。
王可心也撕了一小块塞在自己嘴巴里陪着他吃，林敬羽自己又主动咬了一大口，忍着咽下：“嗯，好吃。”
可能是因为心情低落再或者是零食吃饱了，他们没有再买午饭，张嘉军和陈子豪坐在沙发上互相靠着睡着了。
顾兰悄悄走到王可心身后，此时王可心坐在病床边，面对这病床，背对着顾兰。她小声问：“怎么样？可心，敬羽睡了吗？”
王可心回头看着顾兰，笑笑回答：“睡了，刚刚睡着。”
可能是被病房里安静的环境所感染，可能是怕吵醒呼呼大睡的三只小公猪。顾兰声音很小：“陪我出来一下吧。”
王可心跟着顾兰出了病房，顾兰看着王可心憔悴的样子神情有些悲伤：“你瘦了，黑眼圈儿更重了。”
王可心回答说：“没事儿，熬过了这一阵儿就好了，你妹发现敬羽现在回恢复的很好吗？”
顾兰又问王可心：“敬羽要出院了，你真打算让他在床上，闷在家里一辈子啊。”
“什么意思啊？”王可心听不懂顾兰再说些什么。
顾兰说：“我妈妈要带我她的老家一趟，我爸爸邀请你们全家一起去玩儿，你带着敬羽，还有这一群朋友们一起去吧。”
忘了交代，顾兰的妈妈是蒙古人，所以她也算是半个蒙古姑娘。王可心很早以前就像去看看所谓“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科尔沁大草原了，只是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她却犹豫了。
因为敬羽身子不好，禁不住颠簸，还要每天都吃药。她不敢保证能让敬羽平平安安的。
“这件事，我想，，我想考虑一下。你什么时候走？”王可心问。
顾兰回答说：“不急，，也就八月初，你好好考虑考虑。”
“好。”王可心又说。
到了下午的时候，孩子们都走了。林太太林先生也该回医院了，王可心心里有些担心，不知道林先生会不会又跟儿子闹起别扭来。
王可心到刘小铃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她在外面买了些吃的，随便吃了一点。
刘小铃做了一些吃的，但是她却没有胃口。
蒲伟，也就是刘小铃的丈夫说他要和妻子去蒙古谈生意，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旅游玩儿玩儿，散散心。王可心想到中午顾兰的话，立刻就明白了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蒲伟和顾兰的爸爸是合作伙伴，估计这次是要一起去的，顺便能让顾兰妈妈回老家。
大家都喜欢玩儿，又都是有钱人，开开心心就好。王可心想带着敬羽和嘉军他们，也是可以征得他们同意的。
虽然大人们是同意的，但是王可心还是要问问林敬羽的意思。
她玩完没想到，在几天以后，林敬羽竟然微笑着接受了。
8月5日
是林敬羽出院的日子，他不但没有虚弱到要家人背着，还帮着他们提着一大堆行李，王可心那天好像是起晚了，等她疯狂窜到医院看到林敬羽毫无病态的蹦跶出来的时候，她流泪了。。。
自己跟林敬羽还有一段距离，她转过身去擦眼泪，因为林敬羽的敏感，她不想让林敬羽看到她的任何眼泪，不管是洗泪还是悲泪，她怕他会多想。
“可心！”林敬羽还是看到了王可心，一脸兴奋朝他走过去。王可心擦干了眼泪，仰头看着他：“气色不错啊。”
林敬羽又是一阵傻笑，，没有说话。
至于去蒙古的事情，林太太也是同意的，虽然她有千万个不放心。有林致羽跟着互相也会照顾他，出去散散心也好。再者，她就可以专心工作，给她的孩子赚取医药费了。
要是换了平常，王可心会一脸期待一脸兴奋睡不着觉，可是这次，她心里却好像有好几种味道。
他们前一天晚上都住在刘小铃家，陈子豪和张嘉军睡在了意见房里，顾兰自己睡了一个房间。
王可心自然是回到了在刘小铃家自己常住的房间，林敬羽也跟着王可心进了房间，他是最后一个进房间的，别人也没有发现他们进了同一个房间。
林敬羽爬在王可心床上，看着王可心正在专心致志收拾行李。
“老婆大人。”林敬羽突然开口了。王可心虽说暂时因为年龄缘故不想承认这个称呼，还是本能的回了头：“肿么了？哪儿又抽筋儿了？”
林敬羽看到王可心没有因为称呼收拾自己，手朝下指着床说：“今晚我是不是可以睡在这里啊？”
王可心点点头：“不然你要睡哪里啊？”
林敬羽听了像以前一样“蹭”的一下弹起来坐在床上：“真的吧！我睡在你床上？？那你是不是也睡在你自己床上啊？”
王可心抬头看着他有些语塞，林敬羽看着王可心不说话，又问：“那到底是不是啊？”
“你睡我床上，我打地铺。你一个人睡我怕没有人照顾你再出什么事情，但是那女有别啊，要不你去找你哥哥睡？”
“我才不去找我哥呢！我要谁在这儿。”林敬羽直接站在床上说。。
“那就得听我的安排。”王可心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边帮林敬羽叠衣服边说。
林敬羽想想一本正经的说：“不行，我是男人啊，我要保护我自己的女人，我睡地铺，你睡床上。”
王可心说：“不行，你身体还没好，就算是夏天也可能会生病的，作为一个男人，你应该好好地听你自己女人的话。”
林敬羽无力反驳，盘着腿呆呆看着他。
王可心从厨里拖出垫子和被子铺在地上，又从床上拿起一个枕头仍在自己的床铺上，对林敬羽说：“赶紧睡，明天可是要早起赶飞机的。”
林敬羽乖乖躺下，却给自己的身体来了个乾坤大挪移。把脑袋转向地铺的那一边而不是床头。
他们都不说话，王可心好像都能听到自己挂表的声音。
接着，她好像听到了林敬羽睡着均匀的呼吸声，却不是呼噜声。她放心了很多，在这个安静的夜里陪着安静的人安静的睡了。
安静的夜，陪着不安静的人。
安静的人，享受着不安静的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