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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一朝春尽红颜老(上)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元姬冷笑,看我的神情,她一叹道:“算了!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我没有心思理她。思嫣与抱珠端上来热气腾腾的饺子。“好香啊!”今天再怎么样也是过年,虽然心情不好,但内心还是有和中异样的感觉,提醒着我今天跟往日不一样。

“元姐姐今晚和我们一起守岁吗?”我怕元姬一人孤单,问道。

“好啊!”元姬一口应承了下来,我倒有些意外。

隐约听到南宫那边传来钟鼓鞭炮之声,想必热闹非凡。连沛太后也去参加晚宴了,景福宫也是冷冷清清的。

“我想我哥了!”思嫣突然幽幽地叹了一声。“我想夫人,还有少爷,我好想他们啊!”思嫣跟里说的少爷自然是指我四哥了。想到思嫣在要这里陪我孤独终老,我更加愧疚悲伤。

这是我们在宫里过的第一个年,一个凄惨的年。“我也是!”我止不住心中的悲痛。家,离我那么远,远到这辈子都无法再回去!可离我又是那么近,近到只隔着一道宫墙。我再也忍不住了与思嫣抱头痛哭。

“我也想我的代儿了!”元姬说着,大颗大颗的热泪滚了下来。哭泣似乎会传染,我们都悲伤不已。只有抱珠在一旁冷冷地望着我们。她就真是无情之人吗?

自那晚一同守岁以后,元姬与我更是亲近,但我对她总有一丝顾忌。沛太后的病渐渐好了起来。在春暖花开的时节,已经可以到园子的四处走动,赏花踏春了。

墙角的琼花在春回之际余叶落尽,黄牙新抽。阵阵春雨让它日渐枝繁叶茂。转眼到了四月,琼花开了。一朵朵洁白如玉,攒成花球,团绒可喜。色胜白雪,香欺兰蕙。远远望去就如翠盖之上飘着朵朵白云。

沛太后的兴致极高,就在这琼花树下设了棋局,与我对奕。可我棋艺不精,连输了三局更是让我兴致索然。

“这下棋就像是经营人生,得步步小心,步步为营。这一步错,就满盘皆输。人总要在过去的失败中吸取教训才能成长。并不是每一次,你都能有那样的好运气!”沛太后别有深意地望着我道。在她的眼睛里,我可以看到洞察世事的精明。

可后面那句话我没有听懂,我的运气哪里好?简直就是背到极点了。一进宫就遇上仇家,几次三番遭人陷害。最终还是被困在这里,永不得翻身。

“你不明白?你父亲死后受两位附马诬告,家道中落,让你受尽人情冷暖。所以你隐忍,并想用你的宽容仁爱之心感化你的敌人。”沛太后冷笑。“殊不知这世上有句话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毒蛇就是毒蛇,有些人不管你怎么努力你都无法改变。你不把它的毒牙拔掉,它始终就反咬你一口。”这些话出自一个在后宫争斗半辈子的女人之口。我没有理由不相信她,可是要做到又谈何容易?

“你明白了吗?”沛太后还是那不可一世的笑容。一子落下,盘中又死了一大片。

我惨然一笑道:“明白又有何用?奴婢已没翻身之日了。”被贬冷宫,幽禁十年!十年之后还有谁会记得我?

沛太后挡住我要下的棋子,放了另一个格子。道:“举棋无悔,你还是小心一点下才好!”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棋局,局势竟大有逆转之势。本已被逼到死角的棋局,竟然有了一线生机。我吃惊地望着沛太后,这棋艺实在是太诡谲了。“你不必惊讶!以后只要别忘了这一线生机是哀家给你的!”沛太后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我吃惊不已,呆呆地望着一盘棋。她给我的一线生机?这是什么意思?

月色皎洁,恭王让人在院子里摆放的花草在这静谧的流光中,竟显得越发妩媚起来。轻风拂面,一股幽香扑面而来。宫墙的一角,琼花树亭亭而立,像一位娴静的美人在月下临风而立。洁白的花球在银白月色的轻抚下,像是镀了一层银,闪着动人的光。

“这是什么花?好美啊!”思嫣忍不住赞叹道。

“这是琼花。看那花儿白白的一团,所以又叫木绣球,也有叫抱珠的。”我看着花儿,心生伤感。这样的月色,这样的花儿,让我想起那个月夜。

“抱珠?抱珠的名字想必就是从这上头来的吧!”思嫣笑道。我一愣,思嫣是如何知道的?我再看看思嫣的表情,她根本就是瞎猜的。我心中暗笑,自己也太多疑了。

“嗯!”抱珠沉闷地应了一声,她竟然承认了。

“真的?我真是太聪明了,这样都被我猜到!”思嫣笑道。我与抱珠静立一旁,没有答话。

“这么稀罕的花儿连长秋宫都没有,却独独长在这北宫里!看来我们还是有福气的。”思嫣看我们沉默不言,忙说起开心话调节气氛。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股草木的芬芳泌入心脾。道:“这北宫原是秦朝宰相吕不讳修建,此宫修建简陋,规模甚小,所以我朝当冷宫用了。看这琼树也有些年头了,想必是前人所种。至于为什么要种在偏僻荒芜的北宫,就不得而知了。”

“这也不是北宫独有,和欢殿也有一棵,只是没有这棵大,应该是后来种的。”抱珠道。抱珠对宫中的情形倒是非常熟悉。

思嫣不悦地瞥了她一眼,怪她不懂风情。不过她很快又找到个乐子,从地上拾起一朵落花,道:“孺子既爱此花,不如拾了些去制成香囊随身佩戴可好?”

“这琼花的幽香岂是你我凡人可以拥有的?这花若是干了,味道是极淡极淡的,几乎闻不出来。我看你还是饶了它吧!”抱珠再一次无情地说出事实,让思嫣好不丧气。

这样的圆月夜,我不禁想起了思羽。他永远离开了我,他会在天上看着我吗?他快乐着我的快乐,痛苦着我的痛苦吗?还是已经喝下了孟婆汤,永远地把我忘却?梅花已经谢了,琼花都开了,为什么你不在我身边?为什么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把我推入深渊?为什么你竟然不再看我一眼?

我一惊,我明明是在想着思羽,为何却又心系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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