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她第一次看到了扶风掬水的全景,但姐姐已然不在。
“青姑姑,无忧城是没人了么?居然送个哑女上来,乐伎不能唱歌不能说话,怎么伺候贵客?”说话的是个身着金色织锦长裙的姑娘,未低着头,只能看见她裙角上绣着的凤仙花。只听那声音,如珠玉落盘,便觉得是个美人。
“金掌事莫怪,请容我解释。”青姑姑,也就是当日芳阁主的侍女青鹊恭敬道,“此女名唤宣琳。虽哑,但琴艺舞技皆是这批女子中的翘楚。”
三个月的训练,青鹊可是看在眼里,不愧是宛听的妹妹,虽口不能言,但对乐理的掌握十分之快。加上腰肢纤细柔软,似乎早有基础,对于所教的东西也算学了五六成。扶风掬水本就是大陆最大的风月场,集各地美人。头牌姑娘的技艺,其中精髓可见一斑。但这孩子似乎天生无力,对于舞蹈中的力度掌握奇差无比。为此,也不知被城主鞭打了多少次,浑身淤青和加倍训练也无法锻炼出力道,所以她只能以柔舞见长。
“哦?那就舞一曲看看。”宣琳只见一双细白的手托起她的下巴,“这容貌,太过寡淡。罢了,去吧。”乐岛向来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不少。
宣琳微微点头。
水袖舞,多见,缺乏可陈。高台上金掌事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却见那个瘦小的孩子水袖一甩,竟是掬水袖,扶风掬水的招牌。舞起来宛若美人掬水,那水袖无论如何挥舞都决不能沾地。金掌事挑眉。
她脚尖轻踮,双手曲起,左手往腰际一抽,腰身四周十七条绿色的纱带,犹如盛开的绿色雏菊舒展花瓣。再旋转,甩袖,袖中探出两条嫩绿的纱巾。水袖上的铃铛叮咚,悦耳动人。一看就知道底子十分之好。青鹊看着金掌事露出的笑容,心中的大石才算放下。一曲结束,那孩子一个漂亮的空中翻转,手中纱巾一抛,脚尖着地,纱巾拉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收袖。
“虽然缺些力道,但是这腰肢已算是个材料。银月妹妹,你觉得如何?”金掌事忽然问起身边一言不发的银掌事。
“嗯,是个好苗子。收了吧。”银掌事淡淡道。
“那小的就退下了。这群没见过世面的蹄子,还劳烦两位掌事管教了。我家主人烦请两位掌事向美姬大人问好。”青鹊俯身道,双手奉上一只巴掌大的墨色匣子。
“青姑姑多礼了,这些自是我们该做的。城主大人的问候,我们一定带到。”说罢,金银两位掌事收下匣子,便令人领上一众女子离去。
“避免锋芒太盛!”青鹊在她耳边轻声道。
宣琳受过青鹊提醒,不敢回头,只是垂首跟着众人离去。
她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的飞鸟,羽毛从白色向灰递进,尾羽带着一线银色,十分美丽。每只大鸟背上负着车厢,犹如空中马车。
大鸟受过训练,飞行平稳,只是偶尔随着鸟振翅的频率稍有颠簸。窗帘飞扬时,天上云雾触手可及。
飞行半日,才看到了漂浮岛。云雾环绕中春色四溢,飞鸟娇啼间仙乐飘渺。主岛被一众辅岛环绕在中心犹如众星拱月。漂浮岛,是皇族待的地方。从高处望下,俯瞰居于陆上的臣民,气势凛然。
漂浮岛是罕见的空岛,不知存在了多久。妖族中也只有翼族中能凭自身能力飞至如此高空。主岛是宫殿,是王,王后,王子的居住地。主岛西区则是王族接待贵客的地方。医师,术士,法师,剑士,乐伎等按职责不同,分居不同辅岛之上。
陆上正是夏季,漂浮岛才春暖花开,繁复的宫殿沉浸在一抹胭脂色中。漂浮岛的辅岛之一,乐岛。乐岛分四座阁名为:风灵、琼华、临潼、毗渊。风灵阁,盘踞于半山腰,汲风中灵气,是以名风灵。琼华,意为自然琼浆之精华,水也。琼华阁秀立于山下,积聚水汽,山有沛泉,泉水经风灵阁,在琼华阁中的露天大厅形成一方天然湖。临潼和毗渊,如其名,坐落在靠近岛边沿的地方。琼华之水经临潼的水路,再经过毗渊阁,流下乐岛到大陆上,形成了犹如珠帘一般的高空瀑布。乐伎岛上还有两个特别的存在,叠翠居和百香居。叠翠居里面居住的是陆上最美的种族,精灵一族。百香居,住着的是大陆上倒卖来的男子,这些男子可能是战俘,可能是家贫被卖的孩子,唯一相同的就是长相秀美。这些貌美男子都是供给一些好男色大人取乐之用。
乐岛岛主美姬是众乐伎之首,美姬之下则是金月和银月两位掌事,分别掌管风灵、琼华和临潼、毗渊。而每座阁楼又有楼主。而楼主之下又有其他职位。毕竟每一个楼都有四十九位姑娘。乐岛上管理很严格,每一个女孩都是为了合格的乐伎而训练的。
扶风掬水送来的十二名女童中她与其他两名孩子被分配到了风灵阁。之后还有女童被陆续送来。经过一个月的训练,身家清白的女童被选拔往主岛上作为将来的新侍女服侍主岛上的贵人。她并没有被选走。来自风月场所的女孩没有资格成为侍女。何况,她还是个姿色平平的哑女。除非被宣召,否则乐岛上的人不能随意进入主岛。违者,轻则杖责,重则杀。主岛与每座辅岛之间只有三座桥梁连接,要避开守卫,十分困难。
在她上岛的一个月前,翼族大皇子东霖藏墨,迎娶翼族上古皇族,凤凰族轩辕氏凤歌为正妃。翼族上下欢欣鼓舞,传说凤凰氏早已于两百年多前灭族,雄鹰一族作为鸟族中最勇猛的种族,成为翼族中的新皇。德高望重的法师们甚至用因缘镜在翼族金殿上探查大皇子妃的身份,铜镜中的金翅凤凰诠释了上古轩辕氏一脉纯正的血统。凤凰再次出现,是否证明整个种族的兴盛?翼族两位皇子的储位之争大约又要掀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