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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局斗

燕平正在家中愁眉哀叹、顿足捶胸。想想自己这是沾了哪门子邪气了,与人客气一辈子,好端端的被砸了布庄,这往后生意可怎么做啊!

再想想吴迪、燕青又被官府抓了,又气又恼,心下没了主意,斜靠在椅子上叹气!

大家都围在燕平周围。王兰儿反复劝解宽慰,这边燕平还未气顺,那边燕孙氏又悲悲泣泣起来。

翠玉再安慰干娘一番。甄永受重伤在房内养着,方子唯早请了郎中抓了药。

大伙见吴迪、燕青并黎驸马一同归来,先是惊喜万分,人总算平安出来了;再一想家中受此大委屈,又不禁悲叹起来。只有王兰儿还有心思伺候驸马爷进屋看茶,被黎啸天婉拒。

黎啸天道:“家中逢此一劫都是那狗娘的章衙内欺霸一方,他府中奴才又狗仗人势所致。黎某真恨不得一拳打死这厮,唉……”

吴迪劝道:“此番多谢黎将军才得以保全我与燕青二人,黎将军毕竟是驸马身份,也是将军,不便于插手民间琐事,有损将军威名。我想那章衙内此番也必得知黎将军保走我们,他即便再来生事,也要掂量掂量。”

说完,吴迪走到燕平身边,一脸羞愧道:“燕兄,这次的祸都是吴迪惹下的,连累了兄长身心受损,买卖尽毁,令我惭愧万分,眼下最主要还是先来摆平事情。请燕兄放心,吴迪早晚加倍偿还。”

燕平见吴迪诚挚,又是燕青义兄,也没法埋怨,再一想布庄被砸皆因吴迪生事,万千话语憋在心头竟难启齿,长叹一声摇头晃脑也不答话。

黎啸天道:“事已至此,你等也不必多悲叹,这点事还能比战场上厮杀厉害?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本将自会派些人手来打扮成布衣百姓摸样暗中保护你们安全,请各位放心!各位,告辞了!”黎啸天本想问燕青从戎之事考虑如何了,但眼下燕青家中有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也不让大家相送,龙骧虎步而去……

第二天,章衙内保走仆从回到宅中。廖礼添油加醋的又将被打之事“渲染”了一遍。只道:“看来那厮也不好惹,还有驸马爷的关系,算喽!我这打算是白挨了,我倒是不打紧,只是说出去衙内怕了驸马,不甚好听!”

章衙内斜靠在躺椅上,一堆肉塞在椅缝里,脑袋大、脖子粗,就是“大款”不是伙夫。

两名丫鬟跪地而侍,不停地轻捶着衙内的大腿。章衙内乜了丫鬟一眼,伸手拽过丫鬟的小拳头往自己大腿根一放,那丫鬟娇羞的一抽手,臊眉搭眼的扭捏着……

章衙内深吸一口气,脑袋往椅背上一靠,阴恻恻道:“吴迪……高俅……驸马爷……哼哼!我说老廖啊,你也不用撺掇,不管凭他是谁,老子也要找补回面子来。这明的来不了,我们来暗的,本衙内早已有了一套连环计,先凉他几天,等风声过了……”

章衙内闭上眼睛摇头晃脑的思讨一阵,站起身来,吩咐道:“廖管家,你亲自去一趟法远寺,报我的名号,请秃鹰和尚来……”

开封府中,贾理安心神不宁的在院中转悠,府衙院落内秋叶飘零,秋风吹过,卷着落叶四散,一片萧条景象恼人心烦。

贾理安气急败坏的吼道:“打扫院落的人都死绝了吗……”

听闻府尹大人怒吼,下人们赶紧走出门房,负责府衙清洁的老仆赶紧跑来恭声唱喏,恭敬道:“大人,小的这就吩咐下去……”

“吩咐个鬼!”贾理安怒道,“干了一辈子活还这般懒散,赶紧的,把所有落叶打扫干净,还留得一片我打断你的腿!”

正在此时,一名衙役匆匆跑来,单膝一跪拱手道:“禀报府尹大人,曹州知府张叔夜求见!”

贾理安本就心神不安,预感有事要发生,一听衙役禀报,不知为何只感脑袋一阵眩晕,几乎晕倒,摇三晃四的站不稳。

众仆从衙役赶紧过来搀扶住。贾理安喃喃道:张叔夜……张叔夜……他来本府做甚么……”

再定一定神,拨开众人搀扶的手,拭一拭额头,有气无力道:“还……不快请进来……”那名衙役听闻转身而去。

张叔夜带领通判官何廷恩并几名随身护卫款款走入开封府中,见到贾理安端立在府衙正院内等候。身边围着的仆从一脸窘然的张望着,像是刚被训斥过一样;再一看贾理安,个头不高,尖嘴猴腮,鼻子下面翘着八字胡须,颌下不长的胡子打着卷;身着官服略显宽大,帽翅一抖一抖的。

贾理安见张叔也走近,面无表情,只轻轻一拱手,道:“张大人亲访开封府,本官失迎了!”

张叔夜急忙拱手道:“贾大人日理万机,辛苦!”二人客套几句,张叔夜说道:“本官此行是有件大案要配合府尹大人彻查……”

“啊?”贾理安一听“大案”两字,头脑又是一阵眩晕,急忙道:“是何等大案?”

“涉及两宗绑架大案”

“啊呀……我的天那……还不……赶紧进屋说来。”

贾理安伸手一请,众人向府厅走去……

贾理安端坐主位,张叔夜、何廷恩侧席坐定,简单叙礼,看茶!

张叔夜道:“本官此次来,是因为在曹州地界接连发生了两起强抢民女案件……”

张叔夜干净利落、声音清脆的把之前王兰儿被绑架,以及之后潘金莲、李瓶儿被绑的案情讲述完毕。讲述间,贾理安面情凝重,双眉紧蹙,长吁短叹的只顾听着。

待张叔夜讲完,摊手往椅背上一靠,也不接话,深思许久缓缓道:“哦……本官明白了……明白了……”

贾理安想着想着突然眸子一亮,捋捋八字胡,疾声道:“可本府不明白,你仅凭那什么王兰儿一家之言便断定本案一定发生在京城中?呵呵……这未免有些唐突吧!”

张叔夜一皱眉,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愤怒解释道:“虽说绑匪来京城交易是本官根据证人所述推断的,可眼下我等也可根据这蛛丝马迹的线索去彻查清楚,毕竟案情重大,不可怠慢啊!”

议事厅中突然安静下来,众人沉默。贾理安故作闭目沉思状;张叔夜沉着应对;何廷恩尴尬的只顾抿茶。

张叔夜心里已然明白,贾理安这番轻待自己,并不是二人之间有仇,而是牵扯朝局中派系之争。

张叔夜文武双全,人才难得,提拔张叔夜之人正是赵明诚的老爹,现任御史中丞的赵挺之;而赵挺之虽说也支持新法的有些政策,但也为司马光等元祐臣说了很多好话。像苏轼一样不赞成元丰一派残忍打压元祐诸臣。因此,张叔夜被无形的视为赵挺之的左膀右臂。

而促成贾理安为开封府少尹的正是宰相章惇,章惇正是“元丰一派”的领袖,支持章惇一派的还有简王赵似。而章惇向来对元祐党人残忍打压,丝毫不留余地。因此事与赵挺之发生了激烈的矛盾。

朝局党争错综复杂。在朝为官,有时候是需要你去选队伍,有时候不需要你去选边站队,自然就被划为一派。像张叔夜这种一心为朝廷,胸怀坦荡的官员也难逃党争局斗。

张叔夜早已不耐烦了,议事厅内安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见响动。张叔夜故作咳嗽,打破了沉寂,说道:“那依贾大人之见,此案该如何处理?”

贾理安听到张叔夜问话,睁开充满血丝的双眼,说道:“此等大案,本府自要理会。只是眼下证据不足,线索不清,本府自会派人去抓紧调查。张大人远到而来,想必也困乏了,本府自会安排大人在驿馆歇息,我们从长计议吧……”

张叔夜虽说心中忿忿难平,但眼下也别无他法,只得先在京城寻个住处,拜访一些老领导,再做计较吧!于是与贾理安拱手告别,贾理安也不相送,张叔夜带着何廷恩自行离去……

话分两头,再说章衙内派廖礼去请的这位秃鹰和尚大有来头,“秃鹰”是诨号,此人本是少林寺的一名武僧,功夫了得!因违反戒律被清理出少林寺,从而成了少林叛僧。

偶然机会得遇章衙内,章衙内见此人武艺精湛,便想留用,因此托关系安排在了那孤立与山崖间的法远寺中教授拳脚。

廖礼派了车马急行,无需多久出京城至京郊,盘山而上来到法远寺中,依章衙内所言,请了秃鹰和尚一同回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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