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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各有感伤

地处辽国南京析津府以北的广袤草原上,和风煦煦,号角长鸣。碧幽幽的草原被骄阳的金芒笼罩,使得草地上蒸起如雾般潮暖的热息,夹杂着七彩光晕如梦似幻得渲染着大草原的美。

闻着青草和泥土散发出的芬芳,完颜齐玉和白云公主骑着马儿并辔而行。一棕一白两匹骏马驰骋在绿意盎然的大草原上,给这片天地带来一丝生气。

不远处,洁白的大小毡包在草原上铺开,尤其是最中间的契丹式毡帐最为显耀,一个巨大的圆形毡帐矗立在草地上,顶端尖尖,直问云霄。这便是辽皇耶律洪基的大帐。

其他的毡包像卫士一样拱卫在其周匝。离这一片帐篷区不远处又是一片空旷的草原。此时这里热闹非凡,遍地插满了旌旆纛旗,上绣着金狼图腾和象征萨满教的巫案骷髅。

彩旗迎风猎猎招展,契丹士兵奏响马头琴,高扬着号角,那一曲曲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的音律回荡在草原上空,用一种游牧民族特有的旋律拉开了演武会的序幕。

草原上“一字”摆开雕花几案,上盛着果盘美酒。耶律洪基当中而坐,身旁是皇妃董氏。辽朝的臣子们伴随在可汗左右,各个把酒祭天。随着耶律洪基一声号令,战鼓喧天,号角激昂,各队人马出列,骑手们驾驭着战马追逐在无垠的草原上。

今天是演武会开始的日子,辽国八虎将齐至。各自都有一队人马参赛,八色旗帜伫立在各自方阵前。完颜齐玉带着白云归来。他的阵前蓝旗飘飘,契丹武士们敞胸露臂,各个跃跃欲试,只等齐玉将军的号令。

此次演武会分三场角逐,首先是八虎将派出选手来赛马,胜出者会得到丰厚的奖赏;再次是射箭较量,都由手下的将佐兵士比拼,胜出者会得到皇帝可汗的金头盔;最重要的是八虎将之间的比武,得胜者可获得“大契丹第一勇士”称号。

八色旗帜下八虎将纵马前列,在辽皇亲随的引领下纷纷来到大汗面前,各自接过耶律洪基赏赐的酒,一饮而尽。

耶律洪基仗剑喊话,“我的勇士们!你们是大辽最引以为豪的八虎将,是朕的左膀右臂,是蓝天下翱翔的雄鹰。今天是你们一显本领的时候,得到‘大契丹第一勇士’的人,将会得到大辽虎狼雄兵的景仰,放手一搏吧我的勇士们……”耶律洪基拔剑向天。满场兵士们顿时高呼“可汗万岁!”

八名虎将各自归阵。当耶律撒不也转身离去时,向群臣中间急速地扫过一眼,正看见王源紧盯自己不放,两人眼神一碰即闪,俱各无话。

耶律撒不也铜盔闪闪,看到卢俊义正要归阵,心里动了主意,快马赶上来哂笑道:“卢将军!人都道你武功是八虎将之首,明日末将要好好讨教一番。”

卢俊义正自心里踌躇,只闷头骑在马上归阵,突然见耶律撒不也发话,明知对方是在挑衅自己,便应付道:“呵呵好啊!承蒙将军看得起,这八虎将之首的名号实在不敢当,我们汉人有句话,叫‘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看这次演武会还是由徒儿齐玉出马与诸位一较高低吧!”

“哈哈哈,说得好!”耶律撒不也仰天大笑,心里道,“完颜齐玉,哼哼!你两人还不晓得王源已和我有谋在先,这次演武会便是你几人命丧之时。你卢俊义方才分明是忧心忡忡,心神不宁,恐怕是在想如何带领完颜齐玉叛逃吧!明日有你好瞧的……”

心思到这里,正要揶揄反驳,身旁的萧峰突然道,“唉!我看卢将军莫要谦辞,你徒儿武功自然高超,可也毕竟是你的徒弟,明日比拼时我萧峰只得全力应对,只凭真本事争得这个殊荣。啊哈哈!”

萧峰为人豪爽,本也是在宋朝长大的,故然对辽军中的汉人没有歧视,且向来欣赏卢俊义武功,此时见耶律撒不也挑衅卢俊义便来救场。

卢俊义看见萧峰说话,只诚心抱拳一礼,免不得客气谦让一番。

耶律撒不也向来看不起萧峰,一是因为萧峰生为契丹人,可偏偏在宋朝长大,袒护汉人毫不隐讳,这便犯了忌;二是萧峰武功盖世,也不把自己这个皇族血脉放在眼里,故总想寻机在耶律洪基面前进他谗言,却屡屡不得逞。此时见萧峰帮腔卢俊义,也不再答话,撇着嘴角一哂,纵马向自己阵中行去。

第一日的角逐在激昂的乐鼓声中结束了。赛马和射箭两项头魁皆被萧峰部下夺得。

草原之夜的美景令人一见陶醉。月光如同一层薄薄的白纱衣轻抚在草地上,原野空阔,与之相辉映的星星悬垂在苍穹间,紫雾般的云霭斜亘在星河一隅,将一望无际的草原渲染的如此深沉幽远。

而在此时,草原的一角却是篝火辉煌。无数的草原儿女手牵着手载歌载舞。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红晕。那从夜光杯中溅出的滴滴美酒,和人们额头沁出的汗水不断挥洒在笑脸前,一派豪迈之气盎然。

随着马头琴奏起,一个个妙曼的美女踏着步点飞舞身姿,一头小辫尽情摆荡,直看得萧峰起劲,举着酒碗大笑着向老远处的卢俊义一桌走去。

卢俊义正在和秦明王源密谋事情。趁着嘈杂的场面,卢俊义一脸惆怅,道:“我还是担心齐玉不肯归宋,而且听到自己身世后恐怕会惹出祸事来……”

王源举起酒杯,与卢俊义一让,啜一口,道:“事已至此,再没有回头路可走,若是他不肯,将军只消命他莫要阻拦我们,放我们归去便好。”

三人声音尽量压低,时而转身四顾,见无人靠近偷听才继续说话。不远处兵士们还在火堆上架着全羊烧烤。火光投射在三人身前的桌上,将桌上的果品、酒杯照得通红。

秦明大口喝酒,将酒碗往桌上一墩,道:“我们已密报了黎啸天,一定会有兵马接应,只消在大会后依计行事,将军且不可犹……”

“啊哈哈!来啊,秦将军吃酒!”王源突然打断秦明说话,将酒杯端起,也对卢俊义一让,“来!祝将军明日拔得头筹。”两人一怔即敛,才发觉是萧峰向这边走来,便也假意举杯酣畅。

萧峰为人豪爽,此时又喝得大醉,并没察觉到有甚么异常,走到卢俊义跟前,向他三人抚胸作礼,笑道:“今天我萧峰独得双魁,哈哈,痛快!特来敬卢将军一碗酒。将军有绝世武功,明日莫要谦让,使出全力来和末将一争高下。”又睨一眼秦明,道,“秦将军可想参赛么?我向可汗举荐你也来比试一番?”

秦明自归了辽朝,也逐渐地对萧峰心生敬意,见他这么说,忙道,“不可不可。秦明自知难敌将军。”

卢俊义道:“好啊!只是萧将军若要和卢某比试,须胜过我徒弟齐玉才可。”

“啊哈哈!嗯,那是自然……”萧峰与几人尽情寒暄几句,喝了几碗酒便告辞了。卢俊义望着萧峰的背影,兀自怅惘。

王源看出他心思,道,“将军可是在想,萧峰一世英雄,明日要和他生死搏命,终究难为友人,竟有几分伤怀?”

“嗯!瞒不过学究。正是如此啊……”卢俊义郁郁道。王源看着卢俊义,心有所思,不由双眼噙着泪花,起身离席,迈着坚定的步伐向耶律撒不也那边走去。

为何要眼含热泪?是因为这个夜晚是王源要告别尘世前的最后一个宁夜。他将用自己的执着和热血回报自己的国家,谱写一曲舍生取义的长歌来……

人们还在载歌载舞。欢声笑语充满了这片天地。唯独王源的步伐格外凝重,与这种欢快气氛格格不入。他边走边看,眼见不远处的完颜齐玉正在和耶律白云把盏言欢。

公主身边围着很多侍女,无不小心地服侍着她。“……这个女孩子终究可爱,若是能和董平长相厮守也是桩美事……。不可!万万不可。董平是员宋将,若不能被我大宋所用定要杀了他。儿女情长在大义面前微不足道……”王源在想当白云目睹董平杀了辽兵离开后的情形。长叹一声,更加坚定地向耶律撒不也走来。

耶律撒不也瞧见王源,环顾左右,见并无异己在跟前,端着酒碗起身唤道:“来!学究先生,敬你一碗……”

王源踱步至跟前,也佯装洒脱,笑道,“鄙人特来敬将军酒……”随便啜一口。见无人盯自己,悄然盘膝而坐,小声道,“耶律将军!明日之计,可还有甚么疑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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