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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务实良将

这些情景都被宋江瞧个正着,心想,“这和尚确实厉害,我手下无人能胜他,即便放眼天下也无人能胜他……倘若能为我所用就好了……”心念到此便不想恋战,亢声高呼,“兄弟们,莫要缠斗,暂且退兵再做商议……”

史进正在力斗智深,听见宋江呼喊,也不肯恋战,飞起一脚想踹开和尚夺路撤退,无奈脚刚踢出,已被智深更快地一脚踢中膝弯,连人端了出去。

智深道:“放你条生路归去……”拍拍身上灰尘转身离去……

两边同时收兵,各归。官兵这边幸好有智深和尚挺身而出,以一己之力震慑住了天魁门人。

宋江这边全凭离山寨近,救援及时,八阎罗本领不凡才力敌官军。

宋江全伙上山。阮七腿上的穴位才慢慢解开,活动着腿脚兀自僵硬,一脸羞惭愤懑模样,踩着桌子,不服地道:“好个秃驴,偷袭了我,下回让他好生尝尝爷爷厉害……哼!”

花荣道:“哥哥,我看这和尚真个天下无敌,花荣自认箭法天下无双,可却头一回射不到人,这人真有通天本事……”

大伙儿七言八语议论纷纷。清点人数,已有四百喽罗死伤。想必官兵那边伤损更甚。

此时李逵独自进到寨中,听见众人说得话,反而激起了心中与人比试的血气来。

李逵是西北刀客,野蛮人,他来此地本是为一枝梅复仇而来,眼下抓不到天魁门刺杀师妹的证据,守在这里只为观察宋江底细,确实不想出手杀官军,可刀客就是刀客,天生好斗比勇的血性,一听大家说这个和尚武功如此了得,真想寻人比试一番,更何况荒漠刀客的武功类型和中原武术不同,究竟厮杀起来甚么效果也有些好奇。一哂,道:“宋头领,下回带上我,去会会那和尚。”

宋江睨着李逵哈哈大笑,道:“如此甚好!”眼珠子一转,又道,“厮杀时我也看到那和尚勇武非凡,如不出所料,那人无论刀枪兵器抑或拳脚功夫都是天下第一。”

李逵默然点着头不再说话,只是拳头捏得紧紧的,青筋在颤。

傍晚时分,天空一抹红霞醉染一隅,天色泛着夕阳红,只是天际线的边上暮色悄然升起,夕阳不甘心沉沦似得和夜幕争夺着一线天空。

宋江独自站立山头上,注目着远方一线天下显得晦暗的山林,兀自怅惘,无可排遣地思谋着,“……张叔夜说得好,我究竟有罪没有?……恐怕是有……可即便有又能怎样?我本是微末小吏,何时才能立在朝堂上为国效力?我只为安生立命,结交些江湖好汉又能怎样?

可偏偏阎婆惜发现了我强取生辰纲的证据,如何不杀她?留下她活就是我死……人都死了又谈甚么为国效力?又谈甚么有所作为?可自杀人夺路,投奔了大名府,召集弟兄们成立了天魁门以来,与国效力的机会也就没了……不是我宋江不肯归了正途,谁不想光宗耀祖?!

只是朝廷已经不容我了……招安?招安?倘若将来真能被朝廷重用,那就需要想尽办法保全自己,保全自己就要除掉敌人,我是劫了蔡京的生辰纲,要灭了他么……恐怕还要出卖手下若干兄弟们,他们毕竟是绿林草寇……我会不会这样做呢……”

……

大名府中。

张叔夜、梁子美和众位武将在议事厅中谋划着。朱仝身上尽是伤,敷上药,缠裹着厚厚的麻布在一旁叹息不已,“要不是智深大师、雷横贤弟前来援救,我恐怕已命丧黄泉了。天魁门的这些喽罗好生厉害。”

智深端坐在木杌子上,双掌运于丹田,仍在调理气息,阖目,说道:“阿弥陀佛!如此生灵涂炭真乃罪过……”

张叔夜踱步过来,看出智深和尚此时默念禅经,似乎正陷于对生与死的矛盾之中,说道:“智深师傅,你曾说过,此次下山是你佛缘中应有的一劫,即便眼见这多杀生也是大师法缘膺受,又何必不能释怀?师傅一心为救朱仝才不得已出手,此是行善吧?”

智深徐徐睁眼向张叔夜点头示意,不再答话。

当下众人议定,现在知道天魁门无论是八阎罗将领还是喽罗兵都十分强悍,敌众约莫近万人,死守山寨,居高临下,且山势陡峭,是以官兵不可强攻。

而官兵这边现在也是万余人,其中禁军精锐战力在喽罗兵之上,而厢军合成的兵马,战力似乎还不抵喽罗兵,而将领实力除过智深和尚外旗鼓相当。对方有八阎罗,己方现在有雷横、朱仝、杨志、索超、梅展、徐京外加张叔夜本人。

如果两边正面开战尚且胜负难料,可若是官军要想将武当山寨封锁,断绝上边粮草那可兵力远远不够。同样多的人,抱成一团,捏成拳头可以冲击敌人防线,可要是将兵马拉成包围圈,则需要成倍于敌兵力,否则展开一线首尾不能相顾,单线兵力薄弱,经不起敌人冲击。

梁子美近来表现尚可,提拔杨志索超动作还算麻利,又多次给张叔夜出主意,见解合理,张叔夜便叫他来一起谋事。

梁子美道:“依本官之见,我们可上书朝廷,求周边州府的军兵来援,若要围住贼众需得四五万兵力方够。”

“远远不够。”张叔夜捻须道,“武当山脉以西三十里处才有断口,此一处屯兵,山后侧又是三五十里战线,山前又是三五十里拉开,往东北方向深入辽地,那里有黎啸天扼守,我已派人送去书信,黎啸天定不会让敌兵通过关口。

可如此一来,我们调集五六万兵力才是刚好围住环山,倘若敌兵集中兵力,拳打一处,恐怕官兵抵敌不住,若能死守,至少需要十万兵力……”

“啊?!老天爷呐!十万困一万?”梁子美一惊,道,“要这么多?那除非把京师禁军全部搬来,或是让黎家军分兵来援,可为了区区剿贼?!朝廷会答应么?”

“不答应也得答应。”张叔夜斩钉截铁地道,“禁军兵力我最清楚不过,约莫五十万众,黎家军占去十万余,还有不到四十万,拱卫京师约十万余众,又抽调二十万分散在西北沿线,刘仲武带了禁军精锐正与吐蕃作战,还有防卫西夏的部分兵力,而分散在汴京周围的禁军也就是几万人马了。

可是还有厢军,如果能调来京师禁军或是汴京周边禁军五万,加之五万厢军,再加上官军的火炮箭弩犀利,这么打才有把握。”

又看看端坐在厅里的几位将领兀自惊讶,心里想着,“眼下这几人都是阵前厮杀的猛将,恐怕没有指挥布阵的帅才……”这个念头瞬间掠去,又道,“你们想想,敌人提前占据了山寨,便是占据了地利,若是强攻,必然是我方损失大,敌人损失小,而现在我们方才万余兵马,围又围不住,攻又攻不得,若是敌人有源源不断的粮草供应上山,这要对峙多久?劳命伤财啊!可如果不这么着,谁还有好办法呢?

我张叔夜出此策略也是为了尽量减少官军伤亡啊!哪个兵不是爹娘所生?又有哪位神仙可请来天兵从空而降可一举擒获敌酋?”

雷横心思灵动,边听着张叔夜的分析边点头,已察觉出这一席话里已将“贼寇”二字换成了“敌人”,这其中的奥妙么……恐怕是张叔夜对顽强的绿林好汉心生了敬佩之情……

雷横思谋移时,起身道:“府尹说得对,我们虽不是帅才,可也懂这个道理,往往是纸上谈兵的人凭空捏造出一些用兵如神的战略来,可那些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哨伎俩,听说西北战事吃紧,也是指挥花哨不务实所致……”

张叔夜猛地咳嗽一声有意打断“大嘴巴”雷横的话语,雷横方知失言,也轻咳两声,道,“所以标下的意思是说,张府尹看似笨拙的用兵其实才是王道正理,仗哪有那么好打的,天魁门匪寇就这么不经打么?也只得如此了。”

张叔夜一笑即敛,看看众位也都接受了自己的主张,便道:“既然如此,眼下的战略是,我们需再主动出兵杀他一阵,前番朱仝出兵,官兵被截,是鄙人考虑不周所致,惭愧!敌人得势必然气焰嚣张,我们需再打回来一阵,令敌胆寒。

然后么……上书枢密院,奏请圣上恩准,调来五万禁军,各地集来四万厢军,加上我们现有的万余兵马,再携来重攻火器,箭矢弓弩,就够了!”

“此人胆略过人,文韬武略,又似乎透露着对敌人的敬意和为减少官兵死伤而出的谋划,此乃大仁大义,我定尽力成全他……也是少林寺为朝廷做的贡献吧……”智深双手合十,闭目念道。

整顿几日。张叔夜亲自出征,带着五千兵马和众将堪堪而来。

此战是为打压天魁门士气,张叔夜并不想拉开战线与敌决战,从而导致军兵更多的伤亡,因此只打一场“吆喝骂战”就可以了。是以早下了战书捎给了宋江,只说两军约战于山下,天兵一到,匪乱一靖之语。

宋江这些天正为天魁门如何长久防守,拖垮官兵一事烦恼,在没想出好办法前也不想和张叔夜有大的损耗,便欣然吩咐八阎罗将领,俱各准备来日单挑张叔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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