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两坨鱼肉,跌跌撞撞的朝黑墙走去。
“好慢喔...”
“额以为泥不会回赖了。”
它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凄凉,钻心刺骨。
我有点恍惚。
为什么它要这么说,明明刚刚才见面。
为什么这么重视我的存在,明明我都不认识你。
“你需要我吗?”我直视着它问道。
我有点期待听到答案,而且是一个希望的答案,并不是觉得那样心里会有优越感,而是,有什么重要之物将重新回来。
“需要喔。”没有一丝的犹豫。
心底像是有一颗小小的萌芽在暗动,渐渐苏醒。
“为...为什么?”我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连着声音都那么搞笑。
“因为泥是第一个找到额的人。”它一字一顿的说,藏不住的开心。
“额在这登了好久好久,水从好高好高,难后干了,石头从好大好大,又变成了小石纸,都没有人来。”
水枯石烂,原来它孤独到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落下的水从淹没它的头顶到干枯,地面从完整风化成了碎片,外面的世界从一马平川长成了树的海洋,辉煌的宫殿变成残垣断壁用了多长时间,它就孤单了多久。
“那...那我养你吧!”我脱口而出。
喂喂喂!不对啊!这个时候我难道不应该走霸道总裁风,帅气的来一句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为什么会这么怂的来一句我养你?路边的弃犬吗?!
古尸错愕的停顿了一下,然后微笑,“那、那拉扣扣。”
“是拉勾勾吧。”这大舌头怎么那么像傻-逼睿。
“先吃东西,到时候要拉勾勾还是拉粑粑都行。”
这里到处是水,要想烤鱼得垒起一小块地,洞口正好就有几块不错的石头。
“不行不行!还没有拉勾勾呢!”挂在上面的古尸晃着链子抗议。
“好好好,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行了吧?”我继续搭着架子。
“不算不算!你没有说出来,不可以!”铁链摇的更大声了。
“好好好,我说我说,说啥?”
“不知道喔,但是一定要说有力量的菜算话喔。”
这是什么话?要让我说却‘不知道喔~’?
以前和小朋友借钱也拉过勾,唱的歌谣是‘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的就是小狗狗!’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有力量的话,变小狗诶。
“好啦好啦我唱,咳咳...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的就...就...”歌谣停住了,卡在喉咙吐不出来,我有种不能继续再唱的感觉。
在歌谣一开始的时候,我感觉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随着歌流出来,像是隐藏在语言后面的力量,在见证着说出的承诺,监督着发出誓言的人。
好像继续唱下去,我就会被某种东西永远的束缚。
这令我觉得很害怕。
“就被我吃掉好不好?”它的声音很冷,像是要冻住一样,漆黑的眼不再传神灵动,好像在那黑暗后面藏着什么。
可这时的我并没有注意到背后那双眼睛,只是盯着手里的鱼流口水。
于是没有太多的考虑就答应它了,因为我肚子饿的快要把屎再重新消化一遍了。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谎就给你吃掉~”
我可以感觉到,在唱完歌谣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未知的地方生效,说出了,便永远收不回。
“行吗?”我安慰着自己只是拉钩而已,要是能成真我早变小狗了!
“嗯嗯!”恢复了原来的欢快样,好像不久前的冰冷都是幻觉。
“那我可以去烤鱼了?”
“我也要吃!”它又在摇晃着链子。
找了两块干燥的木头,开始尝试着钻木取火,可很显然这并没有像电视里那么顺利。
“我钻、我钻、我钻钻钻!”不管我怎么使劲,蹦出来的永远都只是一些发育不良的小火花。
腹中的饥饿感让我变得比平常更加的烦躁易怒,一把抄起树枝,像划火柴一样的往木块身上擦去。
“嚓—”木头直接的强烈摩擦,激起了一簇火苗的窜起,一蹦一跳的,像在舞着希望之蹈。
随着树枝的燃烧,火苗渐渐的变大,插在旁边的鱼肉也能闻到火烤的香味。
“好香呀,我也要吃!”链子响个不停。
“等等,要烤熟。”如果没有弄熟,这种环境下拉肚子可有得我好受。
但是,所谓的“等待”就是让你呆着等,并不是那么快就好的。
强烈的饥饿感让我更加感觉时间的流失是那么的慢,慢得好像都变成老太婆了,那鱼还在悠哉的享受着慢火浴!
我得想办法分散我的注意力!
比如说聊天。
被挂在墙上的古尸滴着一嘴的哈喇子,瞪着鱼的眼睛都快掉下来了。
“嗨,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干巴巴的说着。
“戮力法,我的名字是戮力法。”
“戮力法你被关在这很久了吗?”
“嗯!戮力法被关了好久好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的呢。”
它迷茫的小脸上写满了“我在这里吊了多久呢”“为什么我会在这喔?”“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呢”
......
我很好奇关它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
“那、那你被关了那么久,不吃东西么?”水倒是可以想到,毕竟哪个世界都会下雨的吧?而且这里又是露天,张开嘴就满满一罐。
“吃喔!”
吃?这古迹里面可什么也没有啊,难不成这会下“肉雨”吗?
“吃什...”我刚要问,就被一阵刺耳的声音打住。
“咯嗤—咯嗤—”揪心的金属摩擦声和清脆醒目的咀嚼声回荡在空旷的古迹中。
......
啊-啊啊啊!!!这该死的金属声揪的我腿毛都竖直了!就好比拿手指甲抠黑板!把牙签插到大脚趾的指甲缝里,然后猛地往墙上踹去!
真是简洁又易懂的回答。
“停!停!停!停!停!”我捂着耳朵大喊。
“你也要吃吗?”
“我牙口不好...”
不过为什么...既然它可以吃锁链的话,为什么它不能离开这里呢?
还没有开口,黑色的锁链就自己回答我了。
被咬断开的锁链,齐齐的开始嗡鸣,剧烈的抖动着,然后以黑墙的四个角为起点,像是吐蜘蛛丝一样,快速朝戮力法涌去,恢复了没被吃掉之前的模样。
怪不得逃不走。
一阵浓郁扑鼻的鱼肉香味迎面而来,低头一看,两只色泽焦黄的鱼插在树枝上,丰满的身姿绽放在眼前。
我怎么把正事给忘了。
嗯嗯嗯嗯~大口大口的咬着鱼肉,混着鼻涕眼泪一起往下咽。
虽然很感动能吃到东西,但这鼻涕眼泪绝对不是因为感动流出来的,而是因为....好烫啊!!!
饿死鬼一样狼吞虎咽的把一只太阳金花罗汉鱼按下肚,连什么味道都没吃到,估计连鱼刺都和着下去了。
哟西!下一只一定慢慢品尝。
伸出手,向另一只鱼抓去。
我突然有种感觉,一种极度恐怖的视线向我射来。
漆黑的大眼睛像是要从眼眶里滚出来,正徘徊在“里面”与“外面”之间,似乎再一用力,它就可以投向万有引力的拥抱。干枯皱巴的脸扭曲在一块,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微张的嘴颤抖着吐出.....“那是戮力法的鱼!”
“我、我、我正要、正要给你拿、拿过去...”
拿着鱼我就奔了上去,生怕它一着急把眼珠子瞪地上。
“香喷喷的肉~香喷喷的肉~!戮力法~要把它吃掉咯。”它欢快的哼唱着奇怪的歌
“有点烫,慢点。”还没说完,就感觉手一轻,一看,哪里还有什么鱼,连树枝都没留...你就差把我手啃了是吧。
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的漆黑大眼盯着我。
它该不会是回想起肉的滋味,然后把我吃了吧。
想也不想,我一松手,直接掉进了水里,连爬的时间都省了。
“会痛喔。”戮力法眨巴着眼。
“还好...被吃了会更痛...”
“啊!”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我惊吓的蹦起来。
“戮力法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现在神经前所未有的纤细,下次说话能不喘大气吗?”我捂脸,“听好了,我叫...叫...”我愣住了,因为我居然忘了自己叫什么!陪伴了我十几年的名字像餐桌上的汤渣一样被抹布轻易抹去!
玛尔斯说的这么快就开始了吗...我垂头蹲起,陷入了迷茫。
虽然知道该来的迟早要来,但真正面对时却又那么无力。
“我...忘了。”沉默了许久我干巴巴的吐了三个字。
“和戮力法一样没有鸡一(记忆)吗?可戮力法记得戮力法的鼻子(名字)喔!”
“嗯...”
“你不开心吗?”戮力法轻轻的问。
“没有啊,只是暂时陷入人生的迷茫,每个中二少年都会对未来彷徨的,过一会就好。”我把埋头在膝盖里,好像这样能让我好受点。
“那戮力法给你取名字!所以开心!好吗?”它像是小狗一样讨好的说。
“你给我取名?”我抬起头来看它
“爱尤耶!”戮力法一字一字的说,欢快的声音传开,好像真的在唤着我的名字。
“嗯?”我情不自禁的回应了。
“爱尤耶现在有了名字,所以不要不开心。”
“为什么取爱尤耶这个名字?”
“因为爱尤耶到这里的第一句就是爱尤耶啊!”
“有...吗...”
情景回放:
脚底抹油过头了,在出口的位置,哧溜一声,身体失去重心的向前急速滑倒。
“哎呦耶!——”惨不忍睹的哀嚎声回荡在古迹中,回音层层叠叠的重复着我的悲剧。
“.....”是这个?!
“咯咯咯咯~爱尤耶~爱尤耶~爱尤耶~”欢快的笑声略显诡异,不断地念叨着“我的名字”,有点像是老巫婆在诅咒人,如果配上一口冒毒水的大缸,那就更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