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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斥候

贝伦,是一个胸怀大志的热血青年。

正处在人生中最爱做梦的年纪,他一直幻想着能像那些古代英雄一般,立下足以流传史料的丰功伟绩。

然而现实却很残酷,他生在一个和平年代,错过了文莱公国和辉耀帝国的三年战役,王国内部一片安定,所谓警备队也只是负责巡查街道,维持治安一类的小事。

但他想要的,是真刀真枪的战斗。

虽然父亲牺牲在那场南北战役中,但这丝毫不能阻挡贝伦对战斗的热情,幸运的是,兽人入侵,战争似乎要发生了。

他从艾文那天的话中嗅到了风云动荡的味道,不得不说,这个单纯的小伙子对战争局势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

当知晓男爵发出征召令后,他心里就一直在蠢蠢欲动,这份征召令,是对红枫城两大军团的扩招,增加新兵,壮大军团力量,同时这两支军团是北地中相当有名的传奇军团。

”鹰巢“军团,”巨盾“军团,这两支军团最初由男爵和一位好友创建。

男爵的成名武器是一柄长弓,他的箭术堪称王国第一,万军中一箭直取敌将首级,手下的”鹰巢“军团也是一只纯粹的弓手部队,个个都是箭无虚发的好手。

除此之外,另一支军团则是由数百名重甲战士组成,他们的标志就是一身厚重的钢制战甲,和足有一人高的橡木巨盾,再加上一柄手斧,就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坚实屏障,它的创建者就是男爵的好友,似乎也是个善用手斧的战士,可惜后来意外身亡,军团也被男爵接收。

这两支军团一近一远,一攻一防,彼此间配合默契,是南北战役中的重要力量,堪称中流砥柱。

贝伦就总是觉得奇怪,男爵手握这两支军团,甚至已经超过了另外两位大公的军力,和王都阿尔沃驻扎的”白熊军团“·”怒锤团“都不遑多让,为什么却只是被封了个男爵职位。

这不合理啊。

青年此时正站在红枫城军营的新兵报到处排队,想着这些和他还很遥远的东西,相比起”鹰巢“,他更喜欢厚重坚实的”巨盾“,等将来塔尔长大参军,就能让他去当个弓箭手,自己在前面守护他,这样的组合一定完美。

青年此时已经开始规划自己小弟的未来,将自己当作塔尔的监护人了。

但很可惜,他不知道已经有一位大人物,提前下手了。

队伍中都是些对未来抱有期望的年轻人,希望加入军团,建立功绩,不说成为贵族拜托平民身份,最不济也能混个骑士当当,去外面开拓一小片自己的领地,这就是这些农民家的儿子最简单的愿望。

队伍缓缓向前,直到临近贝伦,他有些紧张的站在招募人员面前。

”叫什么名字?“

”我叫贝伦。“

一个胡子拉碴的壮汉坐在木桌后,抬头打量了他几眼,眼里亮了一下,”小伙子身板不错,原来练过的?“

贝伦老实一笑,”原来在警备队待过,我原来是民兵。“

”唔。“壮汉点头,递过来一张草纸,指指桌上的红墨水瓶,”粘点这个,按个手印,你就是一名合法的军团成员了。“

贝伦低头看了几眼,他也没经受过什么系统的教育,字认得不多,只能大概看出来这是一份契约,依据王国法律修订,签订契约的人就是军团的合法成员,不能叛逃,不能违背纪律,也不能随意退出,否则就要交纳罚金,甚至受到法律制裁,被关进城里的地牢监狱。

没看出什么问题,贝伦用拇指沾了些墨水,按在草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印记。

”去吧。“魁梧的招募官接过草纸扫了眼,就将其放在旁边一叠摞起的草纸上,给贝伦指了个大概的方向,就让他进了兵营。

兵营很大,贝伦沿着壮汉指的方向一路走来,能看到沿途的大片空地上有许多赤裸上身的北地汉子在互相搏斗,也有些人在训练手斧,负重练习,挥舞着沉重的巨盾。

金属交击的声音,充斥着强烈荷尔蒙的怒吼声,这一切都让贝伦有些兴奋起来,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参加进去了。

十分钟后,贝伦终于到了一座营帐前,这里就是他被分配到的地方,青年充满了对未来的信心和期望,掀开帘子就走了进去,他已经能预想到自己未来紧张的军营生活,也有些期待要和自己共事的同伴们了。

但当青年走进营帐时,却突然觉得眼前的情景有些不对,不应该是一群精壮的前辈们和自己打招呼么?但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营帐里有十二章简陋的木床,上面铺着毛皮毯子,其中三张上都已经有人了,很显然空着的那些是给他选择的。

这三个人中,有上了年纪的胡子大叔,也有留着齐肩长发的英俊青年,还有脸上留着刀疤的矮小男人,各色气质的人都有,但令人疑惑的是他们身上都带着种颓废,慵懒的感觉,大都是身子或躺或斜倚在床上,衣衫不整,连甲胄都没有穿戴,都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之前有几人正在闲聊着什么,看到贝伦走进来后都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情况不对,贝伦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妙,但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给几个人打了声招呼。

”前辈们好,我是新来的,我叫贝伦。“

”哈!“坐在床上的矮小男人突然笑出声来,”我说什么来着,乔尔夫?“

”看看这小伙子,又一个被分过来的倒霉蛋!“

留着齐肩长发的青年人看到贝伦,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这回来的这个倒还看得过去。“

”等等···我不太明白···“贝仑被他们的话弄得有些奇怪,”我只是····好吧,谁是这里的头,我已经准备好接受训练了。“

话音刚落,他就发现几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来这儿了?“胡子大叔沉声开口,露出一副沉闷的死鱼眼。

”这·····有什么不对么?我加入的不是巨盾军团么?“

”看来你不是红枫城的本地人,新兵。“胡子叔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根老旧的烟斗,在床沿磕了磕,抖落些烟灰,神态沧桑,”正式的军团战士可没那么好当,新人要在各个营地里先呆上一段时间,团长看你的表现来判断是否要把你编入正规战团。“

他长出口气,”而这里,是斥候营地,战场上的炮灰,送死的情报侦察者们的聚集地。“

矮个男人继续说下去,”非要说的话,我算是这里的头,斥候营没有训练,我们只需要等着上面派下来命令就好。“男人耸耸肩。

”虽然我们已经两三个月都没接到任务了。“

”上次的任务好像是是帮霍格太太找到她丢失的猫。“青年乔尔夫补充了一句。

贝伦眼前一阵发黑,他不但被分到斥候营地,也就是侦察敌情的情报调查员,属于属于所有兵种中最下等的,而且自己的前辈们都是这样一幅颓废慵懒的样子,丝毫提不起干劲,消极灰暗的气氛弥漫在四周,总觉得自己离实现目标又远了一步。

心里突然有些沉重呢。

贝伦长出口气,现在也只能暂时接受眼下的局面了,他安慰自己,其实斥候也是很具有挑战性的,面临的危险也不输给正规军团的士兵,是···这样的吧?

”那种事是不存在的!“矮个男人似乎猜到了青年的心思,无情的击溃了后辈的自我安慰,”除非战争要发生,否则上头是不会用到我们的——“

”斥候营的!“外面传来一声大喊,打断了矮个男人的话语。

”都他娘的快给我出来!“

几人都是神情一变,”杰姆团长!他怎么来了!?“

”别废话,快出去集合,快快快!“

”我的皮甲呢!?该死的那是我的裤子!“

贝伦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三个刚才还无精打采的人在三分钟内就穿戴整齐,焕然一新,统一制式的黑色轻甲,背上一把长弓,腰上的两把短剑,三个神采奕奕的斥候正站在他面前。

三人收拾好后就跑出营帐,一头雾水的贝伦也跟了上去,正看到外面站着的光头大汉,布满略腮胡的面容看起来格外凶恶,裸露在外的双臂上肌肉鼓胀,青筋密布,充满爆炸般的力量感。

”巨盾军团“的团长,红枫城两大军事指挥官之一,”光头“杰姆,扫了眼站在面前的几个斥候,目光经过后面的贝伦时顿了顿。

怎么多了一个?这里一共有几个斥候来着········这个倒霉蛋是新兵吧。

算了,现在也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杰姆神色一肃,开口道:”你们这些懒骨头!休息了这两三个月,现在是活动筋骨的时候了!“

”西面有敌人出没,男爵大人下令,要你们去侦察敌人的情报,弄清楚他们的动向!“杰姆说到这儿,露出一个威胁的笑容,”记住,你们只有一天时间,如果延误战机,你们自己知道后果!“

”是!团长!“

几人齐声应道,见他们答应的利索,杰姆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他还要去看看正在训练的正规军团战士。

贝伦看着远去的杰姆,有些肃然起敬,不愧是团长,气势上就很强势,他转身看向神色难看的三人,语气兴奋:”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我们是不是有任务了?“

乔尔夫看了他一眼,神色难看。

”你马上就笑不出来了,新人。“

“先祈祷自己能活着回来吧。”

························

十几分钟后,贝伦换上乔尔夫给自己拿来的装备,穿上一身黑色轻甲,一行人骑着马出了城门。

城门处已经戒严,兽人入侵的消息已经在城市里传开,街道上的行人神情都有些紧张,隐隐的,贝伦察觉到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

向守卫递交了身份证明,几人就要出城,经过城墙下的门洞时,一支商人打扮的队伍正也经过这里。

在和他们擦肩而过时,贝伦心中突然莫名一跳,下意识转头看向队伍中的一名男子。

那只是个相貌普通的男人,栗色短发,不同于诺曼人的棕色皮肤,身上披着远行商人们常穿的远行长袍,面容普通,也看不出有何不平凡之处,但贝伦就是潜意识中觉得这人不简单,还没等他再仔细看看,矮个男人就在前面叫他。

“磨蹭什么?我们得快点!”

回头应了句,等贝伦再转回视线时,那个男人已经消失不见。

“也许是我看错了?”青年挠挠头,决定不再去想这件事,转身纵马赶上催促自己的队长。

秋季寒冷的上午,四人纵马奔驰在城外平坦的的大道上,两侧的围栏后是几座农场的麦田,虽然已经到了收割的季节,但由于兽人的入侵,农民们不得不迁入城市内,牛棚羊圈中都空无一物,这些牲畜也被带进城区,只有几座大开着房门的木屋。

“该死的兽人。”贝伦听到矮个男人嘀咕一声,“如果有机会碰见那群家伙,我要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当夜壶。”

矮个男人叫墨瑟,原来是东海岸港口城市,永冬港附近的黑帮成员,帮派火拼时受了伤,脸上留下一道刀疤,并且还因为杀了个有身份的贵族被永冬港通缉,一路逃到这里后,因为反应灵活,一手短刀耍得出神入化,再加上原来也干过盗贼的营生,也就加入了斥候营。

“我们还是要先确保自己能活下来。”一向少言寡语的胡子大叔纵马超过两人,目光注视着远处的地平线,“毕竟我们谁都没有见过兽人,还是小心为上。”

“我见过。”贝伦开口说道,“都是些半人半兽的怪物罢了。”

其他几人听他说自己见过兽人,不由投来好奇的目光,但还未来得及问他。就听到乔尔夫惊呼一声。

“看那儿!”

“那是什么!”

几人此时远离了红枫城所处的高地平原,再向前,地势就逐渐变高,缓缓向上爬起,前面是一座小山丘,在更远处就是成片的北地松树,红松木家具的主产原料便来自于此。

但真正让乔尔夫失色的是松树林后更远的地平线上,一道紫色的浓烟缓缓升起,直冲天际,其中能隐约看到一道庞大无比的身躯,邪恶,阴暗,狂怒,在看到浓烟后,几人险些都控制不住内心的负面情绪。

随着浓烟升腾,上方的天空也呈现出一片阴郁的暗紫色,烟雾中的身影舒展着无数令人看到后头皮发麻的触手,在苍穹下肆无忌惮的释放着邪恶的气息,同时,烟雾中亮起三道巨大的光球,散发着幽暗的色泽。

“老天·····这就是我们要调查的了吧。”贝伦语气中透出些震撼,不由打了个寒颤,他总觉得那道身影让自己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心底生出一种强烈的,发乎内心的恐惧,自己的内心在告诉他,赶紧逃离这里,但出于青年的自尊和纪律,他克制住自己,只是感叹了一声。

“那三个光球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们要小心了。”墨瑟神色凝重,“那是这鬼东西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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