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初愈，明楼还是很虚弱，吃完药又昏昏睡去了。
下午一阵钢琴声把他从梦中叫醒。
丛锋正在教明台练钢琴，从不轻易下厨的明镜正和吴妈在厨房忙碌着。
“大哥！”明台看见明楼走出房间了，激动地过去抱住他，“我好想你啊！大姐说你病了，不让我去打扰你！”
“明台的钢琴练得越来越好了！快去练吧！大哥还想听呢！”
“嗯！”明台很乖巧地点点头，又跑到钢琴边认真地练起来。
“你出国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您怎么知道我要出国？”明楼问完就觉得自己真不该问。
“明家什么事我不知道！”
“您好久没来我家了！”
“我不来，那是为了你们的安全！”
“那现在又为什么来？”
“再不来就来不了了！”丛锋从钢琴边站起来，和明楼在沙发上并排坐着，他把手搭在明楼肩上，低声说，“由于国共合作破裂，共产国际的使命已经结束啦！我明天就要回到英国皇家学院继续从事我的医学研究了，你愿意跟我走吗？”
明楼从面前的果盘里拿了个苹果，在手里翻来覆去。
虽然他和丛锋一见面就很容易针锋相对，但他从内心里还是认为，丛锋是一个值得信赖和追随的师长，他是自己与共产党联系的引路人，是自己信仰的指导者与支持者，更何况丛锋与明镜的关系让他对丛锋有一种亲人般的感觉。但他还是有一丝不甘心，因为******的回复他还没有等到。
见明楼不说话，丛锋问：“在想什么呢？”
丛锋想起了他与汪曼春的事，便想开解他几句。
“我就要回到自己的家了！你跟我走的话也可以住在我家！来，给比看看我家！”
丛锋拿出了一张照片，看到那张照片，明楼很惊讶。
“和你家很像是不是？”丛锋指着照片上的大片草坪说，“尤其是这片草坪！”
丛锋回忆说：“五年前，我要离开上海时，我曾经向你大姐求婚，我让她看这张照片，告诉她这就我的家，我们将会在这片草坪上举行婚礼，宴请宾客……”
明楼想起来这个家五年前曾经翻修一新，修建成了英式风格，上海欧式风格的洋楼并不少见，但是拥有这么大一片草坪的英式洋楼只此一家。
“后来你大姐拒绝了我的求婚，她说你和明台还小，需要一个安稳的家，而我是刀尖上讨生活的，根本给不了她想要的家。是啊！选择了这条道路，就注定要为了大家而牺牲小家，为了家国情牺牲儿女情，这个道理，你大姐懂，我也懂，你懂吗？”
明楼眼睛已经湿润了，他对着丛锋重重地点头。
“大少爷，王先生找您！”刘叔进来通报。
是王天风来了，明楼知道丛锋和王天风不便接触太多，便在草坪上的凉亭里接待王天风。
“听说你大姐一直在帮你联系出国留学的事，”王天风说，“我大哥安排我去法国留学，告诉我说，如果能把你带上，就免了我一切的学费和生活费！”
王天风口中所谓的大哥其实就是戴笠，他很欣赏明楼，希望他能为己所用，便要求王天风尽力拉拢明楼。
“又一个拉我去留学的！”明楼笑了。
“还有谁拉你去留学？”王天风想起进门的时候见到的丛锋，“那就看你是愿意跟着哪个姐夫走了！”
“姐夫？”明楼不解。
“你大姐没告诉你吗？我差点成为你的姐夫，他也差点成为你的姐夫，只不过你大姐要守着这个家，不会跟任何一个人走。”王天风说。
王天风拿出机票和一沓文件，说：“手续已经为你们办好，明天中午十二点的飞机，过时不候。”
王天风走了。
“大哥，你决定好去哪了吗？”阿诚走过来问。
“阿诚，大姐看的紧，我出不去，你帮我去找一下汪曼春，看看她怎么样了。”
“大姐要是知道了——”
“我马上要出国了，大姐不会计较的！”
“是！”阿诚立刻就去办了。
赶在开饭前，阿诚回来了，带来了汪曼春的消息，她现在住在杨家，杨太太不让他见汪曼春，她替汪曼春打抱不平，还说了一些难听话。知道汪曼春没事，明楼也就不说什么了。
加上丛锋，一家人坐在一起，和和乐乐地吃着饭，好像根本不知道在座的三个人明日就要远去异国他乡似的。
饭后兴尽，丛锋要走了，明楼和阿诚把他送出来，他交给明楼一封信，抱怨着：“我堂堂国际特使都成你们中国共产党跑腿的了！”说话时眼睛有意无意地瞟着阿诚。
阿诚看着他，很感谢。阿诚出去不光是去找汪曼春了，他还去了他们曾经为了盗取毕庶澄军事部署图而进行训练的共产党秘密联络站。这封信是******让阿诚转交给明楼的，在申请入党时，两人虽然是一样的对共产党有坚定的信念，但因为阿诚劳苦出身加之获取毕庶澄的军事部署图中的功劳，很快得到通过，而明楼是大资本家身份则需要慎重考虑。自己入党了，而明楼没有却没有通过，心思细腻的阿诚怕明楼不高兴就没有告诉他。这次让丛锋转交也是因为考虑到这个。
明楼一看是******的信，喜出望外。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明镜和明台送明楼和阿诚到机场，临上飞机前，明镜把一个盒子塞给明楼：“路上小心带着，防身。”
那是王天风送给明楼的一把枪。
飞机在耀眼的阳光下划破苍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