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离开了西山,但杨成心中的危机感一直存在,谨慎起见,他打坐时并没有进入葫心界。说是打坐,其实根本就没有入定。第一次离开宗门,危机不仅来自外部,很有可能就来自宗门内部。
夜幕降临,当黑夜将远山最后一抹绿都淹没时,杨成的心顿时变得轻松起来。虽说用眼睛看不到太多的东西,但他能够用神识观察五十丈之内的任何物体。他第一次如此静心地使用神识,散开的神识一夜都没有收回。
就这样,在忐忑和寂静中,杨成离开西山的第一个夜晚过去了。
这一夜,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就连兽类似乎都很少进入杨成的神识。杨成并不觉得自己的准备做得多余。
天亮时分,杨成再次踏上回家的路。
就这样,昼行夜伏,半个月后,杨成才彻底走出青云宗的范围。杨成回首望着青云宗连绵不绝的山脉,心中没有不舍,因为处处存在着算计;也没有不快,因为这里是他修道的开始。有的只是一种无法言明的复杂。
轻叹一声,杨成继续上路。
当杨成彻底离开青云宗,他内心的危机感才逐渐消失,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
越过一条不宽的河,走出青云宗,便是黄山地界。尚阳村位于黄山西部偏中,按照杨成如今的脚程,约莫十天便能到达。
进入黄山,杨成明显感受到灵气稀薄,根本无法吸纳。他不再在赶路时练习控物术了,因为在这里,灵力损耗后,无法得到补充。他打定主意,除非找到他认为绝对安全的地方,否则,他不会进入葫心界。
按说,到了凡人界,即使他只是一个道魂三层的小修士,也绝不会有任何凡人对他构成威胁。就算是凡人界的武艺高手,对现在的杨成来说,只需稍动灵力,便可置之死地。
即便如此,杨成还是没有多用哪怕一丝的灵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算计,让他学会了谨慎。
杨成使用神行符,沿着小道,向黄山深处奔去。
如今,他心里第一个想法,便是找到村庄,讨一杯水喝或者吃一顿家常饭。无论怎样,他总算是回到家乡了。
就在他进入黄山的第三天中午,在山路旁,他看到一个界碑,上书“凉苑村”。杨成心中一喜,向村里飞奔而去。
在这高山上,俯视而去,山下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很多人家,杨成的神识无法散开到山下,看不具体。于是,他决定今天就在此村歇息一夜,明天继续赶路。
杨成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下面的村庄,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这村里静得出奇,看不到有人走动。一般而言,中午时分,农家都会做饭,炊烟四起才对。但他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
杨成心里存疑,但也没太放在心上,他以为各个村庄的习惯不一样而已。
继续以极快的速度下山,不经意间,他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他立刻停下脚步,尽力散开神识,向山下搜索而去。越往山下,血腥越浓。这个发现让杨成心头一紧,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立刻藏匿起来,然后想办法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杨成绕开山路,钻入从林,小心翼翼地向山下走去。
当村庄的一户人家出现在杨成的神识内时,杨成屏住呼吸,大吃一惊,浑身汗毛不由竖起。他第一次看到死人,而且死得如此之惨。这是一个三口之间,看样子,正围着院里的石桌吃饭。不料这成了他们一家最后一顿饭,横祸降临。三人的头颅似乎在瞬间被斩断,血溅在一丈开外的墙上。
这对夫妇的尸体向后倒去,而大概五岁的孩子的尸体,则斜靠在石桌上。饭碗里的菜,还剩很多。
杨成第一次看到这惨不忍睹的画面,且活生生地就在自己面前,不知道这家人跟谁有深仇大恨,惨遭灭门。
看完这一切后,杨成心里有个疑问:到底是谁能够同时砍下他们三人的脑袋,且毫无还手之力?仿佛这一家三口伸直了脖子,等人砍一样。
压下内心的恐惧,杨成继续向下走去。在他的神识内,出现了越来越多类似这一家三口的场景,村庄共八十五户人家,都是一样的结局,一样的惨景。这已经超过如今的杨成所认识的凡人世界了。
杨成走进村庄中间的一家院里,一家五口,不分老幼,均被砍掉脑袋,身上没有任何其它伤害。越来越重的血腥,让杨成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一边查看一边内心分析:
“凡人之间的仇恨,就算灭门或复仇,总要把仇家折磨个半死才让其死去。就算村落之间有仇恨,凡人的斗殴绝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一招致命,且这村里差不多有四百人。
“唯一的解释,这些村民一定死于修士之手!果然,凡人在修士眼里,就是蝼蚁。这究竟是谁干的?青云宗门规严厉,一般不会让弟子下山,如我这般回家探亲的道魂三层修士,想要这般杀凡人,也不易做到。因为宗门在道魂六层以前是不会分发飞剑的,看这斩断头颅的伤口,一定是飞剑所为。
“如果不是青云宗弟子,那么是谁干的?难道是其他门派的修士?”杨成想到这里,立刻意识到自己正处在危险之中,就在他要离开之时,一个冷冷地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看够了么?”
杨成丝毫没有察觉此地有修士,在他神识之内一直不存在修士,可是此刻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杨成很是震惊。杨成转过头来,在他身后,是一个身材匀称,就像文弱书生似的美男子,但他的修为却在道魂五层。他的声音很冷,在杨成的耳中,很寒。
杨成将内心的震惊压下,非常平淡地说:
“这些,都是你干的?”
“是,也不是。还是我师父神机妙算,早知道今日此刻你会来此,我在这里恭候多时了。”这美男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在他眼里,杨成已然是一个死人了。
“你师父一定没有什么名气,才来残杀凡人。”杨成猜想直接问他师父是谁恐怕对方未必会说,因此激将道。
“谁说的?我告诉你,我师父郁苍在这方圆万里都是大名鼎鼎,你没听过么?”
“没有,那你又是谁?”杨成刚下山,哪知道青云宗之外的事情,他的话,却让那美男子愤怒起来,以为是面前这少年故意气他。
“你竟敢不知道我师父的威名?老子叫和风,今天就提你的头,让你去见见我师父。”和风说完便张开口,从他口中飞出一柄三寸长的小剑,这小剑一出口,迎风便涨。瞬间变成七尺长剑。和风右手掐诀,一指飞剑,飞剑如长虹贯日,带着剑啸,只奔杨成。
杨成皱着眉头,内心一紧。左手抬起,向着快到眼前的飞剑虚空狠狠一握,飞剑在杨成一丈前生生停在了半空。
和风见飞剑未能成功,有点吃惊。这口飞剑是郁苍送给他的低阶上品飞剑,就算碰到同样的道魂五层,飞剑也会占尽上风。此刻看到杨成只是单手虚空一抓,竟丝毫没有使用飞剑的打算,这一幕,和风不得不吃惊。
他记得师傅讲道时说过,修道到高深境界,法宝飞剑都是身外之物,可有可无。真正的修道高手不仅手中无剑,心中无剑,就连意念中也无剑。因为他本身就是一把锐不可当的飞剑。日后如遇不使用法宝飞剑的对手,一定要避而远之,切莫招惹。
“明明看着对方只是道魂三层,怎么可能会抓住我的飞剑,难道是他隐藏修为?不行,我得再试试。”和风念头百转,左手掐诀,虚空连点数下,指向杨成。
杨成正在思索如何摆脱对方的杀招,他唯一能使用的就是大头送的灵宝,连飞剑都没有的他,遇到修为高于他的修士,他不得不用它来消除眼下的危机。就在此刻,和风的第二杀招已然出手。
“裂冰术!开!”和风大喝一声。
只见周围的温度骤降,凝聚在和风的左手,随着和风将手向前一送,一股寒冷且带着绞杀之力的冰锥向杨成旋转着急速而来。为了弄清杨成的修为,和风此术竭尽全力,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负荷。短时间内,他没有足够的灵力凝聚出同样的术法。
杨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这是他见识过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术法。眼见冰锥眨眼即至,他来不及过多地思索,丹田内的灵力疯狂地向右手凝聚,将控物术发挥到极致,对着尚未到眼前的冰锥,隔空一拳。
轰!
一声巨响,在二人之间爆开。杨成的右手皮开肉绽,他这一拳,几乎完全化解了裂冰术,剩余的裂冰砸在他的身上,不由得使他后退到八丈之外。如果不是倾全力,这裂冰术将会把他的身体彻底撕裂。
杨成倒在地上,忍着疼痛,嘴角溢出鲜血。他立刻从储物袋内取出灵宝,拼命将剩余的灵力注入灵宝之中。在这两次斗法中,他看出来了,如果不使用灵宝,今天可能就走不了了。
此刻的和风也不好受,向后退了五丈,勉强站着身子,虽然他受到了裂冰术的反弹之力,但他看清了杨成的修为,内心十分开心。
“小子,你今天死定了,我看你还怎么抵挡我的飞剑。”和风说完,再次一指掉在地上的飞剑,飞剑嗖地一声再次冲向杨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