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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弃境异宅

“放开我!你快点放开我——”沐琪嘶声吼道。可那抱紧他的女人丝毫不愿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

青石城的主干道已经挤满了人,他们高举着大旗,浩浩荡荡地往城主府方向而去。那女人避开人流,东窜西窜,竟是离人群越来越远。她们来到了城外的山谷中,正是沐琪制造宇宙战舰的那个山谷。

沐琪心中一凛,莫非,她要驾驶宇宙战舰把自己带到宇宙中?

可很快他的想法就改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震惊。沐琪知道,帝娬家族会与弃境往来,但并不是利用宇宙飞船,宇宙飞船能耗大,而且星际航行所需的时间太长,根本无法维持弃境人的正常生活。所以,在城主府的密室里,安放着连通弃境与新界的超时空传送仪。这超时空传送仪由莫宇制造,仅有拥有帝娬族血脉的人才能启动,启动时间很短,只要不到一秒的时间,他们便可以将物资与自己运送到弃境。同样,在弃境也有类似的地点,同样是归帝娬族人管辖。沐琪自然是见过超时空传送仪的,而他也去过弃境。只不过并不是去他父亲在弃境的家,而是随母亲巡查。

然而这个山谷中,就在沐琪的眼前,红蓝交织形成一个透着紫气的能量场,透过能量场,沐琪看见的正是那陌生的弃境。在外人看来,沐琪的确就是一个痴儿,他可以流利地说话,却反应迟钝,说话不分场合,有的时候没有一点逻辑,对于大脑高度发达的千子星人来说,这不是痴儿是什么。但沐琪自己知道,从出生开始,他就已经有了超越这个年龄的思维,到底超了多少年,实是无法判断。

有的时候感觉是三四十岁,更多的时候是近乎无尽的岁月。虽说是无尽,却不是说有多么聪明,只是这种思维带着沧桑和深不可测,或者说大智若愚,他毕竟只是个孩子。

他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起后一种,至于莫宇知道他的前一种思维。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莫宇才会把操控异子的法则教给沐琪。

虽然只去过一次弃境,但沐琪的记忆力极好,弃境的一山一水,几乎全映在了他的脑海中。看到这奇异的能量场,他除了震惊还能有别的什么感情吗?

那女人并没有停下脚步,抱着沐琪就往那能量场冲去。神奇的事发生了,在进入能量场的那一刻,能量场消失了,而他们,也来到了弃境。弃境的环境本该像当初的千子星一般恶劣,但幸运的是,弃境的恒星正值壮年,弃境本身含有丰富的水资源,海洋面积占了五分之三,不需要怎么处理就可以直接饮用。所以,弃境最不缺的就是太阳能,水资源和水生动植物资源,当然,还有钢铁资源。但弃境的土壤条件极度恶劣,铁元素和非金属元素含量超标,而其他金属元素含量几乎为零,土壤要么就是极度的碱性,要么就是极度的酸性。海洋将一块块大陆分隔开,同一块大陆的土壤酸碱性是一致的。

这儿水生动植物的营养价值并不高,陆地上除了人类几乎没有别的动植物。因此,尽管弃境所在的洛璃星有千子星的两倍那么大,人口却只有不到一百万,仅为千子星的千分之一。要知道,对于千子星人来说,现有的生存空间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需要,也就是说,洛璃星的人口密度低到了极点。

但实际上,弃境人不但没有觉得宽敞,反而是觉得拥挤。弃境共有六块大陆,仅有位于赤道附近的大陆有人类生存。前面说过,这儿的土壤要么酸要么碱,人类显然是不能在这种地方活得舒坦的。所以最初来到这儿的人进行了尝试,他们发现,只有这块大陆土壤成碱性,是一种在千子星从未有过的有机碱,碱性极强。但幸运的是,只要将其他大陆的土壤哪怕只是放在这块大陆上,它们就会中和成适宜生存的土质。最可喜的是,一立方厘米的酸土,可以与一立方米的碱土反应,大大减少了早期移民的工作量。

虽然莫宇是将他们流放到这,却并没有要让他们自生自灭的意思。不仅安排了帝娬族人帮助他们建立家园,还建造超时空传送装置,提供生活所必须的物资。要知道,在这个几乎只剩下铁这一种金属元素的星球,对营养物质的需求有多么大。但莫宇并不吝啬,弃境人要多少,他就给多少,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安抚民心。

不过很快,弃境人就让莫宇省心了。他们发现,洛璃星虽然没有足够的金属元素,但有机物却并不缺乏,更重要的是,无穷尽的有机物中有不少是与人类生存所需的无机质性质完全一致的。也就是说,洛璃星做到了用非金属元素代替金属元素。而弃境的移民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环境,在物资上独立,开始了一轮人口扩张,从最初的几千人到现在的近百万人。

这简直可以用人口核弹大爆发来形容了,但奇怪的是,弃境的人口数像是忽然被下了魔咒似的,死死地卡在了一百万关口无法突破。不知怎么,明明拥有足够的生存空间,弃境人就是觉着拥挤,更重要的是,此时的怀孕率也变得奇怪,仿佛在应和着人口数量的魔咒。

但更奇怪的是,没有人觉得怪异,弃境人在洛璃星的遗迹中安家落户,过上了安宁祥和的生活。

在一个破旧的院落门口,那女人终于停下了脚步,她将沐琪放下,呆呆地看着他。沐琪总算是有时间来仔细观察这女人。然而,当沐琪与那女人对视的那一刹那,更大的震惊弥漫沐琪的心头。他颤抖着抓起那女人的手,示意她蹲下。看着她的眼睛,沐琪缓缓地说:“姑姑,你……”

那女人捂住沐琪的嘴,傻笑了一阵,便是起身牵着沐琪的手,往院子里走去。说院子破旧,倒不是说这儿是一片残墟,只是修剪整齐的青草和洁净的石道与那锈迹斑斑的围墙是那么地格格不入。再加上,院子中央奇怪的房屋,更让原本透着贵族栖息的小庭院显得破旧了。

从空中俯看,房屋指向门成凸字形。回到沐琪的视角,可以发现这是一个三层的,面积说不上大,也算不了小的民宅。凸字凸出不分只有一层,上边是一个放着桌椅的露台,左右各有一个装饰华美的墙外附梯通往露台。左边楼梯连着的门紧闭,像是加上了层层防御。而右边的门大开,隐约能望见里边昏黄的灯光。

若只是这样的话,就算不上奇怪了。

将目光上移,看见的是排列整齐的青瓦。沐琪将眉头一紧,心中嘀咕道:“怎么是SP3第六构象体?”

SP3第六构象体,异子制造名录中基础能量转换最基础的结构,作用是将太阳能转化成电能,通过电磁波发送到终端储存器中,终端储存器记录SP3第六构象体阵列的唯一序列号,仅能接收记录在数据库中的SP3第六构象体阵列产生的电能。更厉害的是,由SP3第六构象体组成的物质具有极强的韧性和抗腐蚀能力,在弃境大气中至少能保存一百年。

但这儿的SP3第六构象体阵列显然不是异子的杰作,异子制造出的产品具有近乎完美的结构,几乎可以达到99.999%的转化和传递效率。但这儿的SP3第六构象体阵列的效率仅有45%,这已经是非异子合成的极限了。

“看来这儿,曾经也是个繁华的地方,可惜……还是太落后了。”沐琪摇了摇头。

落后?对所有千子星人来说,确实是这样。因为,使用电能的东西,在千子星已经难觅踪影。除了雷雨时节的闪电,千子星人怕是要忘了电是什么东西了。支持千子星人开展第六次科技革命的新能源,正是异子。

只不过,对于除了莫宇和沐琪之外的千子星人来说,异子只是一种维持他们生产和生活的能源,他们根本无法自由地运用这些异子来制造他们想要的东西。可以把异子当成是曾经的电能,只不过使用异子的机器,可以做到单一能源输出。需要机械能,只输出机械能,绝不会出现像热能这样的损耗能量。异子究竟是什么,又是怎样工作的,千子星科学家研究了几十年也没有进展,就算是莫宇自己,也根本说不清楚,他只知道如何操纵异子。

不过这些年的研究也不是完全一无所获,至少他们发现,只有某些特殊的千子星人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异子。换句话说,只有拥有自己的异子的人才具有自由地运用异子制造自己想要的东西的能力。千子星人使用的异子,绝大多数是属于莫宇的。还有一小部分,极小的一部分,属于沐琪。

没错,沐琪就是除了莫宇意外可以掌控异子的那个特殊的千子星人,而且是唯一的一个。要不然,沐琪怎么会一出生就受到莫宇的关注,并在之后得到莫宇的教导呢。莫宇拥有的异子,可以填充满和千子星大气圈包围的球体一般大的空间,他们分布在漠原星系的各个角落,随时听候莫宇差遣。而沐琪的异子,只够覆盖一个青石城。

青石城虽在都城近郊,却并不是一个多么大的城,总人口不过十几万。但再看看沐琪的年龄和他学习掌控异子的时间,就不得不佩服沐琪的能力了,莫宇花了几十年领悟的知识,全让沐琪学跑了。虽然直接学习现有的成果会比直接领悟容易,可,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再次将目光上移,只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整座山没有一棵树,全是光滑的岩石。整栋屋子紧紧地贴在山壁上,透着一丝不可撼动的气息。视野正中,更奇怪的东西来了,像是哨塔塔顶般的建筑组分高出了屋顶,突兀地立在了凸字的中央。顺势而下,只见仿若龙鳞般整齐排布的玻璃与有附梯的墙齐平,构筑出一道屏障,将一个粗大的圆台体掩藏在其中,只露出一扇小窗和一个屋顶。

沐琪忽然笑了,暗道:“AD1第二构象体,品质不错,看来姑姑是捡了个好地方。”

AD1第二构象体,构成的阵列具有极强的防御力,即使是核弹也无法轰破,但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对于生命体,那就是一捏就碎的泡沫。所以AD1第二构象体阵列绝不是纯净的,里边还得掺杂其他物质,但那样防御力就下降了许多,就无法抵御核爆了。这儿的AD1第二构象体阵列就是这种结构,沐琪才会说品质不错了。

奇怪了,不是说草坪中央的房屋吗?怎么,这一点也不像在中间的样子。原因很简单,凸字宽大部分的一楼是没有外墙的,而且里边的墙壁又光滑如镜,把草地映在里边,造成了这个栋建筑是在草地中央的错觉。

沐琪随着姑姑来到大门前,一道红色光芒扫过,大门自动开启。从大门进去,并不是想象中的会客厅,这儿只是一个厨房。只是一个厨房吗?沐琪可不觉得,如果在外边看到两种构象体让沐琪感到的是惊讶的话,这儿简直就是惊吓。看似寻常的厨具,流露出极强的能力量气息,驱动它们的,是宇宙中罕见的无主异子。

事实上莫宇已经发现,这个宇宙本来是几乎不存在异子的。他的那次意外实验,应该是打开异子世界的大门。也许是异子合成之后将能引发更多的异子的合成,又或许异子真的是来自另一个世界。莫宇不知道答案,只知道在宇宙中存在着一些无主异子,是不错的能源,却无法像有主异子一般运作。

无主异子的衰减期极长,一个无主异子,相当于一个大型核电站连续工作一百年产生的所有能量的总和。而这儿,沐琪估计,至少有百个无主异子。异子很小很小,而且就算是将诸多异子压缩在很小的一个空间里,也不能被人甚至是仪器感知。只有像莫宇和沐琪这样的人才能感受到异子的存在,其他人只有当机器运作起来时才明白存在这种东西。

曾经的洛璃星,到底有多发达?又怎么在一夜之间陨落?沐琪不禁疑问。身为帝娬家族族长外孙的宋沐琪,自然能知道很多机密资料,但所有的资料里,对于洛璃星,都没有详细的记载。对于千子星人来说,这儿只有一个名字——弃境。它的唯一作用,就是流放破坏千子星和谐的罪犯。

沐琪和他的姑姑没有在这儿停留太久,他们向前走去,穿过拱门迎面而来的就是那座“哨塔”。沐琪挣开姑姑的手,绕着塔跑了一圈,他在姑姑身边停下,又忽然跑了起来。他正要往从外边看起来不存在的外墙跑去,却被他姑姑抓住,姑姑走前去,敲了一敲,沐琪这才知道那儿是一堵透明的墙。

由两面AD1第一构象体夹着一层AD1第二构象体形成的并不存在的墙。对的,AD1第一构象体的作用,可以干扰生物体的感知,只是很弱,认真的看还是可以发现这儿是有东西的。但它却是可以阻挡生物体对AD1第二构象体的侵袭,同时受其影响,达到亚核弹级的防御力。这种结构还有另一个名字ADA基本构象体,这就是组成莫宇最强大的防御武器的最基本结构。

当然,真正的ADA基本构象体不会只有这么弱的能力,别忘了莫宇可以能够操纵异子的人。

那座“哨塔”,没有门,这里,看不见上去的通道。沐琪想到外边,去看看有没有路。可是既然姑姑把自己带到了这儿,就已经告诉他路在里边了。姑姑带着他走到了右边区域的中央,一道绿光扫过,他们就已经在二楼了。

“这是!莫宇家的门!”沐琪不由得喊了出来。星主府内部,根本没有门,只有各种奇异的传送位点。那是一种奇怪的能量场,也是一种高级的异子制造品,通过它可以进行短距离的空间跳跃。

来到二楼,只见一堵墙将“凸”的大“口”区域分成了左右两半,哨塔自然是在那的。这堵墙看起来就普通多了,但沐琪知道要破开这墙,恐怕没那么容易,至少他做不到,莫宇,可能也做不到。但是在哨塔上,却是有一个门,看上去并没有上锁。

这儿倒是能看见上三楼的楼梯,也能看见外边的楼梯。沐琪正想往上三楼的楼梯走去,却被姑姑一把拉住。姑姑拉着他到沙发上坐下,轻轻点了点茶几。光线开始凝聚,组成了一个女人的三维图像,沐琪顿时笑开了花,大喊一声:“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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