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近黄昏,无边无际的天空呈现出一大片一大片的蔚蓝色,似幻似雾的云流飘过,仿佛要在这件宽广的外衣上点缀花纹。火红色的圆球落到西边的山峰顶,剩下的余辉透过天边,染出一大片绯红的晚霞,恰似九天仙子遗落的如丝般轻滑的锦缎。
落日的光辉和熙极了,一点也没有耀眼的强势,淡淡的金色光芒照在圣泰城的城墙上,连毫无生气的青砖都变得好看起来。
城外不远处的小树林也沐浴在淡金色的光浴下,翠郁的树叶纷纷染上夺目的妆容,微风吹过,兴奋的摇摆着身姿。光线穿过树枝间的缝隙,在地上投下一团团抖动的斑影。往日死气沉沉的小树林也变得生动起来。
一棵树底下,姬辰随意的靠在树干上,身旁是一堆他寻来的枯树枝,留着晚上生火用,再旁边是一个燃着的小火堆。
这片树林里,白天和夜晚的温差极大,从太阳落幕,燥热的温度便渐渐收敛,清凉的晚风占据山头,冷丝丝的空气便粉墨登场。
姬辰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他在坊海森林里耽误了不少时间,虽然后来紧赶慢赶,还是迟了,城门早早的就关上了。看来今晚只能在这片林子里过夜了。
他突然睁开眼睛,眸子漆黑。他站起身,往树林深处走去。休息够了,肚子也饿了,打点野味来充充饥。
树林的另一边,少女一袭红衣,在这片苍翠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出。晚间的风吹起她的裙摆,脚踝上戴着的铃铛清脆作响,足背上的皮肤露出来,如玉般光泽细腻。
她前面的一道红光,在空气中打了个旋转,便消失不见。少女指尖微动,泛起一道波纹,抬手间红色的光芒如丝般萦绕。
她脖子上的玉石头光芒忽闪了一下,便没了,她慢慢放下手指,萦绕的光丝随之消散。少女的水汪汪的眸间有一丝无奈,心内想道:还是来迟了一步,真是枉费我一路赶来的心思。
少女转身便要离去。
空气中,由远及近的弥漫开来一股诱人的味道。少女双足停住,脚上铃铛的响声一滞,香味在她的鼻尖打转,她回头,看着香气飘来的方向,心下好奇道:什么味道,如此好闻。
树林内,姬辰坐在火堆旁,手中的粗树枝上穿着一整只野兔肉,外面用树叶包裹着,正放在火上烤,阵阵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十分诱人。
姬辰拿起来闻了闻,又继续放在火上烤。树叶包着肉,绿叶的清香渗进肉中,正好去除了腥味,吃起来不会太腻。
这个方法是父亲年少时,行军打仗期间发明出来的,那时候这样的食物算得上美味了。后来,父亲便教给了他。
少年一边想,一边沉默的烤着肉,扑鼻的香气不断而来,他漆黑的眸间,闪过一丝隐忍的神色。
姬辰突然眼神一凛,警惕的抬起头,看向前方。然而,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他的表情不由自主的缓和下来。这样的变化,恐怕他自己丝毫没有发现。
他前方几米远处,不知何时站着一位少女,她一袭红衣,灿若天边火色的晚霞。在少年的目光范围内,尤其出众。
金色的余辉洒在少女身上,红衣染上一层光晕,冷丽的颜色也显得柔和起来,更是添上了几分神秘的感觉。
姬辰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目光有些出神,似乎完全忘了手上的东西。
眼前的少女站在一片光线中,仿佛是伴着光芒降临的仙子一般。一头黑发如瀑布般垂到腰间,发端微微卷曲,两侧的发丝简单的在脑后盘着髻,露出光洁的额头。没有任何装饰,却更加显得自然脱俗。
少女的长相十分的完美,两道秀气的眉毛,下面是一双水润的眼睛,高挺精致的鼻子,尤其她的嘴唇,虽然毫无血色,却是光泽小巧。这样的五官,单个拆开来看都觉得好看。组合在一起更是惊为天人。
她的皮肤很白,如冰一般的通透。正是这样,衬得整个五官也变得清冷起来,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
姬辰看在眼里,只觉得她长着一张清丽绝世的脸,虽然穿着一袭火红的衣衫,却丝毫没有媚俗的味道,反而增添了她的清冷淡然。
他也曾见过不少帝都仕家公子们口子中的绝色美人,但比起眼前的女子来,一万个也不及她一个。
他的印象中,只有母亲才当得起美人这两个字,不过比起这位女子来,也要逊色几分。他曾听坊间的说书人口中形容的美人,如何如何的倾国倾城。
姬辰觉得,那些传说中的美人谁也没见过,唯有像这位红衣女子一般,才是真正称得上倾国倾城。
少女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她望着少年,目光落到他背后的剑上。这把剑她认得,又见那少年眼熟,正是几天前在密林出现的人。今天赶来,遇到的还是他。
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结论,轩辕剑两次出鞘,都看见这少年,定是他无疑了,轩辕后人。
已经确定,少女便无其他念头,转身准备离开,脚上的铃铛清脆作响。
这一阵响动,将姬辰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反应过来,见少女离开,嘴张了张,到底是没有出声挽留。他不由得为自己的走神自嘲的笑了笑,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少女走了几步,肚子突然发出一阵响声,她脚步一顿,仍然面色冷淡,手却是不由自主的抚了上去,一丝尴尬在心头闪过,这一路赶来,未曾进食,也该饿了。
姬辰听到动静,略微愣了愣,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他撕下一大块兔腿肉,伸向前方,道:“要不要尝尝。”
少女回过头,闻到一阵浓浓的香气,方才那股诱人的味道正是从这里散发出去的。她见少年的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便知他已经听到了。
她干脆走过去,伸出纤纤玉指,接过肉,坐到少年身旁,大大方方的吃起来。
姬辰见她的手指干净好看,皮肤雪白,又看了看自己的,相较之下,他似乎黑了不少。但转念一想,男人要这么白作甚。
少女似乎真的饿了,吃的狼吞虎咽,但在姬辰看来,丝毫不影响美感,还是好看的紧,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
他忍住想要多看几眼的念头,撕下一块肉,他也饿了。正要往嘴边送时,只听身旁的少女突然道:“你这块怎么是焦黑的。”
姬辰咳了咳,道:“不小心,烤糊了。”其实是自己看她看的太入神。
少女忍住笑意,清冷的面容也变得生动起来。这样的神色只出现了短暂的几秒钟,便消失了。她很快便恢复了冷淡,仿佛刚才的情绪波动只是幻觉而已。
少女见她吃的肉都是好的,再看那少年手中的都是焦黑的,心下明白过来。不由得因为他的照顾,眉间的清冷也柔和了几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晚风在林间吹过,火苗摇曳,溅出火星来。树叶沙沙作响,茂密的树顶不时有婉转的鸟鸣声传来。
姬辰闻到一丝丝淡淡的清香,很舒适的味道,沁人心脾,是身旁少女身上的体香。他往旁边挪了挪,抓起脚边的树枝扔进火堆里,听着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将波动的心神慢慢镇定下来。
少女的脖子上有一颗晶莹剔透的红色玉石,他好像在哪本书上看到过,可是,竟然想不起来。他一向记忆力超群,过目不忘。此刻却因为少女绝世的容颜,晃得有些心神不宁。
姬辰转过头,便看到那块晶莹剔透的玉石头,越看越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的倔劲突然犯了,也是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失了心神,他盯着那块石头,在脑海中搜寻。
少女感受到身旁传来的目光,转过头,见少年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胸上的地方,随即脸色一冷,捡起地上的树枝,“啪”的一下打在他的额头。
一阵痛感将姬辰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捂着头,有些懊恼,刚才差点就想起来了。
少女清冷的声音传来,“你知不知道,盯着一个女孩子看是很不礼貌的。”
姬辰的注意力全在那颗石头上,他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眼神却没离开。少女见他丝毫没有悔改,仍是盯着看,眉间冷冷的神色更甚了,她举起树枝,十分用力的再次打在他的额头。
“还看!”
姬辰“嘶”的一声裂开嘴,这次真的很疼,他捂着额头,见少女清冷的脸庞有些愠怒,便知她误会了,张口想解释,又觉得,他那样盯着看,确实不礼貌。便转过头,对着另一边,默默的添柴火。
红衣少女见天色已晚,便站起身来要离去。行动间,铃铛清脆悦耳,她走了几步,停下来,转过身,清丽脱俗的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她对着少年道:“谢谢。”
那抹笑容恰似白玉般花瓣,在风中无声的轻颤,映入姬辰的眼里,他平静的心间浮起一丝波纹。少女见他又是一副呆呆的样子看着自己,冷眸间闪过一丝无奈,转身离去。
“等等。”姬辰开口叫住她。
少女一愣,回过头,淡淡的道:“何事?”
少年道:“我叫姬辰。”
少女绝美的脸上依旧没有过多的情绪,她道:“帝红阑。”
说罢,便离开了,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姬辰的视线里。
只是,少女的声音悦耳动听,像一泉潺潺的溪流淌过山间。似乎也淌进了少年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