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光所接触的世界,已经完全的改变了。
刚才还在痛哭流涕感叹劫后余生的人们,红着眼睛就开始撕咬同类。也有人咒骂不堪,抓起手中的东西不分轻重的攻击他人,寥寥无几的正常人正在抱头鼠窜。
只是这惊变来的太过突然。
在消防车急速的转弯中。我看到的是已经被撕扯开的肢体。以及听到了那临终前的哀鸣。
我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事件意味着什么。我很烦躁,叶放开车的技术非常的豪放。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加上引擎的轰鸣。我看见了发狂的人们正在向我们奔来。
人类的奔跑速度是多少呢?晨练的人大概能保持4m/s。耐久呢?反正我这种从学校出来的弱鸡跑个一千米就差不多废了,姑且算五分钟吧。
可我现在觉得人类的极限已经被打破了。叶放急转弯甩掉了几个趴在车窗上的人,然后歪歪扭扭的往机场外面开。机场里很混乱,零散的消防车和坠毁的飞机让视野变得非常的狭窄,消防车的后劲很足,车型也非常的坚固,我看得出来,叶放不想撞人,他还是在费力的躲避着向车子奔来的人。车速并不快,所以车屁股后面跟了一大票的人。我和叶放对太平机场的布局都不熟悉,叶放油门踩死直接对着机场边缘的护栏冲了过去,
在我们一头扎进机场外围的防护栏后车速猛然提起。外面都是农田和机耕道。冲过农田的时候颠的我哆哆嗦嗦的让叶放减速。车会翻的。
叶放没看我只是瞟了眼后视镜冷冷的说了句“不想死就闭嘴。”
我扭头一看,瞬间就闭嘴。
车后面的人并没有被甩开多远。红着眼睛用比百米冲刺还快的速度匀速追在车后面。
我一看车里仪表。六十迈了。再看看后面的人。我一定是没有睡醒。
心脏在胸腔里玩命的跳动,我看着后面的人群渐渐的被甩开。恐惧开始攀升。而烦躁也变得明显。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车子在遇着颠簸的时候,烦躁感就会更甚。听着引擎的轰鸣。我也觉得不可理喻,甚至看着叶放的脸,那股子没缘由的怒气压都压不住。
呼吸变得沉重,想破口大骂。想打他,也想拆了车嚎叫着发泄。
我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双手握成拳,指甲也进了皮肉。我死死地咬紧压根。眼睛瞪的狰狞。满脑子都是。叶放这个装逼货算老几说话臭屁还粗暴的想法。打他,打到他服气就好了。狠狠的打他。这种想法像是魔咒一般在我的脑海里不停的回响,像是有恶魔在我的耳边低语。要将心神完完全全的蛊惑。
仅存的一丁点儿理智告诉我,我不能这样,这种状态不对,我会发狂,会变得如同外面的“人”一样残暴。
理智的弦终究是绷断了。我最后的印象就是我奋力的扑向叶放时看见了他那张略微惊愕的脸和我脖子处传来的剧痛。
……
这是我今天第二次进入昏厥状态。老实说,这种感受并不好。
我醒来时是发现自己躺在金属质地的地方,黑漆漆的,我也看不清这是哪里,只是鼻子里充斥着汽车特有的味道。鼻子不舒服的抽动了下。我觉得这是一个车厢。晕乎乎的脑子把昏厥前的记忆翻出来。
我应该是在消防车的车厢里,。我看到了角落里透出的微光。这是车门所在的地方。
刚想爬起来看看怎么回事我突然感受到手臂一阵刺痛。靠。谁把我捆着了。他么还是反绑,腿上也是绑的结结实实的。坐起来都费劲,而且手臂有些麻木。绑的太紧了。血液不流通。
我扭了半天还是没能从地上坐起来。倒是翻滚的过程中摔着鼻子了,疼的我眼泪都出来了。
我在心里暗骂叶放这个龟儿子。妈的不用说了,捆我的人一定是他,我之所以晕倒也是因为他,虽然我也隐约记得自己的状态不对。
可是现在我恢复了,叶放那小子人呢?黑暗是最折磨人的变态,我在黑暗里想着我要是这么一直被捆着,明天手臂就坏死了。没水没食物,加上手臂坏死,我第二天就会发烧,加速水分的流失。而第三天我就会在休克中死去。此时为盛夏。我在不通风的车厢里会加速腐败。第四天,我就臭了。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发出恶臭,蛆虫会在我的身体里进食繁衍。腐烂的组织液会顺着车厢的缝隙流出去。也许等我被发现时已经成为一滩恶心的脓水。不。不会有人发现了,我想起了在机场时那些人的状态,我虽然没有那么学术性的证据,但我相信。笔记的内容成真了。
百年的浩劫。末日么?暂且这么说吧,我不能确定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变成了那个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只在我国出现这种状态,但至少我在这个事件的发生地。
外面是绝路。我不知道叶放是不是也变成这样了,但是看着捆着这么紧的绳子我相信他肯定是没事的。
只是他人呢?抛下我了么?孤独感在黑暗里无限的放大,压迫着我脆弱又癫狂的神经。眼泪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我才想起来我嘴又没被封上,嚎两嗓子说不定还能有幸存的人来帮我,也许叶放也会来,也许他没有抛下我只是出去了。可我也清楚。叫声同样会引来外面那些“人”,说他们是人我都觉得很违和。像是狂犬病发作一样,行为如同疯狗。姑且叫末日小说里的写的统称“丧失”吧。
但是没有选择了不是?我小心翼翼的滚到车厢边缘的车门处,依靠着车厢内壁慢慢的坐了起来,屈膝用裤子擦了擦脸。
我对着透着微光的缝隙压着声音叫了两声叶放,只是声音如同蚊子哼哼我自己听着都觉得小声。心想这不行啊,跟个娘们一样。眼睛一闭。就开始用我那破音的嗓门嚎叫
“叶放!在不在!有人么!喂喂!”
大声的吼叫是能发泄人心中负面的情绪的,我觉得我冷静了,但我后悔了。我完全可以慢慢的磨掉我身上的绳子。而不用冒险发出声音去暴露位置。事后诸葛亮的行为让我对接下来的生活非常的担忧。
缝隙处的微光闪烁了下。那是有东西掠过的证据。我神经一下就崩起来了。说不紧张那都是骗人的,谁知道门外是人是鬼,或者是野兽?
缝隙里的微光没有再闪烁,但我知道,刚才那东西一定就在门外。这是直觉。生物体之间的感应。
我紧紧地贴着金属质地的车厢壁,尽量不发出衣料摩擦的声音。只是门外的东西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轻微的晃动下后我就听见了门锁滑动的声音,
金属的门锁发出的声响在黑暗的环境非常的清晰和突兀。尿意基本上是不受控制的。这一声惊得我差点没尿裤子,心想完了“这东西怎么还自带开锁技能?”
门被粗暴的拉开。我本能的闭上了眼睛,心想死就死吧,被啃了说不定比饿死好点。
不过想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我听到了鞋底敲击金属的声音。车身微微的晃动。有人上车了。壮着胆子睁开眼,发现是叶放后我就送了口气。这货还在,没把我扔出去喂狼喂丧尸说明这小子还是很有良心的。
叶放给我松了绑,依旧是没商量的就拖着我往外面走。我手脚麻木,实在是没力气反抗。反正这货不会害我。
出来后我看着外面的天空。突然觉得非常的安宁,不为什么。大起大落三两次后肾上腺素归于平静,真的就会有生活如此美好的感叹。
今日的星空很明亮,星星是连成片的,那一片微亮应该就是银河。这其实非常的不合理。北方东三省为重工业城市,城市污染排放量非常的高,沙尘天气的影响下,省会城市能看见定位星辰就不错了。
这星空像极了我儿时在黔州乡下的星空,清澈,浩瀚。美丽。
叶放其实并没有走,他只是在消防车旁做了一个简易的营地。消防车背靠丘陵。前方有树木掩体,是个扎营的好地方。
我看着叶放燃起篝火。盯着火苗出神。
“叶放哥。我在车上是怎么回事?”
“你在车上突然发狂。被我打晕了。我不清楚你的状态,只好把你捆着了。”叶放拿树枝拨弄着火苗,盯着火光也是微微的出神。
“哦,难怪,我说怎么捆这么紧。”我揉着发酸的手臂,麻木感并没有完全褪去。
“我怕你醒了也是也是狂躁的状态。”叶放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个盛了水的水壶递给我。
我很惊讶的接过来,我们开的可是消防车里装人的车型,可没把带着水罐的车开出来。喝了一口,水很干净,不像是生水。
“这水哪里来的?”
“不远处的农户。”
我一听,扭着脑袋往外看,外面还真是一片农田,
“怎么不把他们也叫来。放外面对危……”
叶放的表情突然非常的复杂。我也反应过来了。他是个军人,哪能不救人?除非……
“我碰到他们了,很难缠,速度和力量非常快。我把……”叶放顿了一下,改了口“他们的脑部神经是弱点。”
我也知道叶放说的这个意思,这是末世。但我和他都不适应这个世界。叶放的外套上有破损的地方。这水。来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