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十五年前的宫破之日之前,齐成,还是个二皇子。
而那场灾难,也使得逃出皇宫的齐成在之后的五年疯狂努力,修炼到了化元,发动了那场惊天骇地的黄野之战。
宫破之日,要从秦家大殿开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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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青铜大门被缓缓推开,与地板摩擦的噪声似乎是在宣告一场灾难的到来。一丝光芒调皮地想要溜进黑色的大殿,正准备探头探脑地打量一下,就被黑暗吞噬干净。
”长老,昊家,轻家愿意出兵。“
古朽的老人慢慢睁开眼,不扶椅子,双脚往下一蹬,悠悠站了起来。
当老人的身子立成一根笔直的柱子时,一股强大的气息四散开来。
老人迈下台阶,一步一步朝大门走去。
黑衣使者抬起头,直视着秦老的眼睛。她看到了,一片大雾。
只感觉一阵风飘过,阴沉沉的,刮得人骨头发凉。
老人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战吧。”
话音未落,老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黑衣使者的美眸映上了一把火。目光所指,正是齐王宫的方向。
天色阴沉沉的,黑云压到城墙上。看似要下雨了。
“轻家军!”
“到!”
“昊家军!”
“到!”
“秦家军!”
“到!”
问声一声比一声洪亮,答声也一声比一声洪亮,似乎是在较劲一般。
三家军队分站三边,看似各自为战,但是却把齐王宫围得水泄不通。
“今日昊家军,轻家军对吾王有歹意,吾等必死护吾王!”
一个上身着深灰色长衫,下身穿黑色长裤的老人吼道。他是这片战场上唯一没有穿盔甲的。
正是之前黑色大殿里的那位。
另两军的统领分别是一个壮硕的中年大汉,一个妙龄少女。
中年大汉眼睛直直盯着齐王宫,面露一丝贪婪之色。少女有些惶恐,不住的朝后面的几个老人看,那些老人都在闭目养神,少女有些不知所措。
“护——王!”秦家军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吼,提着矛冲进齐王宫。
“大胆!自古护王不入宫……”宫门口的两个卫兵面面相觑,见一个人骑着马就要往里闯,忙大声喝道。话音未落,一个秦家军的壮汉手起刀落,卫兵的人头落地。
“敌袭!护王!”
“事态紧急!护王!”
多么讽刺,两支护王军队打了起来。
中年壮汉舔了舔嘴唇,大手一挥,身后的士兵都向前冲去。少女正在发愣,听见后面长老的咳嗽声,忙大喊一声:“出军!”在这鲜血与死亡的战场上,少女清脆的声音有些小小的违和感。
昊家军,秦家军,轻家军,禁军绞杀在一起,看似毫无规律,但不久,禁军就死伤殆尽。
三军策马奔腾,绕着宫转动。
今夜,向来寂静的王宫,一反常态,热闹非凡。马的嘶鸣声,将士们的说笑声,装甲上下互碰的撞击声,此起彼伏。
王后轻轻抚摸着怀里的婴儿。他睡得可香了。王后脸上挂着忧虑的笑容。
王披上外衣,拍醒了迷迷糊糊的二皇子。
太子早就醒了,鹰一样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王摘下了墙上布满尘灰的宝剑,认真地擦拭着。王后轻轻哼着催眠曲,瞥了太子一眼。
太子一个翻身,下了床:”我要战。“
王没说话,只是呆呆坐着。门外的喧嚣声越来越响,就像个菜市场一样。
王后的嘴角像被人往上一提,笑容中满是苦涩的味道。王后把婴儿轻轻托到愣愣的二皇子手上。二皇子已经十五岁了,懂事了。但他宁可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不知道谁丢的一把火,烧到了门帘。王高举佩剑,大步拦在门前。王后在梁上绕了两圈白绫,拉了拉确定松紧。
”成儿,你带着小弟弟,从这个地道出去。还有从现在开始,你不叫齐成,你叫高成。“王后蹲下来,轻轻抚摸着二皇子的脑袋。
二皇子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父亲,母亲,还有大哥了。但是他不愿相信。不是不愿相信这个事实,而是不愿相信懦弱的自己竟然装成懵懂少年,照着母亲说的做了。
临走前,他看到了大哥挺拔的背影,眼泪很快地流下来了。
”我……也想当一个英雄啊!为什么你总是这么优秀!“二皇子不甘心。他太年轻了,舍不得自己的生命。如果要说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必须为齐王室留下希望的种子。但是,他知道,自己怕死。
”大哥……“二皇子很想喊出这一声,但却还是咬着舌头把话吞了下去。他怕别人的耻笑,哪怕他知道此时没人会耻笑他。从小他就生活在他哥哥的阴影之下,没人责怪他或者嘲笑他,但他自己却无时无刻不在嘲笑着自己。
此时就走,似乎不怎么好吧?二皇子心里突然产生一个令他无比羞愧的念头:母后你快催我走啊!
是啊,明明想走,却硬是留下,也想在父亲母亲和大哥眼里,留下个大丈夫的模样。
母亲没有催促他,而是静静把玉颈挂在白绫上。父亲也没有看他,而是提着剑冲向叛军。大哥看了他一眼,温柔地笑了笑,随着父亲迈出门去。
那是种什么样的笑容啊!
二皇子心如刀绞。如果他是讥讽,嘲笑,鄙夷,还好受一点。这种温柔,这种爱,自己这个懦夫怎么承受得起!而且在这种关头,自己竟然……在嫉妒!嫉妒那神一样的大哥!
泪水蒙住了二皇子的双眼。他几乎是跪着,扑进了地道。头触碰到了冰冷的地道壁,脖子一弯,整个人翻了个跟头,无力地滑了下去。脖子处传来的疼痛,完全没有刺激到他僵硬的心。
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母亲随风无力飘动的双腿。
恰似命运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