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看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落晓峰,刚想上去给他两下子,可又于心不忍,只能愤愤的骂道:“臭小子,你说你拉着我跑干嘛,难不成还撞见鬼了,你说,是不是嫌我刚才敲你那两下太轻了,啊?看来我今天不给你涨涨记性你都快忘了自己姓啥了。”原本要收回来的手又作势举了起来,摆出一副看打的样子。
要按照往常的惯例,只要落晓峰卖个乖,讨好的话给林南说上两句,林南也就装作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样子收手了,可今天的剧情却没像往常般演下去,只见落晓峰双手撑腰,一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样子,气呼呼的说道:“好小子,你说我累死累活拉着你跑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救你,你反倒还怪气我来了。”
林南看着满脸怨气的落晓峰,心想着难道真是自己刚刚被啥鬼上身一类的东西缠住了?伸出去作势要打的手悬在空中,不免有些尴尬,只能勉强干笑两声,把伸出去的手缓缓放到落晓峰背上,安抚了他两下子,见落晓峰还是一副气冲冲的样子,只得贴脸陪笑道:“峰子,咱俩好歹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不说是两人穿一条裤子那也差不到哪儿去了,你说就这点小事你咋还生气来着,啊?你说是不是。”
说完还不忘炸了眨眼,蹭了蹭落晓峰的胳膊,哪知落晓峰只是斜着看了他一眼,又哼了声转过身去,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把林南那是一个气的,张口便道:“我说臭小子,给你点颜色你就得瑟的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我好心好意的和你赔不是,你反倒还给我装上了,啊?”哪知落晓峰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软硬不吃的样子,让林南惯用的那几个伎俩像打在棉花上了一样无力。
“好小子,你别忘了你上次是谁在燕儿家……”想到还有这茬的林南微微翘起了嘴角,越想越是得意。而原本一脸不屑的落晓峰听到后立马神情慌乱了起来,两人的位置好似唱戏般颠倒了过来。
没等林南说完,落晓峰匆忙红着脸说道:“我、我、我那次不就是正好路、路过燕儿家,谁真的想看她洗澡了。”脸越说脸越红,声音越说越小。
“我还没说出来,你倒是自己先承认了。”反客为主的林南一脸坏笑,刚准备趁势再数落他几句,哪知这小子突然像见到救星般满眼发光,一窜就窜到了林南的身后,林南刚准备回身抓住这小子,哪知刚一回头,便看呆住了。
只见身后站着位神态烂漫,身材娇俏的女孩子,虽然身着素衣,但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一双惺忪朦胧的睡眼,微抿的红唇,虽然才十七八岁,却已然美得浑然天成,说不出的可爱,任谁看了都不免要赞叹几句。
“雪儿,雪儿,你看,林南他又欺负我。”落晓峰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对着雪儿开始说起林南是怎么怎么坏,又是怎么怎么欺负自己,惟妙惟肖的神情再配上那夸张的动作,引的雪儿连连发笑,让原本她略带惺忪的双眼都弯成了月牙儿。
微启的红唇,皓白的莹齿,再加上那一对可爱娇小的虎牙,雪儿的轻轻一笑,把看得林南竟似木桩般呆在了那儿,连落晓峰的“诬状”都懒得去反驳了。
“雪、雪儿,这么巧啊,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林南话还没说完脸就已经红了,没等雪儿开口,又急忙解释道:“我和晓峰闹着玩呢,你别听这小子在这儿瞎说。”边说边把还想继续”诉冤“的落晓峰从雪儿旁边抓了过来。
林南一面痴笑的看着雪儿,又不忘在落晓峰身上踹了两脚,疼得落晓峰直在心里喊委屈,却又因被林南抓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能满脸委屈的看向雪儿。看的雪儿直扑哧扑哧的笑出了声,连忙劝道:“好啦好啦,别闹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两个要是再玩下去估计又得挨先生训了,还是抓紧走吧。”
雪儿说的话,林南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话音未落,就已经强拽着落晓峰朝吴老先生家走去,留下本来还想再打趣两句的雪儿连连摇了摇头叹息,无奈的跟了上去。
三人没走多久,便已经能看到先生的院子了。
先生姓吴,字文心,虽年近六十,但为人严厉却不庸腐,一般人都尊称他一声吴老先生。不过他在学生们口中的称呼可就多了去了,“老酒鬼”、“臭老头子”“面子先生”,当真是千奇百怪,无奇不有。
先生的院中有方大石头,本来常人家院子里摆两块奇石,添几分雅致,倒也无可厚非,可先生这块大石头除了石面上刻的“文心”二字颇有龙飞凤舞之势、飘然若仙之姿外,和镇外青山上随处可见的大石头竟无丝毫分别,再加上院子里除这块石头外,连个叫得上名号的景致也没有,每每引的前来拜访之人除了这块石头外竟无其它东西可以称赞,只能昧着良心的夸耀这块石头是如何的晶莹玉润,和那上面的“文心”二字又是怎样的般配,先生自己更是能厚着脸皮坦然的收下这些话,惹得学生们在背后你一声我一声“老不羞”的叫着,即便传两声到先生耳中,先生也只是笑笑不当回事,更是令学生们肆无忌惮起来。
对于“文心”二字,学生们闲暇之余总是在讨论是先生求哪位名流大家所作,对那一笔一势总是赞不绝口,恨不得将从先生那里学来的美词妙句都用在上面。可自打一次先生喝多了酒,自己说漏了嘴,大家这才知道原来这是先生刚搬过来时亲手刻上去的,用先生自己的说法便是,“是日雷雨大作,苍音震耳,惊风不息,观天道有感,乃书‘文心’二字,以定世事纷乱之苦,引人渡人。”后面的话越说越离谱,让学生们足足笑了半个多月,就连往后嘲笑别人的字时,都多了一种委婉的说法:每每有人说道:“这字啊,笔走龙蛇,龙飞凤舞,颇有先生‘文心’二字之势。”更是令学生们忍俊不禁。
先生的院子为了给自己增添几分书生意气,便在门口挂了个牌匾,上书“书沁”二字,给人一种此地住人一心向学,书香沁人之感,当然了,“一心向学、书香沁人”这两个词自然都是从先生口中说出来的,由于门匾是由松木制成的,木色较深,”书沁“二字更是由浓墨书写而成,导致寻常人拜访时都注意不到有门匾的存在,着实让先生气了不久。不过牌匾既然立好,先生不想改,院名自然也便定了下来。
转眼,林南三人已走到了院子门口。
望着不远处的院门,原本神情涣散的落晓峰整个儿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整了整衣服,干咳了两声,昂首挺胸,神采奕奕地跨进了院子里,颇有大将军巡视之威风。
要是落在往常,林南肯定是要走在最前面的,可今天的他却不免有些不知所措,看着一旁的雪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时院子里突然又传来落晓峰耀武扬威的声音,更是让林南的面相发窘,雪儿望着他满脸涨红的样子,本就已经忍俊不禁的脸上,突然扑哧的笑了起来,用略带诙谐的眼神看着他,笑道:“往常我在院里看见不都是你走在他前面的吗,今天怎么像个呆子似的站这儿不动了。”这话落在林南耳朵里更是让他的耳根子发烫,只得把涨红着的脸悄悄的埋了下去,那还有一点平常神气活现样子。把一旁的雪儿逗得一双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嘴都合不拢了,连声道:“好啦,好啦,不笑你了,不笑你了,瞧你那一脸的呆样,你简直就是个呆子!”雪儿朝着林南做了个鬼脸,匆匆转身,头也不回地朝院子里跑去,只留下林南一个人呆在原地,愣了愣,然后不住的傻笑。连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都没有发觉。
林南踏进厅堂后,才发觉气氛有些不对劲,表情也渐渐僵住了,一抬头,就看见老先生正盯着自己看,不用说也能从他眼里看出那渗人的”杀气“,林南突然发觉情况不妙,忙转头看向院里的日晷,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迟到了,要是常人,这时只怕早已被先生看的动也不能动了,可林南毕竟是林南,硬是顶着先生那如针似剑般的目光,腆着脸坐了下来,还不忘朝先生傻笑了两下。林南刚一坐下,便看见落晓峰已准备好到门外去“思过”去了,想到那老头子前几天好像是让背啥书来着,心中暗叫不好,凳子还没焐热呢,吴老先生强忍着气愤,说道:“林南呐,最近我讲的《通文观止》都会背了吗?”林南看着先生那仿佛吃人般的眼神,牙齿都有些打颤了,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嗯……我……”“哼!”先生重哼一声,把手中的书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林南看着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吴老先生,暗骂了声臭老头子,非常自觉的拿着本书去陪自己的难兄难弟。看得坐在那儿的学生们那是一个羡慕,心中连连赞叹:林南就是林南。原本因生气而站起来的老先生,看着林南那久经沙场的娴熟,又缓缓得坐了下来,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