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角对马三山的身手还是比较了解的,事关独生爱女的安全,当然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所以,他告诉马三山,特地为他安排了六个军中悍卒随行的时候,马三山还是比较高兴的,毕竟多个人就多分安全嘛。然而,当这六个人站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却瞪大了眼睛,不自主的站了起来。
六个人都是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汉,往堂中间一站,一股杀气凛冽透出,显然都是在尸山血海中打过滚的人。在六个人的自我介绍中,马三山知道了他们分别是:于毒、方魁、占峰、高展、张旸、张灿。除了于毒是朝歌人之外,另外五人都是广宗的。
马三山前世曾经研究过太行山上的黑山军营寨遗址,所以他当然清楚这个朝歌人于毒是干什么的。这时的于毒还名不见经传,但再过上几年,他就会纵横冀、豫二州,威震中原军阀,成为大名鼎鼎的黑山军五大首领之一。史书记载,于毒在黑山军中,地位仅次于张燕,他带领黑山军一部,军纪严明、作战勇敢,数年间与曹操、袁绍争战不断,让此二大军阀头疼不已,最终袁绍采纳谋士田丰的计策,将其诱入包围圈,以十多万兵力才将其孤军斩杀。
但这并不足以让马三山失态,毕竟,连张角他都是天天见面的,何况一个于毒。真正让他震惊的是方魁这五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无他,因为五个人随身携带的兵器--方魁背着一柄长枪、其余四人腰悬长剑。
自重生以来,无数次思索馆陶发掘场面,马三山都想当然认为,除了张权和张宁,另外五人是敌人。然而,当事情真相有极大可能并非如此的时候,他的失态也就不足为奇了。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张角看了眼脸上仍有震惊之色的马三山,有点奇怪地问。
“哦…”马三山猛然回过神来,“我-嗯,我是一下子见到六位兄弟这等猛士,内心喜难自禁,一时有点…”脸上露出一些赫然之色。这时候可不是想其它事情的好时机!
张角也没有多想什么,直接对于毒六人说:“六位兄弟,今日找你们来,是要让你们跟随张权,护送我太平道教圣女离开广宗城。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脱离原来的部队,由张全直接指挥。这项任务十分危险,你们愿意吗?”
六个人脸上都露出十分激动的神色,能护送圣女,这是多么光荣的使命!
“谨遵大贤良师道谕,我等必誓死保护圣女安全出城!”几人抱拳齐声道。
“好!”张角欣慰的捋捋胡须,“不愧是我太平道忠贞之士!”
“张权,从现在开始,他们六人就由你安排了。”张角看着马三山说。
“见过张统领!”六人向马三山抱拳一礼。
一番客套之后,诸人落座交谈。
话题当然围绕着如何冲出广宗城及出了广宗城之后的目的地,由于出城方案不太好当着于毒六人宣之于口,所以张角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到时会安排军队掩护,就把话题扯到目的地上面去。
“目的地,颍川郡。”张角严肃的说,“你们要把路线和路上可能遇到的情况,尽可能的设想周到,以免发生情况的时候,自乱阵脚。我只有一个要求,务必安全的把圣女送到颍川郡生…”
“大贤良师放心,我等就算九死一生,也会排除万难,把圣女送到颍川郡生活!”马三山急忙接过张角的话头,开玩笑,明知这几个人可能就是敌人,怎么可以让他们知道真实的目的地。马三山可不想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又和前世的张权一样,在这几人手中送了小命。好歹也是一研究员,那也太没面子了!
张角有点诧异的看了马三山一眼,若有所思,并没有说什么。
“方兄弟,小弟从小就喜欢枪,看你这支枪挺威武的,能不能给小弟看看?”在馆陶考古现场,马三山曾经用小毛刷仔细的清理过那支杀死张权和张宁的枪头,虽然过了一千多年,已经有了一些锈迹,但依然可以感受到它的锋利,而且这支枪头有个特别之处,上面有一条血槽,这在东汉、三国时代是非常罕见的。
方魁当然不知道马三山的弯弯绕,非常爽快的解下背后的枪囊,抽出枪,把两截木制枪杆一合一扭,立时成为一杆丈二长枪,倒转枪身递给马三山。有点自得的对马三山说:“张统领好眼力,在下这支枪,是由知名匠师蒲山用上好镔铁打造,锋锐异常,当初可是花费了八十两银子的。”
马三山接过长枪,先看了看枪杆结合处,乃是用一副铁扣巧妙地连接,拆卸非常容易,然而这并不是他关注的地方。看向枪头,尽管早已有了思想准备,但当想象获得证实,他仍然心头一震。没错,就是那条独特的血槽。
至此再无疑问,张权和张宁并非死于敌人之手,而是来自背后的暗枪所致!
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马三山把枪递回给方魁,脸上波澜不惊的笑道:“果然是好枪!方兄弟好生让人羡慕!”
方奎接过枪,哈哈一笑。
却不知此时的马三山,已经对面前的几人动了杀机。
马三山承袭了张权的身体,慢慢的内心也把前世的张权视为自身的一部分,所以,对于这几个杀害张权的人,自然而然的会视同为自己的仇人。
张角从被马三山拦住话头、不让说出目的地生门棺材铺开始,就对马三山的一举一动留上了心,所以,虽然于毒六人没感觉出什么异常,但他却咂摸出了一点味道:张权对这六个人不放心。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事关女儿未来的安危,张角也没心思再闲扯了,随便打发六人离开后,就神色冷肃的问:“张权,是不是于毒六人有什么问题?”单刀直入,一股威凌自他身上扩散开来,隐含着凛冽的杀气,顿时让马三山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不愧是一代乱国枭雄,自马三山重生、跟在张角身边以来,还从未见过他散发这么大的威压之力,应该是之前隐藏得很好,此刻事关女儿张宁,上位者的气势便自然而然的散发开来。
马三山当然不可能说实话。
“禀大贤良师,属下久历沙场,对危险有一种敏锐的直觉,刚才在面对他们几人时,突然心里悸动了一下,有种不安的感觉。所以,为了张宁师妹的安全,斗胆打断了您的话,请您恕罪!”马三山要把事情解释的合理,只能这样说。
直觉本就是一个很虚幻的东西,但很多经常经历生死的人养成了预知危险的本能,特别是一些武术高手、战场悍将。张角乃是修道之人,道家讲究天人感应、天人合一,所以马三山这样说,他倒是马上就相信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张角越来越欣赏这个侍卫统领了。
马三山默然不语,背靠着椅背,思考着应对之策。张角也不打扰他,静静地坐在那儿等着。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马三山坐直了身体,望了望张角。
“有办法啦?”张角微微一笑。
马三山站起身,走到张角身旁,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出了自己的应对方案。
“你很不错!”张角听完后,站起身,轻轻拍了拍马三山的肩膀,说,“宁儿交给你,我放心了!”
公元184年8月18日,被困在广宗城中数月之久的黄巾军,趁董卓所率领的汉军白天攻城无果,于当晚出动步兵6万,偷袭汉军大营。由于广宗城四周都被汉军挖了深达八尺、阔达一丈的壕沟,四门有骑兵来回日夜巡守,所以汉军大营晚上的守卫很松懈。
“禀大人,城中贼军已经突破了西门的骑兵营地,正向我中军大营袭来。”中军大帐里,一个浑身浴血的士兵正单腿跪地,向从梦中匆忙而起的董卓汇报。
董卓大惊失色,怒吼道:“李傕是干什么吃的?那么宽的壕沟,贼兵如何能够神鬼不知的跑过来?”
“启禀大人,贼兵每人扛了一袋土,悄悄地出了城,我巡逻骑兵发现示警时,已经来不及了。李傕校尉正带领士兵拼死抵抗,无奈贼兵太多了,抵挡不住。”
“滚,”董卓吼声如雷,一脚把传信士兵踢翻在地,“来人,传令东门、南门、北门的军队,以最快的速度回援中军,包围偷袭的贼军!贻误战机者,斩!”
“诺!”传令兵们匆匆传令去了,闻讯赶来的一些将领站在那儿,谁也不作声,董胖子发怒的时候,还是别去触霉头的好。
“董大人,听说大批贼军来偷袭大营了,怎么搞的?”左丰这阉人也急匆匆的闯了进来,尖声喊道,声音中有几丝恼怒,但更多地的却是恐惧。
董卓正急着布置迎战事宜,却被这钦差打断,虽然心里恨不得把这阉狗大卸八块,可脸上却还得陪着笑说:“请左中使放心,我已传令所有的西凉铁骑回援,围歼这支贼兵。您在大营中安稳如泰山,绝无被打扰之忧!”
“那就好,那就好!”左丰悬着的心放下了,“董大人的本领,本官还是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