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初秋
序
缓慢爬起身来，酒精依旧在身体里作祟，凉用双手不停的按着太阳穴，眩晕慢慢减缓，但大脑依旧刺痛。他不带任何感情的看了看枕旁的那个男人，微微发胖的脸，20出头，却顶着个啤酒肚，不时的打着呼噜。凉钻进浴室，水温渐渐由刺骨的冰冷变得舒服起来，镜子里的自己显得格外疲倦，皮肤苍白，眼神阴郁而邪气。凉呆呆的站着，任由水顺着头发流向全身。蒸汽在玻璃和瓷砖上结成白雾，承受着重力，汇聚，流淌，缓缓进入黑暗。人影开始变得模糊，陌生。凉用手指开始在隔间的玻璃上画起了图案，一个熟悉又快要忘记了的笑脸，IvI，手指突然蜷缩起来，握紧，一拳砸在了上面，咬着牙，狠狠地说，够了，真的够了。
第九节创可贴
“夏天结束了，要去学校了。”
“恩，我不想去。”
“你妈妈会生气的。”
“恩。”凉摆弄着那只小熊，从一年级就开始一直陪着他，他还记得，那是他第一次拿100分的奖励。
天气变得清爽起来，有时却又会回到炎夏，秋天的天空是反复无常的，变化的节奏就像一张脸，喜怒无常，傻笑和悲伤都会带来雨水。这是只属于秋的雨，微凉，藕断丝连。穿上帆布鞋，下楼，出门左转，钻出小巷，途中还不小心碰上了只睡下午觉的猫，喵的一下，肥硕的身体立马就跳了起来，全身上下的毛炸了起来，弓起腰，竖起爪子就往上扑，要不是凉跑得快，估计就要留下几道红印子了。刚出巷口，太阳立马就晒了过来，天气是变凉快了，可阳光的温度依旧那么炽烈，晒得皮肤发白。凉看着来回穿梭着的人群，有点不舒服，揉揉眼，继续往前走着。今天周末，人群比平日要多出许多，尤其在街上。大大小小的商店挂起了促销，甩卖的牌子，活动也都大同小异。凉不经意的走着，他喜欢观察人的神态，看着那些变换的脸，比看真正的“变脸”要有意思的多。不得不说，人真的是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你永不会懂得他们口里所谓的面子，不会猜到那张面具下真真的样子。
“为什么？”凉认真的问着。
“那些都是他们自己认为是对的，或是这个社会强加给他们的。”林认真的答着，拐过路口的香樟，那新绿与褐黄共存的神奇树木，在这个季节里，散发着浓郁的气息。揪下一叶，折断，嗅了嗅，一股特有的味道让凉不禁想起了奶奶的木箱子。那是一个刷过红漆的老木箱，听说，这是她的嫁妆，里面一开始装满了四季的衣物，在箱子的两角，一直挂着几个小木球，那是樟木的，，为了可以使用的更久，还在在樟叶汁里泡过一段时间。凉看到的时候，除了那几个小球，里面已经空空的了，满满的香樟味，总是能让人第一时间醒过来。虽然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但是凉能感觉到，孤单和悲伤在源源不断的从里面渗露出来。
“小帅哥，试下手气吗？买一件药品，免费抽奖。”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妇女坐在一张左高右低的长凳上，前面摆了张老桌子，放一小塑料桶，里面装满了叠好的纸条。凉抬头看了看，“绿缘大药房”，奶油绿的广告牌，让他觉得很不舒服。正准备不予理会，又停顿了一下，径直走入，拿起几片创口贴，付过款，折了回来。
“我能抽了吗？”凉笑着问道，抓抓后脑勺，递过发票。
“恩，”白大褂鄙夷地看了看他，不高心的把塑料桶往前一推。凉把手伸进那只桶里，摸索着，一直不敢拿出。
“快点，别磨蹭。”白大褂斜着眼盯着凉的手，不耐烦的嗑起了瓜子。
凉抓起一张来，递给白大褂，打开一看，白大褂脸绿了，绿的就像她的招牌一样。凉看到她僵硬的脸，忍着，差点笑出声来，保持镇定。她从桌肚里，拿出一盒东西，扔了过去，
“二等奖，一盒创口贴。赶紧走，别碍着我做生意。”凉看到一盒创口贴以后，心里有些不爽，小声嘀咕着，“这怎么用的完啊。”
“嘿！占了便宜还在那瞎嘀咕，赶紧走。”赶走凉后，她继续不耐烦的磕起瓜子，招呼着过往的路人。凉把买的创口贴放进盒子里，经过路口时，顺势摘下两片樟叶，也塞了进去。回到巷口，那只肥猫不见了，估计被凉吓走以后，就没再回来。
天很快就黑了，吃完饭，开起灯，凉收拾收拾书包，准备着第二天早上的课本。晚上，凉洗漱完后，将创口贴扔到桌上，关灯，一个大字的躺在床上，数着数字，强迫自己睡觉。数着，数着，到2459的时候，突然一声猫的尖叫带走了凉的睡意，凉有些恼怒的看着睁了睁眼，紧接着，熟悉的金属摩擦声让他向窗外望了望，默弯下腰，嘴里骂着，不知道在查看着什么。这时，凉的脑袋里产生了一个有趣的想法，反正睡不着了，不如，嘿嘿。凉悄悄躲到门后面，竖起耳朵，等着熟悉的脚步声。声音开始往上走，不断接近，就在要出现的时候，凉一个猛扑，默一个反抓，
“疼！疼！快松开。”凉小声地喊着，一脸计划失败后的不爽，撅着嘴回避着默的眼神。
“胆子肥了，敢吓唬老子。”默紧紧锁住凉的双手，“刚才有只猫抓了我，现在你又扑了过来，看来不给你们点教训都不知道以后会干出什么来呢。”默撇撇嘴，得意的看着挣扎的凉，有种说不出的兴奋。“等等，你被抓伤了？我有创口贴，快放了我，我帮你拿过来。”凉不再挣扎，认真的看着默。“你不会又要耍什么花样吧。”默有点不相信他，“算了，反正我随时都能对付你。”默放开凉的手，凉先甩了甩酸疼的手腕，带着默进了房间。打开灯，卷起默的裤脚，鲜红的几道伤口让凉心里看着有些难受。
“你不疼吗？这么会装。”凉一边在柜子里找着碘酒和棉签，一边看看默有些僵硬的脸。默不做声，抬着头看了看周围，
“你东西真多，才来几个月，就把柜子都塞满了。”
“恩，就是些小东西。”
凉用棉棒沾了点碘酒，正准备往伤口上涂，看到默条件反射式的往后躲了一下，偷偷笑了下，但还是被默看到了，默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头侧了过去。凉小心翼翼的把碘酒涂在上面，虽然碘酒是温性的，不像酒精涂在伤口上那么疼，但是默还是抽动了一下，
“是不是很疼？这样呢？这样呢？”凉开始变换着涂法和方向在上面涂了好几层，看着默僵硬的脸，凉又开始使坏了，一使劲，疼得默直咬牙。默一把把他拽了过来，摔在床上，锁住凉的双手，贴着鼻子，放起了狠话，“下次在敢，我绝对好好教训你！”
凉不知所措地使劲点起了头，鼻子蹭到默的嘴唇时，两个人的心跳在那一刻都突然少了一拍，凉的耳朵开始发烫，一直蔓延到了鼻子上。默一下松开凉，转过身，从桌上抽了几个创可贴，回避着凉的眼神，
“创可贴我拿走了，早点睡吧，你明天开学。”默把书包甩到肩上，走了出去。心跳渐渐平稳下来，摸摸耳朵，凉掐掐林的脸说，
“明早记得叫我起床。”
“没事，有默呢，他起得早，看到你在睡懒觉的话，绝对会把你弄起来的。”林得意的冲着凉挑了几下眉毛，好像看透了什么似的。凉一把扯过被子，关灯，把头埋了进去，
“不管了，睡觉，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