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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似是故人

傍晚的时候穆景笙结束一台手术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雨已经下得大了起来。

今年南城的春天似乎格外的漫长,天灰蒙蒙的,不眠不倦地下着细雨。

年轻的护士推着轮椅在身边停下,看见他的时候,很是敬重地叫了一声:“穆医生。”

他温和地对她点头微笑。

“哥哥,你还疼吗?丫丫给你吹吹伤口,阿姨说,这样就不疼了。”

稚嫩的女孩儿的声音带着一股子认真的劲头传来,他好像被什么刺到,心微动。

他偏过身去看女护士推着的小男孩,四五岁的模样,神情恹恹的,旁边站着一个和他一般大,扎着小辫子的女孩儿。

那小女孩正踮起脚尖趴在轮椅边,眼巴巴地看着男孩,小脸上,都是担忧。

“穆医生,他们是我们科的患者,准备出院了。”看见穆景笙投去注视的目光,女护士连忙开口解释。

那本来打闹着的孩子,也抬起头来好奇地看着这个一直看他们的男人。

穆景笙有些疑惑,这么小的孩子出院,家属竟然没来。

“他们的家属还没来吗?”他顺口问了一句,就看见那小女孩已经站到了他的脚边,白嫩的小手一下一下地拉扯着他的风衣衣摆。

女护士的语气似乎有些叹息,“他们是育生院送来的,接他们的那位小姐还在路上。”说完之后,还嘀咕了一声:“怪可怜的。”

穆景笙听见“育生院”三个字,再低头看着那拉扯着他的衣摆眸光明亮热切的小女孩,忽然便生出了一种恻隐之情。

那是一种很古老,却很绵长刻骨的感情。

已经有些年头了,穆景笙也说不清楚,单单一个“育生院”这名字,就能让他恍惚。

他半蹲下来看眼前的小女孩,柔声问:“小朋友,你怎么一直拉着我的衣摆啊?”

或许是穆景笙温润的笑容让小女孩觉得很是亲切,她对着他咧开了嘴,露出两颗小虎牙。

“叔叔,我见过你。”

“哦?”穆景笙只觉得惊疑,并不太相信这个只有四五岁的孩子会认识他。

那小女孩有些羞涩地笑着,看见穆景笙的表情,似乎也觉得穆景笙不相信,那小小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她抿着唇想了许久,有些挫败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嘟哝地说:“可是我忘了在哪里见过了。”

小女孩困扰的小情绪让穆景笙莞尔,她的眼睛很大,明亮明亮的,就像盛满了那宇宙的星河。

他有些恍惚,很多年前,她也是这个模样的。

怎么又想起她了,穆景笙有些懊恼地苦笑,笑自己的不清醒,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伸手为小女孩理顺了头发,温柔浅笑,“要好好照顾哥哥,如果哥哥疼了,就给他吹伤口,他就不疼了。”

这话颇是有些孩子气,旁边的女护士看着他,俏脸一愣,而后,有些红晕。

医院里很多人都说,脑科的穆医生,年轻有为,而立之年的男人,清俊如玉,性情温润谦和,待人接物有礼周到,但是谁都知道,这个男人,骨子里,实质是对人的淡漠和疏离。

身边也没一个女人,医院的女护士偷偷在他背后八卦,都说,穆医生,不喜欢女人。

更是难得见到如此孩子气的穆医生,感觉这个男人也是有血有肉的。

小女孩很是乖巧地对着他甜笑:“我一定会照顾好哥哥的。”

然后笑嘻嘻地跑到小男孩的轮椅边,看着他无精打采的脸傻傻地笑,偶尔伸手去逗弄他,小男孩被她的快乐感染到,阴霾的小脸,慢慢地露出了笑容。

多么纯真的童稚,让人羡慕。

穆景笙折回办公室拿点东西,出来的时候,那两个孩子已经走了,黑色的卡宴停在门口,司机撑着伞向他走过来。

医院给他配备的车和司机,待遇很高,在这市一级医院,有这样待遇的人,屈指可数。

他坐在后座上闭着眼睛养神,车子慢慢地滑出去不远的地方,就是一个人流很多的红绿灯路口,正好红灯,车子停了下来。

一直闭着眼睛的人那一刻突然睁开了眼睛来,眼光似有似无地掠过前面的斑马线,行人涌动,各色的雨伞,形成的景色,颇是壮观。

就在他刚想收回目光的时候,脸色倏然一变,不复往日总是淡然沉稳的模样。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穆景笙的脸色,有些好奇,还没来得及做多的思考,就看见穆景笙已经推开了车门,疯了一般地向着人群奔去。

“穆先生,雨伞。”司机不明所以,看见他没拿伞,冲口而出这句话,可是,穆景笙哪能听见?

修身挺拔的男人,一身黑色的风衣,举止之间,竟然有些失控,拨开人群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但是,好像并没有找到,他停在原地,旋转着身体,四处张望,俊朗的轮廓,有些惶恐的无助,就像丢失了心头至宝。

司机有些震惊,素来冷静理智得让人都有些发指的穆景笙,竟然也会这么无助。

当然,他不知道,穆景笙那匆匆一瞥,究竟看到了什么,竟让他站在雨中如此惶恐。

很快就转绿灯了,斑马线上只剩下穆景笙孤零零的身影,有些削薄,司机看着,忽然有些心酸。

等待通行的车辆不耐烦地按着喇叭,穆景笙才回过神来,抱歉地返回车上,衣服已经湿了一半。

司机开着车,从后视镜看穆景笙,他的脸色平静,已经看不出刚才的癫狂劲头。

本来是不该问自己老板的私事的,但是出于担心,他还是问了:“穆先生,刚才遇见朋友了吗?”

“朋友?”穆景笙勾了勾削薄的唇,尾音挑起,有些许嘲弄。

司机看他的脸色有些冷了,也就不敢多问,专心地看着前面的路况。

穆景笙的衣服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有些冷,把他刚才一时的脑袋发热冷却了下去。

刚才隔着车窗,他分明看见了那张脸,和过去并没有多大的区别,白皙精致,恬淡温柔。

不会错的,这世界上,哪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

而他,也不会看错,他曾经一度认为,她就算是化成了灰,他还是会认得。

“回医院。”

穆景笙突然说了一句,司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不是要回家吗?怎么又去医院了?

但是司机没有多问,在一个路口,掉转车,又折回了医院。

车刚刚停在医院门口,穆景笙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下车,脚步沉稳有力,纵然心里并没有这般的平静。

那一眼,他除了看见那张让他憎恨的脸,还看见了另外两个人,那两个刚才在门口遇见的孩子。

他们拉着她的手,有说有笑地融入了人流,他寻而不得。

穆景笙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夜色已经浓重,他坐在车里,一直没有再说话,唇边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端的是几分的诡异。

看,云欢,这世界竟然如此之小,终究是,狭路相逢。

穆景笙住处的庭院里有一些桃树,晚春时,已经长出了茂盛的叶子。

那呼呼的风穿过那茂密的叶子,带动它们发出沙沙的声音,在这寒意侵人的漫长夜晚,显得有些可怖。

春日的夜晚漫长,当晚,他睁着眼睛听了一夜的风雨声。

穆景笙太过熟悉这样的夜晚,已经很多年了,再度听着南城的风雨声,想起白天见到的那张脸,他的脑子里,一点点地勾勒出她的模样。

其实分开这些年,在异国他乡,他已经很少再想起她了。

有时候半夜惊醒,长夜寂寥,他会禁不住想起那些不甚久远的事,总是不敢妄自猜测她现在的生活。

他怕她过得好,会忘了他忘记归路,又怕她过得不好,会难过会受磨折。

但是他还是恶毒地希望,她不幸福。

第二天穆景笙上班的时候,雨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

看见他出现,医师助理美美从护士站走出来迎上他,“穆医生,早上好。”

穆景笙点点头,脚步没有停,她继续汇报:“我已经按照您昨天的指示,让昨天出院的病人家属过来了,她现在就在您的办公室里等着。”

他已经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了,伸出手想要推开门,听见美美的话,手一时僵住,没有动。

她来了。

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响起,那一刻,他竟然迟疑了。

他甚至没出息地想,六年了,她还会记得他吗?

人真是一个复杂的动物,明明对那个人憎恨厌恶得要死,他却还是动了手段,让她来见他。

“穆医生,那个病人不是您的病人,您找病人家属,是手术出了什么问题吗?”

美美有些怯怯地问,穆景笙的脸色有些僵硬,她以为,事情很严重。

穆景笙惊觉失神,这才收敛情绪消除她的顾虑,“不关手术的事情,这是我私事。”

然后,他就拉开办公室的门,进去,关门。

美美有些不可思议,还没消化掉穆景笙的这句话,私事?穆景笙的私事里,有女人!!!

然后那一天,医院里迅速地传开来,说穆景笙医生今天主动约了一美貌女子,而且,穆医生说,私事,私事啊!

然后大家都说,原来穆景笙医生,还是喜欢女人的。

穆景笙站在门边久久没有动,偌大的办公室内,陈设简单,落地窗透进来明晃晃的春光,背对着他坐在办公桌边的女人,消瘦身影沐浴在光影里,显得有些不真实。

她的长发在背后打了一条辫子,简单大方,有凌乱的碎发散在她的脖颈,他似乎都能看见她白皙优美的脖颈上那细细的毛细血管。

听见他进门的声音,她的身子也不动,只是试探性地问:“是医生吗?”

他不答话,迈开长腿,绕到办公桌后,淡定地坐了下来。

穆景笙急切地想看看这个女人时隔六年再看到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那鄙薄的潜意识里希望她看到他功成名就会悔恨当初自己瞎了眼。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他坐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会是一种这样的表情。

她巴掌大的脸上,淡然的,面无表情,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不,是麻木。

穆景笙就如同血气方刚的毛头小伙子一样,感到无法言说的愤怒。

没有听见他答话,她扯出一抹笑容,语气担忧,“医生,您找我,是不是恩生的病情还有什么问题?”

她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有两枚浅浅的梨涡,穆景笙只觉得刺眼不已。

“云小姐称呼人的时候,都是这么没礼貌的?”他的声音,冷漠讥讽。

云欢嘴角边的笑意僵住,一点点地冷掉,她听得懂他的讽刺,医生前面都没一个姓名,泛称,的确没有礼貌。

但是,她震惊的,不是这句话。

而是这个声音。

独属于那个人的嗓音。

穆景笙看着她惨白的脸色,有些快意,心里冷笑,终于是装不下去了吧?!

假装不认识他的戏码,也就只有云欢这样的女人才做得出来。

须臾,她在他冷冽的眸光下笑得牵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是啊,这世界上,没想到的事情,真是太多了。”他也漫不经心地顺着她的话,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有些不自在,讪讪地说:“你找我有事?

云欢有些不确定了,她如此明白穆景笙对她的恨意。

他的唇边突然有些许玩味:“云小姐认为,我们之间没事?”

穆景笙素白的手指一直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声响,一下一下的,甚是平稳。

“穆医生说笑了,我们还能有什么事。”她已经恢复了冷静,低垂着眉目,不卑不亢。

穆景笙最是讨厌她摆出这样的一副脸色,每每拿着尖刀捅伤了别人,自己却总能撇得一干二净。

他的眼睛越发的阴沉,盯着她冷笑,“云小姐果然健忘。”停了一下,他口气怪异地说,“也不过是短短六年啊!”

云欢的脸色更白了,本来就白皙的皮肤,此刻没有一点的血色。

她自问,这六年短吗?为什么觉得,这六年,她过得如此漫长煎熬?

穆景笙盯着她,而她,却始终没有抬头看他,低垂着头,灯光从她光洁的额头照射下去,她的脸一半暴露在光里,一般隐在影子里,沉静索然。

见鬼了,他的心尖,竟然会微微地抽痛,她给他的感觉,是一种说不出的寂寥。

一定是错觉。

这个贪图荣华富贵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神情?穆景笙自嘲地勾唇,是他太过于不清醒了。

突然裤脚被什么东西拉扯着,穆景笙低头,看见那条白色的小狗的时候,愣怔了一下。

很漂亮的一条小狗,白色的毛发上,点缀着一些黑块,此刻正调皮地用爪子扒拉着他的裤脚,似乎是发现了新奇的事物。

他忽然觉得心酸,这个女人来医院,都带宠物了?

果然是离开了他,日子过得无比滋润。

忍不住地嘲讽:“看来你的日子过得不错,无比憎恨以前饭都没得吃的生活吧!”

云欢一愣,感觉到手里牵着的绳子不断地在动,她才明白过来他的嘲讽从何而来。

他的话如刀,在她的心里割开一道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面吹,云欢知道,再在这里坐下去,眼泪一定会掉下来。

天知道,她最美的时光,便是那段吃不饱穿不暖的飘摇时光,因为那时光里,有她的少年穆景笙。

她在眼泪掉下来之前站了起来,却不小心碰到了桌柱,膝盖疼痛,她却不吭声。

“穆医生,如果没事,我先走了。”她极力隐忍,对着他的方向卑微地弓着身子,然后转身。

那小狗看见主人已经起身,立刻摇着尾巴跑到了她的前面,云欢拉着绳子,跟在后面。

穆景笙就像被什么突然刺到了一下,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她缓慢地迈开步子,伸手探索前路的样子。

他终于看出来了,跑在前面的那只狗,是导盲犬。

云欢刚刚一直没有看他,他竟然没有发现,她的眼睛,空洞无神。

她竟然失明了。

这个认知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穆景笙笔直地站在那里,如遭雷劈。

他如同梦魇了一般,不管不顾地跟了她一路。

从医院出来,他看见她站在拐角处抹掉了夺眶而出的眼泪,然后又哭又笑的,似乎是痛并快乐着离开。

穆景笙极其厌恶这样的自己,无数次告诉自己,这个女人在六年前已经绝情地抛弃了你,就算她现在失明了,也是活该。

但是,云欢就是有这么一个本事,能让一向沉稳冷静的穆景笙,变成一个活脱脱的疯子。

是的,疯子。他这样定义自己。

从医院到育生院不远,走路十几分钟的路程,而云欢看不见,花的时间,比正常人多了一倍。

一个红绿灯的路口,他就站在她的身后,穆景笙条件反射地伸手就要牵她的手,却在那一瞬间,旁边跑来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扶住了云欢。

女孩甜甜地笑着和她说:“姐姐,我扶你过马路。”

云欢和善地和那女孩说谢谢,并没有拒绝,两个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徒留他还举着手,像个傻瓜。

他收回手,自嘲地勾唇,却还是快步跟上去。

雨丝飞扬,他撑着黑色的天堂伞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开始的时候,他用这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去探究她的生活吧,看她过得不好,你这些年受的罪,也就平了。

只是,自己的心是怎么样的,只有自己才知道。

那只导盲犬带着云欢一路顺利地到达育生院,她娴熟地进门,而穆景笙站在旧式落败的建筑前没有动。

眼前带小院子的白色楼房,已经有了不少的年岁,墙体斑驳脱落,墙壁上爬满了常青藤和爬山虎,在风雨中,迎风舒展。

他突然就觉得可笑,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回到了故事的开始。

云欢已经穿过小院子,走到了廊沿边,里面的孩子听见脚步声,涌了出来,最小的两三岁,大的十一二岁。

看见云欢回来了,孩子们露出欣喜的神色,蹦跳着围在她的身边,叽叽喳喳地不断地说着什么,而云欢站在他们中间,始终保持着温柔的笑容,恬淡安静。

穆景笙有些茫然,这是那个当年贪图荣华富贵,义无反顾离开他的女人?

要不是隐痛还在,他实在不敢相信,她竟然会留在育生院。

有孩子发现了站在门口的穆景笙,有人诧异地叫了一声:“叔叔,你怎么在这里啊?”

一个穿红衣的小女孩也不怕被雨淋,奔跑到了他的身边,是那个在医院门口遇见的小女孩。

穆景笙把雨伞移过去给她遮雨,小女孩很是自来熟地对着正往这边看的小伙伴们说:“这是医生叔叔。”

小孩子们都好奇地朝穆景笙看过来,唯独云欢站在那里,那脸色在三月春光里变得僵硬,脸上的笑容也已经不见。

她没有想到,穆景笙竟然会来这里。

穆景笙笑容如春光和煦,蹲下来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她乐呵呵地说:“我叫念笙,云欢阿姨说,是思念的念,是笙……”她忘词了,挠着头无助地看着云欢。

云欢当然知道她肯定是记不住了,但是,她却如鲠在喉,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穆景笙的脸色却变得有些诡异,“笙歌的笙吗?”

“对,云欢阿姨说,是笙歌的笙。”念笙被穆景笙提醒,顿时一扫刚才因为忘词的不开心,高兴地问穆景笙,“叔叔,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穆景笙没有回答她,只是伸手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云欢那边走去,一路上,念笙还在不停地和他说着些什么。

他听着,有些慌神,心里一直回旋着那个名字,念笙。

他看着这个面容精致的女人,心里有些复杂,这个女人,取这么煽情的名字,想要表达什么?

或许,是他的一厢情愿?

穆景笙走得近了,云欢有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身体,避他如蛇蝎。

他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我们多年未见,你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穆景笙第一次没有针锋相对,口气缓和了许多。

温柔是要命的毒药,云欢很久就知道了,但是,谁能抵挡得了?她让义工带着孩子们学习去,摸索着带着穆景笙上楼。

她看不见,上楼梯的时候走得很慢,手搭在护栏上,慢慢地向上移动。

穆景笙跟在她的身后,紧紧地跟着,生怕她跌下来。

看着她的背影,那一刻,穆景笙竟然很没出息地,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酸,说不出的难受。

育生院条件很不好,屋子内部很是简陋,穆景笙并没有觉得意外,他对这里,太熟悉了。

云欢的卧室在三楼最靠里的房间,不是很大,却干干净净,布置得简洁温馨,穆景笙看着背对着他站在桌子前摸索着给他倒水的云欢,心里掠过千万思绪,她看不见,是怎么样来料理自己的生活,而且还能带那群孩子。

“你什么时候看不见的?”他突然问了一声。

云欢转过身来,把手里端着的水杯递给他,“自己找个地方坐,新买的水杯,我没用过。”

看着她那双昔日明亮清澈的双眸如今暗淡无神,他就觉得堵心,她的语气如此疏离,在她看来,他穆景笙会嫌弃她用过的杯子?

要不是当年那件事情,哪怕云欢让他死,他大概都会义无反顾。

“他呢?”

云欢坐在床边,听见他的话,那神色之间,都是迷茫。“谁?”

她这样迷茫无辜的神色,让穆景笙就像吞了一只苍蝇,只觉得有些恶心。

口气自然也就恶劣了起来,“那个许给你荣华富贵的人。”

不无讥讽。

他以为,云欢会被他讥讽得无地自容,但是,她又让他的希望落空了,女子只是怔然了一下,就爽快地说:“早就散了。”

散了?说得多么的轻松啊,那暴虐分子在身体里呼啸,穆景笙强按住心里的愤怒,才不至于想要撕开这个女人平静的脸皮。

报复的心思上来,他随手放下手里的杯子,向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在她的面前站住,然后慢慢地俯下身去,俯在她的耳边,恶毒地说:“是因为你瞎了,被抛弃了吧!”

然后便是男人低低的笑声传开来,幸灾乐祸的轻视。

云欢如坠冰窟,他说话间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边,熟悉到让她这几年疯狂想念,但是却不敢有半分的念想。

这几年,不是没有委屈的,就像此刻面对他的冷言冷语,她委屈得几乎要掉眼泪,但是,她哪有在他面前哭泣的资格?

早就没有了。

所以,她的眉目愣然地反唇相讥:“纵然是被抛弃,这之前,我还是过上了我想要的生活。”她沉沉地笑:“那是当时一无所有的你给不起的奢华。”

穆景笙唇边那点讥笑都被云欢无情地打掉,那种耻辱感涌上来,如同当年她带给他的羞辱和无情一样,让他痛恨。

他突然伸手死死地捏住她的下颌,字字冰冷:“那现在我什么都有了,我也不介意你瞎了,怎么样,陪我睡,总比去做人家的第三者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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