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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瘋姐姐

在洛香儿还没离开阳城的时候,在陈烟第一次晚上去找十三的第二天早晨。

食堂的队伍大概要甩到推拉门上来了,绝对有破门而出的架势,陈烟扒在队尾歪曲身子探头望过去,还好她最喜欢的红糖包子还有那么多呢!心里一下子舒坦了,几秒前担恐迟到的焦虑缓解了许多。

在分针差正中几厘的迫近处,陈烟终于从人头攒动人语嘈杂的电梯里出来狂奔至办公室坐下了。

“还好赶上了交接班,主任已经看我很不顺眼了,可千万别让他逮着机会奚落我。”陈烟在蓝荷面前尽显顽皮,“更年期的女人可惹不得。”

“我看主任挺和蔼嘛,你别老拿你针那么滴点大的心去曲解别人的本意。”蓝荷一贯对陈烟鄙视较劲,“不光是主任的还有别人的。”

“那是对你们雄的,再老的女人也是雌的,对异类总是区别于同类的。”

“快快,起来交班了。”蓝荷一边提扯着陈烟的白大褂一边整理着自己弄歪的衣领,“主任来了!”

每周一各科室主任都会携着大大小小的医生大查房,像陈烟和蓝荷属于不大不小一列,可以和主任说上两句话,但必须都是至关紧要的话,闲篇儿可不是能和主任扯的,那是留给和他们下面的实习或见习同学,增进感情耳鬓厮磨的。白大褂是低配,听诊器、棉签、小手电是标配,在床病例摘要和辅助检查报告是高配,小笔记和大指南是顶配。低配的主任基本不知道你的存在,也就是实习同学里的考研大军,他们在校成绩卓越,到医院实习多半是为了闭关修炼考试大纲的,虽然偶尔也免不了鱼目混珠的颓废精神大师。标配的主任偶尔兴起问你两句实在简单的问题,不过基本没人能回答得让主任春风得意,他们一般是刚就职的年轻医生,和一部分对医学事业尚存信仰热情膜拜的实习同学。高配的自然是陈烟蓝荷一类,热情殁进了现世钱利饕餮里,生活又败给了远方理想糟粕中。顶配的千载难逢,通常被大伙儿孤立得高出不胜寒,或是直接掉价为马屁精。甭管什么配跟着主任穿梭在各个病房,一样声势浩荡意气风发,在走廊上萦绕主任倾听敦敦教诲时,更是把白大褂的专业性发挥得淋漓尽致俾使周遭仰医鼻息。

陈烟从抽屉里掏出已经凉透了的米糕和牛奶,那牛奶纸盒皱巴巴湿哒哒的,泾渭可见在沸水里浸泡的痕迹,一脸无可奈何没了精气吞咽起来。

“今儿食堂的红糖包准是又蒸得太少了吧!”蓝荷翘起椅子脚倾斜椅背荡在半空中,转过半张脸瞅着陈烟。

“我本来是能打到红糖包的,是前面第三个油光满面的男人打走了两大口袋,真不知道他能吃得完吗!”

“人家肯定是给科室里小妹妹们带的。”

“怎么没人给我带?”

“你都徐娘半老了,能和那水灵灵娇嫩嫩的小妹子比吗?”

“我还真不稀罕,你以为给我献殷勤的人少了?”

蓝荷“噔”地一声放下椅脚正襟危坐,“真的吗?”

“可不是嘛!”陈烟噗嗤一笑把头埋进两条臂弯扣起来的小小黑暗里,睁不睁眼都是白搭。

“你就吹吧!谁信!不会是哪个病床上的老头儿把你瞧上了要金屋藏娇吧,你可得费心思打听打听,别是个破茅屋把你苦了”蓝荷霎时拿腔拿调地揶揄挖苦陈烟。

昨晚新收的病人分到陈烟那组的,有一个很特殊的病人使护士长神神叨叨地过来嘱咐她得多留神。

这个蜂蛰伤的孩子躺在一个女孩儿怀里,脸颊都脏脏的有些脱皮,没穿鞋也没穿袜子,女孩一见穿着白衣服的撒腿便往病房外跑,在走廊里的椅子上坐下,双手紧紧护住熟睡的小男孩儿。

女孩蓬松凌乱的发上粘着泥土,拖着十三四岁的身体把眼神顽强地滞留在童年时期,仿佛这小男孩是她的宝贝,担心着别家的孩子抢了去或弄坏了。

每次当陈烟一靠近,她便惊恐地逃离,做为她的管床医师又不得不接近她,为男孩儿查体检查伤口,这使得陈烟很无奈,该怎么办才好呢?她哪里是会哄孩子的女人!她性情冷漠,从小连一只小动物都没养过,后来洛香儿常常嘲讽她,是个没爱心的冷血动物。她只辩解道,我是为那些小动物好,免得自己拉命债。曾在厨房里仓惶地拍打过一只爬上她脚踝的蜘蛛,不过并没将其拍死,她把它捻起来丢进垃圾桶里,第二天再进厨房时,它竟然恢复过来了,正试着攀出那悬崖峭壁,陈烟见此情形拉着洛香儿来看,得意地说这是她养的宠物。

这时护士长正好跟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那男人一把抱住女孩,把她按在长椅上不得动弹。说来也奇怪,这样一番折腾竟然也没能把怀里的男孩给弄醒,陈烟赶紧凑上前去仔细查体,左手无名指端可见一处蛰伤,呈风团样未见渗血渗液,周围皮肤未见肿胀,颜面无浮肿,巩膜无黄染,口唇无紫绀。她掏出听诊器一番听诊后,男孩醒来瞪着圆圆的眼睛四处张望,姐姐仍在拼命挣扎着男人的臂弯。

护士长跟那男人说道,“这是你家小青明的管床医师,住院期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她沟通。”

只见那男人一个劲儿地点头,陈烟卷好听诊器揣进口袋里对他说:“目前伤口情况尚可,辅助检查结果未见异常,孩子精神状态也挺好。”男人茫茫然的脸上布满了疑问,“医生啊,就是说孩子没什么事儿吧?”

“可以这么说,但还是得常规地治疗几天,也便留院观察,若没病情没什么变化,三至五天后就可出院。”

听陈烟这样一说,他才松下一口气连声说着谢谢。

她查完房走进办公室时,护士长坐在护士站跟陈烟说,幸得你刚刚带了口罩,那姐弟俩身上臭烘烘的味道太难闻了。她听见这话心里很是不屑,她对待弱势群体总有一种不能自制的同情,自然不予响应,一边翻着病例牌一边朝蓝荷走去。次日早晨查房时,她故意把口罩取下,向青明爸爸询问几句后,她出了病房立即喘上几口粗气,顾自嗫嚅道,这味道的确难闻,刘爸都不给孩子洗澡换衣物吗?接着她一阵脸红,昨天还一脸瞧不起护士长,怎地今天自己就变成了那个她瞧不起的模样。

一天傍晚,她下班以后,在内科大楼前的小池塘边见到小青明父子三人坐在长椅上,那女孩坐在小青明身旁神色轻松,一点不似病房里那般不正常。事实上,在面对这个世界时她确实是异常的,她只能在父亲和弟弟面前显得正常。尤其对这个弟弟而言,她是他最亲爱的姐姐。

青明已经六岁了,不会说话,如果他能说话。他会说:“姐姐,我听见你在唤我,你的声音像雾气里恍惚的尘埃,亲吻了我的耳朵;姐姐,我看见你奔向我,你的双脚被带进了严肃的笼子,惊快了我的心跳;姐姐,我感觉你望着我,你的脸颊涂着吹不散的水粉脂,染红了我的口唇。姐姐,爸爸他站在院门外,攥着的十块钱,是给我们吃馒头还是穿袜子。姐姐,蜜蜂蛰了我的手指,红肿得好新鲜,你要给我抹药膏还是允血子。姐姐,怎么村里的哥哥躲着你?你的臂弯摇我入香梦,脚还有些冷,手还有些疼。姐姐,怎么我还不能快快长大,待碗儿摞起来长过那云梯,我要跳上去替你摘月亮。”

这几日以来,从科室里听来的关于他们的传闻,让她联想到了这样一些情景。她很想过去坐在他们身旁,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她就是被感动了,即使他们坐在那里已经湮没在人群里,并没有任何流光溢彩的感觉。但从她所站的地方,能一眼看尽三人同框的美丽画面。

青明爸爸也看见了她,笑着招呼她,所以也就顺势真的坐在了姐姐身旁,她一把拢起姐姐的头发,扯过腕上的皮筋套成三圈在发上。姐姐梳个马尾还真是精神了许多,接着她撕开一张湿巾纸在那发上抹了抹,去掉了黏在上面的泥渍,然后对刘爸说道,空闲时可以给她洗洗。

她端详着他们,刹那间想起那晚街心传来的一声巨响,她和十三看到的摩托车大叔不正是青明父亲吗?

“来医院那晚我见到你们了,是不是骑着一辆摩托车同小汽车擦挂上了?”她睁着好奇的大眼睛问道。

“是啊!还好都没受伤,只膝盖上擦破了皮。”刘爸笑了,她也笑了。

望着刘爸亲切的笑容,她没顾虑地问起他们的母亲,听见姐姐的声音,她掉转眼神,这还是几天来第一次听见这个女孩说话,她吐字缓慢歪着脑袋近乎喃喃自语,“没-有-妈-妈。”直到陈烟离去,嘴里仍重复着这句话。她懊恼极了,怎么不动动脑子想想他们现在的境况呢?母亲肯定是他们生活里提不得的一大雷区啊。

远处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她看见蓝荷走过来,心里顿起一阵侥幸。当他走近时一个纵身扑上去,“刘爸,你们早点进病房休息,我跟蓝医生正好顺路就一起走了。”

虽然刘爸一直未曾言语,可脸上依然保持着亲切的笑容。

出了医院已是黄昏时分,阵阵清风中他们自然走上了阳心街。蓝荷是清楚她的,这条街那幢楼对她一定有着什么重要意义,但他从不肯向她穷源竟委。

他有点好奇,刚刚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情况?她竟那样慌张。自那年从海岛回来,她很少再露出这样慌张的神情。即便他们干着医生这项随时可能身处慌张的职业。他常暗暗佩服她这份镇定,虽然这并非她与生俱来的,而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经历的累积,积渐形成她现在这副心境,他觉得这是很招人欣赏的。

还没走到十三的小店,她便借故掉转头来欲返回医院。蓝荷猜想她是为了小青明一家去的,自从这一家人出现,冥冥之中总跟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

她提了水果和零食回到科室,分了一半给值班的医生护士,没在办公室停留片刻,径直去了小青明住的病房,见四下空无一人,便把水果和零食放在床头柜上,独自踱步至住院楼外。

他们许是去食堂吃饭了,这会儿也该饿了,要不要去找他们呢?找到后告诉他们,床头柜上的水果是我放的,你们可要及时吃掉,别放坏了。她越想越觉得荒唐,她到底过来是干嘛的。是为了她刚才说错的那句话吗?那句惹得他们一家人伤心的话吗?但她为什么要这么耿耿于怀,说到底,这也并不是件大错特错的事啊。她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他们在这医院住了好几天,没有一个人见到过两个孩子们的母亲,出于惯有逻辑,她这样问一句,又算得了什么?谁知道他们家里的母亲就一定是这样一个情况呢,或许是去外省打工了呢?或许是这几日临时有事没回来呢?天晓得,是这样一个悲伤的境遇。这怎么能怪她呢,她又有什么错呢,非值得跑这一趟拎着大包小包来赔礼道歉吗?

但她确实鬼使神差地这样做了,她在院子里晃晃悠悠,还是等着见到了他们,就是说了预先想到的那些话,没有一字一句提及刚才的事情。

见她如此这般,刘爸先是觉得莫名其妙,后是随着她的真诚莫名其妙地感动极了,萍水相逢的医生,这样在意他们一家人,即使仅是出于对患者的关心,也足够感动得涕泗横流了吧。

于是刘爸拉着她还坐在刚刚那张长椅上,姐姐和小青明则围着花坛追逐,稍稍跑远总会被他们唤回视线之内,对这两个孩子他们都不敢放松警惕。

这个实诚的庄稼人,虽不明究竟,却已然把她当做自家人一样对待,毕竟他也是第一次被陌生人这样温暖以待。此刻,他再次相信了生活,相信生活总会如他所希冀那样滋长,总会永远向着阳光旋转,会像一朵向日葵般灿烂。他再次相信了这个世上除了余老师,依然存在着更多美丽善良的人。他为这两个孩子高兴,由衷地高兴,这世界多温柔一分,他们往后的日子就多幸福一分。

他要跟她讲关于自己这个家的那一位重要成员,她却制止打断了刘爸的话,“伤心的事情何必再提呢。”一溜烟便从他眼前不见人影,带着两个孩子往病房去了。

关于小青明的母亲,未再被提起过,从她的意识出发,这一定得是伤心的事,理由可以有千千万万种,伤心却只有一种,不在身边的人,这就叫伤心。这种伤心,她是亲眼见过的,那色调和她感受之中家庭的色调是一样的。在她的童年,青春期,包括成年以后,也就是一切自她对世界有所认识的时光里,对于不明原因的失去,不明理由的离开,还包含着怨恨与愤怒,在每个夜晚,像一个相识多年的熟人一般,叨扰着她。现在她已经二十八岁了,已经做了十年的成年人,这样的伤心她还保留在心底,可十年不能白白过去,它重大的意义,具体体现在陈烟此刻的反应。

小青明出院那天,刘爸有事缠身暂时走不开,便拜托陈烟留看青明一时,她也答应了。她想带着青明两姐弟出去玩,猜想他们一定还没在阳城里好好玩过,她有这样强烈的冲动,不惧怕责任与风险,她做事情往往是这幅样子。蓝荷见了很担忧她做这样的事情,但他阻止不了,更不想阻止,担忧归担忧,担忧的总是还未发生的事情。

小青明和姐姐都很乖巧地坐在后面,面对陈烟,早已没有了初见时的抵触,这个姐姐,这个阿姨,是什么都好,总之这副面容是愈发亲切的,在两个小小的世界里,多了这样一副面容被深深记住,只要有她在,他们就很乖巧,像父亲在的时候一样,这是他们简单世界里痴痴遵守的法则。

陈烟和蓝荷坐在前面,闲聊着,闲聊着,其实他是很好奇的,她对这两个孩子如此上心,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们看起来有些可怜吗?他没问。他说先带孩子去吃饭吧,这个点了能不饿吗?她说吃完饭以后,再带他们去商场买两件衣服。

看得出来,这两个孩子对食物的兴趣远远大过衣服。填饱肚子才是首要任务,才是他们认识外界最重要的途径,她看着他们享受食物的欢快,似乎应该比这城市里的大多数人更快乐。他们更热爱食物,胜过一切,这样原始,这样落魄,这样高尚。当他们懂得的事不多,她懂的事他们都懂不得,她小时候懂得的事他们也懂不得,这是已近三十的陈烟,羡慕也换不来的。

她正欲拿纸巾擦拭姐弟俩嘴角的油渍,蓝荷已经抢在前面做了这件事,他对两个孩子也甚是亲切,不仅因她的关系,更是他这个人本身所决定的。挑衣服的时候,他也认真出谋划策,商场里琳琅满目的衣裳,若不集中精力还真挑不出来。她给姐姐选了一条漂亮的裙子,粉色的樱花纱裙,姐姐穿上像一个新鲜出炉的蛋糕。他在一旁使劲儿摇头,这可不行,姐姐不是橱窗里的洋娃娃,考虑到实际情况,穿裙子是不适合姐姐的。他竟然还有这样的顾虑,他跟她说,姐姐已是豆蔻年华,又是低智儿,着装最好偏中性化一些,这是对她的保护。

刘爸也时常不在家,除却家里田地里基本的务农外,刘爸还有工作。他有些和泥敷墙的手艺,镇上人知道他的窘境,常把这活儿留给他做,今天他就是跟着装修队在赶工。有一次,因为这个工作还把小青明吓哭了,大概是四五层楼的样子,连窗户还没装的清水房,他站在木桌上正在刷墙,青明和姐姐就在楼下的院子里,一直看着他,心无旁骛地看着他,看着父亲的身影。整个楼面就看得到他近乎趴在墙上似的。离地面那么高,又那么近,他像一只蜘蛛。这是很危险的动作,况且他没有系任何防护措施。稍不留神一个踩空就会摔下来,确实有这么惊险的一瞬间,差那么一点点,青明在下面嚎啕大哭,连刘爸都听到了。

他说:“姐弟俩个肯定是常常独自在家里的,你还把姐姐打扮得如花似玉,这不是更加置她于危险之中。你别以为是我想太多,这些事情不是没有的,既然有过,既然想得到,何不多留些心眼?”

接着他脸色一变,几分严肃又几分逗趣,“虽说就算姐姐穿成个小乞丐,也是难当少女般的貌美,可这样总归是要好些的,总归胜过你这样打扮她。”

听他这样一说,陈烟相当惊讶,惊讶蓝荷竟然能想到这些,这实在震撼到了她。

蓝荷给姐姐选了一套小男装,格纹衬衫缁青布裤,样式简单大方,置地柔软,贴在皮肤上只一个舒适。姐姐穿上后依然美丽,这种美丽不显于人前,而在一双稚嫩的眼睛里,她的身上只有少女的美好,毫无半点社会的影子,老天爷收走了她的智慧,原是为了显露出她的美好,永恒的美好。只有她拥有这样不被时光改变的美好,她的美好永远不随肉体而消耗。她和他站在她面前,也寻回一丝丝年少的幸福,对她的感激之情流露眼底。

见刘爸还没有打电话来,他们带着青明姐弟去了十三的小店。叫洛香儿也来了。在洛香儿离开之前,这家小店一直都是聚会的常用地点。这里的糖水承载了许多轻快的时光。这是在一座城市里,能感受到更多幸福的地方,这是一座城市慢下来的凭证,不同的人群都将在城市里寻到一个这样属于自己的地方。

她特别嘱咐十三要给孩子调一杯最好喝的糖水,她皱着两蹙细眉,神情严肃地嘱咐,不,是要求,一定得是最好喝的那种糖水。惹得十三嗤嗤地笑她,笑她才像个孩子。

蓝荷和洛香儿陪着两个孩子坐在软沙发上,聊着这两个孩子,聊着陈烟对这两孩子的情不自禁,洛香儿也不明白,虽然他们俩都觉得这其中必有深意,可谁也没去追问陈烟。倒是她,追问起他来,追问起他和陈烟有什么发展没?她一直觉得他们迟早是一对,这样的以为使她完全忽略了陈烟和十三的关系,可即便她留心了,即便她像蓝荷一样留心了,也是不可能看出什么蛛丝马迹的。因为谨慎如蓝荷,在事发之前,也是没有看出端倪的。这两人保密做得很好,其实也不需要保密,那是他们自然的状态,相信吗?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关系,如他俩这样的关系。

已经晚上接近九点多,刘爸才来接孩子,两姐弟已经熟睡在沙发上,青明躺在姐姐怀里,两只小手抱着姐姐一只前臂,伸着舌头流着口涎,几个大人还坐在旁边那张桌上边喝边聊着。刘爸只有一辆摩托车,要想带走姐弟两肯定是要弄醒他们的,孩子睡得这般香甜,谁都不忍心弄醒,刘爸站在一旁很无奈,正试图轻轻摇醒两个孩子。

是蓝荷制止了他,轻声跟他说,他送他们父子三人回去。刘爸和蓝荷一人抱上个孩子,朝蓝荷的车走去,小心翼翼地安放好孩子,就开车走了。

那晚回去以后,她就没再出来,没去十三的小楼里。这些日子以来她经常夜不归宿,洛香儿其实很担心她,几年的相处让她清楚认识到陈烟的孤独,有时候阴鸷得瘆人,但她不怕,从来都不怕,她眼中的陈烟实质上仍是个血肉饱满的形象。

她常常做梦,常常做噩梦,醒来时却跟没事人一样,只在睡梦中挣扎,似乎一醒来便忘却了很多事,选择性地忘却了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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