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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人间几世留

“叮铃铃玲玲……”木质床头柜被闹钟震颤得微微抖动起来,被窝里伸出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向着按钮一把拍去。

依旧是那只铜质闹钟,只不过铜绿未生,外壳上还泛着簇新的光芒。受触碰的闹钟立足不稳,向后倒去,却依旧发出清脆响亮的闹铃声。

“这破闹钟今天怎么这么响……老爹修过了?”被窝里的叶名扬泛着嘀咕,又重新伸出手去,用拍苍蝇的手势按向闹钟,不料拍在了光滑的柜面上,发出“咚”的一声沉闷响声。

忍着掌心传来的麻木感,叶名扬第三次伸手够向闹钟,终于按下了那个不安分的按钮。

世界好像回到了混沌初开的时候,只有暖暖的床和夏日的凉风吹拂在脸上的舒适感。

“手臂怎么变那么短……”这是叶名扬入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这一觉好像睡了很久很久,久到梦中斗转星移,日月变幻,四季分明,经过了不知几个轮回。

直至醒来。

“咔擦”,门把手被旋开,母亲徐岚怒意满满地冲进了房间:“我还以为你昨晚说不去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你还真敢不去啊,中考冲刺总动员你都敢不去,皮痒了是吧你……”说着,拉开了窗帘,让阳光照进沉闷了一夜的房间。

“等等,等等,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叶名扬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心中默念了几遍那个名字,然后猛地睁开眼。

“唉,疼疼疼疼疼……别揪耳朵,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尚处于懵逼状态下的叶名扬没等自己向来大条的神经反应过来,就本能地屈从在老妈的淫威之下。

“儿大不由娘了,儿子翅膀硬了,老娘的话也不听了啊,呜呜呜呜……”叶名扬满脸无语地看着老妈徐岚转过身去用手捂住脸,狂飚着演技。

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地假哭了一会,见身后没有动静,徐岚略微侧了侧头,从指缝里的余光中瞥见叶名扬一脸忍得很辛苦的笑意,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过身来,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恶狠狠地道“昨晚干什么去了,老实交代,不然小心老娘大义灭亲,不给你饭吃!”

叶名扬讨好地腆着脸看着老妈,“哪能呢,昨晚就是学习地晚了一些,再过两个月不是要中考了吗,就忍不住多看了一会书。”以他两世为人的厚脸皮,说出这话来竟然有一丝丝的脸红,前世今生都是一只大学渣的他,主动看跟学习有关的书的次数……应该屈指可数。

徐岚满脸狐疑地看了叶名扬几眼,没从他脸上发现什么破绽,突然又瞬间变幻了语调,温柔似水“乖儿子,学习辛苦了,今天中午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去做。”

“老妈的这招川剧变脸还是炉火纯青啊……”在心里默默吐槽的叶名扬从床上坐起身来,套上床头柜上叠放得整整齐齐的T恤杉,开始出神。

窗外杨柳泛青,风从远方而来,轻拂脸庞,形体不一的云朵各以闲适的形态在空中缓缓飘荡,日光温暖和煦,穿透浩瀚寥廓的碧蓝天际直射入窗,映出少年清秀脸庞上细腻的茸毛。

刚刚那个以学习为名的谎言,掩盖的是十一年前青涩懵懂的过往青春。

沧海桑田,日升月落,时光以一种无人能够想象的方式奔驰消逝,教室里日光灯打开的噼啪声,课间嘈杂鼎沸的人声,粉笔敲打黑板的抑扬顿挫,夏日午间窗外的蝉鸣,以及考场中下笔紧张又急促的沙沙声,声声如断,代表着那段无法割舍的曾经。

今日劝君一杯酒,愿君复忆少年愁,劝君再进一杯酒,霜鬓不染少年头,劝君更进一杯酒,不求功名累王侯,但求人间几世留。

“看来我是重生了啊,而且貌似是回到了十一年前的初二时期,那岂不是说……”想到关键处,叶名扬不由得兴奋地对着窗外狼嚎一声,惹来楼下空地上纳凉的大爷们频频侧目。

“儿子,开饭啦!今天烧了你爱吃的红烧肉哦,来尝尝妈妈的手艺!”徐岚的声音远远的从客厅里传来,召唤叶名扬前去填饱已经咕咕直叫的肚皮。

叶父公司离家较远,大约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因此中午并不回家吃饭,于是饭桌之上只有徐岚和叶名扬大眼瞪小眼。

往叶名扬的碗里夹了一块肥瘦相间汁水横溢的红烧肉,徐岚笑嘻嘻地问道:“儿子,最近成绩怎么样,老师有没有表扬你啊?”

叶名扬面色古怪,跨越了十一年的时间长河,陡然间又听到多年没被提起过的话题——成绩二字,心中不免有些怪异和说不出的羞赧。

前世的叶名扬,虽然天资聪颖,记忆力和理解力都很好,但初中时心思并不在学习上,成绩不上不下,在班里属于中上游,保送生的名额在他前一位截止,加之中考时发挥失常,以寥寥几分之差与市一中失之交臂。

中考之后的毕业典礼,当年的他自觉无颜去见对他报以莫大期望的任课老师,以军训为由没有去参加,现在想起,心中又是另一番滋味。

“成绩……还行吧,马上要中考了,我会好好学习的。”叶名扬继续张口就来,没有丝毫的负罪感。

“和同学关系怎么样啊,学校里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啊,来和妈妈说说……”叶名扬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看着开启了话唠模式的徐岚,直到徐岚话锋突然一转“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啊?”

品尝完了红烧肉,觉得有点腻的叶名扬正在往嘴里舀了一勺紫菜蛋花汤,听见这个问题手顿时一抖,猝不及防,把汤灌进了气管里,大声咳嗽起来,用力地拍着自己胸口,喘过气来之后对着徐岚义正言辞地说道“怎么可能,我们班里的那些女同学,我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好吗,老妈你别开玩笑了。”

“哦……”徐岚脸上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用手中的筷子指了指叶名扬的手腕“那你告诉妈妈这串佛珠是哪来的啊,别说是你自己去买的,我可从来不记得你习惯戴什么饰品哦。”

如果可以用文字来代替人脸上的表情的话,那么叶名扬的脸上此刻一定是两个大写的字“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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