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游戏的节奏很奇怪——本来以为是优势的对线又莫名其妙变成了劣势,而韩国队乘胜追击,没有给中国队任何打团的机会,靠着单线的优势不断带线、推塔,而Punch杰斯的几次poke更是险些造成击杀。
中国队被越逼越紧,最后虽然没死几个人,却连高地塔都不敢出了。
眼看着解说们也很无奈,只能说:
“哎,就看能不能挺住吧。”
“这也给了我们一个教训,那就是……”
“这只韩国队实在是太强了!”
而坐在地板上看电视的五个人则是聊得热火朝天。
曾兮看到巨无霸的扎克被上单杰斯压制得连塔都不敢出,不禁气得咬牙切齿,还念念有词地说:
“扎克的被动在杰斯面前没用的,别以为躲在塔下就能苟活。不过这个杰斯也玩得好,可能是我见过最好的。”
“跟你自己的比起来呢?”
权奕惊讶,从前没听过曾兮夸奖什么人。
“当然是老子玩得好咯。“
“嘿嘿,我看不一定,”莫星光咧开嘴嘲讽道,“人家是公认的竞技天才,你还是无名小卒。”
“那只是现在,”曾兮和莫星光的关系从来就是这样火药味十足,“我看你也和韩国队的辅助差得远。”
“随便你怎么说,”莫星光似乎对舌战并不感兴趣,也没有因为韩国队的强势而心有不甘,“反正我是稳定的LPL主力,你们还都是没经验的小鬼——当然啦,旭真除外。”
“——说正经的,”权奕盯着电视屏幕,看到中国队在二十分钟的时候就已经被拆了高地塔,似乎失败已经成为定局,“你觉得我们五个能打败韩国队么?”
他问话一出,其他人竟然都沉默了片刻。
那时候游戏已经进行到了尾声,伴随着解说们的叹息,韩国队员兴奋地摘下耳机,互相拥抱祝贺,而对面的中国队员则连头不敢抬起来。这还是在上海的主场,也就是说台底下的观众也一片低沉,曾经震天响的加油声到现在再也喊不出来了。
权奕突然想到,若是成为了职业选手,这些输赢、起伏、欢呼、嘘声便是必须面对的。现在这些中国顶尖的选手没有顶住压力,输给了外国人,等到了权奕真的成为中国顶尖的那天,他也将会面对这些同样的敌人,甚至更强。
“我要成为世界冠军。”
——这句当时因为冲动而说出的话里到底包含了多少东西,又需要为之付出多少努力、独自承受多少、踏过多少次失败和嘲笑,权奕曾经没有丝毫概念,现在却也是朦朦胧胧地瞥见了一些:
当职业选手,实在是比自己一个人打游戏要辛苦太多。
辛苦的不仅是日夜不停的训练,更是成为一个“竞技者”所需要的自觉。
“——现在的话,我们还没法赢。”
一直沉默的声音响起,内容虽然消极,但是语气却是平静而坚定。
大家都怔怔地看向焦傲,直到权奕也跟着点点头:
“现在是不行,但是以后或许可以。”
“——以后当然可以了!”
这时候,他们五个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惊吓住,都回头看,这才发现尹辰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了客厅里。她还是穿着那一身土气的长袖毛衣,麻花辫搭在胸前,小小的个子靠在墙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对不起,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就你一个人啊?”
“暂时是的!“
“什么叫‘暂时’啊?”
“这个嘛……”尹辰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我其实搞错了报道的时间,所以通知其他人的时候说的是明天。”
“这……”
权奕无语。不过回想起初遇她时她的表现,能把这类事情搞混也不稀奇。直到这时候他才开始真正担心,这个领队究竟行不行。要是换做曾经的他,肯定会觉得****的小姑娘做事粗心一些也可以包容,但是在观看了韩国队的比赛后,他体会到了自己身上的重负和压力,也察觉到了胜败之间的残酷,因此在看待任何关于游戏的事情时,已经有了近乎于“功利”的想法。
“没事哦,领队姐姐。”
柳旭真竟然相当甜蜜地笑了出来,还走到厨房里去给尹辰体贴地倒了一杯水,那副人畜无害、善良纯真的模样真让人想起上次联谊会上的他。权奕这才惊觉,原来能让柳旭真在天使和魔鬼之间切换的就是“女性”这一道门而已。
“谢、谢谢啦!”
换做是其他女人,估计柳旭真的做法只能算得上是比较殷勤,但是在胆小如兔子的尹辰面前,这个举动真可谓是让她面红耳赤,连怎么拿住杯子都忘记了。
“话说回来,你有没有关注过全明星赛啊?”
权奕略有不满地问尹辰,因为她那样子看起来像是完全搞不清状况。
“呃、呃……”
“没有么?”
权奕掩饰不住自己的失望和恼火,但是在女孩面前又不好发作。对于现在急于求成的他来说,不管领队是男是女,是有经验还是没有经验,如果不靠谱的话,那就像是他的敌人一样。
“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情,但是没来得及看直播,因为一直在开车赶路!不过韩国选手的资料我都有看过,‘七九三’是吧?我听说了,也做了调查!”尹辰看出自己被质疑,连忙摆手,为自己解释,“真的很对不起!待会我一定会去看重播!”
“好啦好啦,权奕也没有怪你,”莫星光这个时候开始充当好人的角色,“他只是心里着急罢了,毕竟刚才中国队可是0:3大败给韩国队。”
“果然是这样么……”
尹辰叹气,表情却并不惊讶。
“难道中韩实力差距真的这么大?”
曾兮看尹辰那副早知如此的模样,心有怀疑。他过去在韩服打过一段时间,觉得那里的水平和国服也差不了太多,然而大赛上却出现了0:3的惨况,让他很是不能接受。
“欸,也说不上为什么,我就搜集了一下那几个人的资料,然后又看了几次录播,就觉得他们真的很强。从英雄的使用到游戏的意识,他们都非常领先于中国队。”
“敢问一下,说到游戏意识,你平时在游戏里是哪个分段的?”
“我、我么?”
尹辰没想到自己会被权奕这么问,不禁很是尴尬。而柳旭真看不下去权奕这种让尹辰难堪的做法,想去制止,但是尹辰自己鼓起一口气,回应道:
“我是钻五的。”
“钻五么?”
权奕眯起眼睛,打量着她。
尹辰的脸早已红透,现在正像火烧一样,尤其是被五个几乎陌生的异性盯着是她这辈子都不曾有过的体验。
“虽、虽然分数不怎么高,但是我相信我对游戏的理解,还有自己分析、收集情报的能力,所以我相信我一定能帮你们……一定能什么啊……我自己也不相信……我可能就是很没用吧……对不起……”
让权奕死都没想到的是,尹辰竟然因为这一个问题,就自说自话地哭了起来,甚至还险些站不住,跪在地上低声啜泣着,惹得他们几个男生不由得全部慌神,不知道该上去安慰,还是就这样保持着安全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