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妄睨诸天神主,心窍真火一盏,六灵不昧,七魄难伏,万火精灵,三魂之源。天性极燥,心猿欲登凌霄之殿;本我无改,凤凰终涅栖老梧桐……但知天火同人,帝王无伴,君火无臣。故三万载,何人与同……?
一点心火起自黎蓝幽府之间,刹那间化为滔天火势。此火无相无形,自无束缚。黎蓝只觉自身越来越渺小,仿佛天地行到了尽头,天地本身也自被烈焰焚烧殆尽。周身之间唯有红色,炽热难耐,少女好似灵魂都被烧的支离破碎。
无比的灼痛不间断的反复折磨着黎蓝,少女已经无法察觉时光,只以为已经被灼烧了几百年。意识逐渐凝固成一点,虚弱飘零,弹指间就将被腐蚀殆尽,一但这一点被扑灭,世间便再无黎蓝此人了。
又不知过去多久,虚空中仿佛若有水声,少女意识早已模糊,只是下意识的以为出现了幻觉,却不曾发现幽府中已自出现了米粒一般大小的水滴,色做幽深,释放出无边寒意。
水声越响越急,终至声音大作。俄尔仿若天倾,水滴化为滔天大水,起自虚空,宛如天河倒倾,奔流而下。
水火仆一接触,火焰顿时被巨浪淹没,只坚持了片刻,便被湮没殆尽,在黎蓝看不见的自身身体表面却生起了一层厚厚的玄冰。
大水扑灭了火焰后,便纷纷消失于虚无,仍旧化作了一滴玄冥真水,世界一片荒芜,仿佛归于静寂。
天地一片空寂,终于这一滴玄冥真水猛然开始剧烈跳动。
跳动之后便是分裂,一滴化为两滴,两滴做四滴,待分裂到一百八十滴数目之后,才复停止。
少女的意识逐渐回归身体,只觉体内冰寒刺骨,自己却尤为舒适,仿佛游鱼回归大海,但觉亲切之极,好似天生便该如此。
意识既然回归识海,虽然还未苏醒,五感却已缓缓复苏,阵阵仿若呢喃低语之声直入脑海。
“或妄睨诸天神主,心窍真火一盏,六灵不昧,七魄难伏,万火精灵,三魂之源。天性极燥,心猿欲登凌霄之殿;本我无改,凤凰终涅栖老梧桐……但知天火同人,帝王无伴,君火无臣。故三万载,何人与同……?”
呓语之声直入肺腑,却将黎蓝吵得灵活欲裂,痛叫一声,豁然惊醒。
黎蓝转醒之后,却是置身火海之中。万幸周身不知如何水雾缭绕,间有数丈冰凌裹身,可以抵挡火力的侵蚀,但冰火互相消磨,虽然每每数十丈火焰方得消磨掉寸许冰凌,终是体量相差过大,迟早少女周身冰凌消逝殆尽,火焰必将吞噬少女。
黎蓝暗自心焦,自知不可久守。却窥得火焰稍显微薄处,集中幽府内生出的玄冥真水全力突围,偏得黎蓝并不懂得如何运用体内真水之力,玄冥真气一旦脱出体内便变得散而不聚,耗费了体内半数真元,却也只不过突破了不足两丈之地。
原来这黎蓝因年纪幼小,在甘山氏族中却并未得授什么高深巫术,只算是学了些粗浅武艺,也复练成了一股巫力,堪堪入了行炁之境。
便是族中并不禁族人学习的一十七式秘传武技,黎蓝亦只学得了一式徒有其形的“惊雷”,也谈不上有如何威力。
若不是黎蓝甚得甘山红巫大长老宠爱,又复怜惜黎蓝孤小,不惜损耗精元为少女绘制了两道威力极大的巫术,黎蓝根本不可能与霍淳那等大妖争雄。
霍沐肜给黎蓝吞服的那粒火丹原本便是荧惑祖树千年花叶精心炼制,最善粹练真气。若是一名六境圆满的巫士在破境之时吞服,便极有可能破境大巫,但对黎蓝这种连初境亦未圆满的小巫士来说,却不咎剧毒。
索性黎蓝身怀重黎族血脉,血脉中竟有一丝先天玄冥真水,才未有被焚成灰烬,反而功力大进。
因着火丹元力太过庞大,竟使得黎蓝连破三境,突破到了凝元中期,巫力增长何止百倍。但少女毕竟对修行几无所知,虽空有庞大巫力却不知如何运用。
黎蓝短时间消耗了体内大部分真元,亦是不敢复动,心内暗暗叫苦。
耳中仍旧不断传来的呓语声亦不能再打扰黎蓝分毫。
又过了半个时辰,黎蓝体内真气已然所剩无几,只能靠着周身尚有三、四厚的冰层苦挨,却也自知不能坚持多久了。
“或妄睨诸天神主,心窍真火一盏,六灵不昧,七魄难伏,万火精灵,三魂之源……但知天火同人,帝王无伴,君火无臣。故三万载,何人与同……?”
荧惑祖树之前,霍沐肜与霍远山正站在高高的祭台之上。祭台下百余祸斗妖兽跪伏在祭台之前,为首的却是同样亦化作妖身的霍氏六子,正随着霍沐肜、霍远山低声吟诵那祭文。
这一篇祭文却也有些名目,却是上古一位专修真火的帝王所做,唤作《天火同人赋》。这位帝王早年修火,天资绝艳,年不过百岁便修成真位之巅。加之性情桀骜,一生无伴无友,纵横天下三万载,开朝建国,无有抗手。晚年亦不改其性,作此《天火同人赋》,以彰其心。这帝王修为已达不可思议之境,虽只是闲时随手感慨之作,却有种种神异自附其上。口中颂念即可提升精粹火性,霍氏将其做为祭祀荧惑祖树的祭文,亦是为此。
这百许祸斗妖兽修为深浅不一,却有半数以上修为尚浅,未曾炼化喉中横骨,说不得人言,只是口中呜咽,应付了事罢了。
霍沐肜诵完一段《天火同人赋》,忽地住口不言,望眼荧惑祖树,面上尽显喜色。
“好好!那小姑娘血脉内玄冥真水已经尽数激发。似已达到凝元中期,看来她的血脉比你我料想的更纯,如此真水之力,已经尽够洗练老祖大部分杂火!”
霍远山亦是喜形于色,拱手笑道:“三千年所期已近在眼前,恭喜道友!”
霍沐肜同样还礼道声:“道友同喜。”
不提这边祸斗祭典,却说黎蓝在荧惑古树体内空间苦苦抵挡烈火的侵蚀,终于体内玄冥真气完全耗尽,体外只剩薄薄一片的冰层亦终被烈焰突破防线。
烈焰烧身,少女仿佛之前吞服火丹的噩梦重现。好在已有前事铺垫,加之求生本能,黎蓝咬住牙关,不断运转早已耗尽的真气,希冀能从体内暗淡无光的玄冥真水出压榨出更多真气。
“啵”的一声,黎蓝体内一滴玄冥真水破裂,化作少许玄冥真气,只是神力已经大减,堪堪抵消了同样数量的烈焰。
“啵……啵……”
接二连三的爆响从黎蓝体内连珠般传来,黎蓝幽府内的玄冥真水不断破裂,气息一降再降。
待得幽府内最后一滴玄冥真水破裂,原本玄冥真水处却突然潮声大作,一尊魔神脚踏巨浪从中遁出,越长越大,终至万丈高下!
那魔神面容俊美无匹,海蓝色的竖瞳充斥神秘邪魅之意。赤着双脚,脚下各踏一条黑龙,黑龙须发皆张,活灵活现,身躯略一翻转,便有怒浪涛天,雷霆萦绕。
两条幽蓝色的妖龙互相撕扯纠缠穿过魔神左耳。妖龙形容诡异,时而互相撕咬,时而互相交合,不时传出惊叫哀嚎之声。
踏龙魔神腕悬金铃,一手持一杆黄金三叉戟,一手提一柄玄冥白骨剑,在狂风巨浪之中呼喝做声。却从不是黎蓝听过的任何一种语言,每一音节都含有莫大法力。
这头魔神一显现,黎蓝体内便升起一股极强的法力,周身放出宛若冰狱的寒气,竟将十丈以内烈焰生生冻成冰花。
骤遇此变,黎蓝心下大喜过望,也不及探究因由,忙运使一百八十滴玄冥真水破裂后仅存的少许法力,不断冲刷幽府。
玄冥真气一触及踏龙魔神,这头魔神便大笑做声,化为一道惊天黑光,顺着脊柱直冲少女识海。
黎蓝但觉识海轰然一声,黑光化作一篇金文,顶端赫然浮现一行大字。
万水统御玄冥二气真诀!
却是不破不立,黎蓝内府真元耗尽,外有烈火侵袭,激发天生血脉中暗藏的这一道大法。
顿时种种玄奥映入识海,黎蓝此时方算入了修行之阶。
原本黎蓝靠外力激发了体内玄冥真水血脉,生出的玄冥真水只是徒具其形,未得其神。
那玄冥真水为先天七大真水之一,号称统御天下万水,又岂是只有区区威力。
此时得了天地间仅有的修行玄冥真水的无上真诀,体内真气天然流转,复又生出了一滴玄冥真水。
这一滴玄冥真水自与先前不同,色做幽深,透发出无边寒意,一经引动便有万水随行,只一跳动便将黎蓝体内真气击散,复又跌落行炁之境。
只是一瞬,千道玄冥真气从黎蓝经络各处突生,流经百脉,越滚越大,终成千条水势,归流幽府,气息立时节节高涨,先后突破致柔境、守虚境,进击凝元境顶峰。
幽府中一滴一滴玄冥真水不断被玄冥真气汇聚而生。
不消一刻钟,有三百六十五周天之数玄冥真水凝聚,已是凝元这一级数的圆满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