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山中的第一缕晨曦渗入山岩的时候,黎蓝被鼻翼间一阵阵瘙痒感惊醒,只见到一团毛茸茸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扫过自己的鼻子。少女心底暗自好笑,径直直起柔软的身体,然后伸开两条如暖玉般的胳膊,惬意地绷了绷身子,昨日的背伤已经不会带给她多少痛感,而足够的食物和充足的休息足以使少女恢复几乎所有活力。
少女扫了扫身遭的环境,这是一个不大的天然洞穴,此刻少女正坐在一层厚厚的枯枝野花之上。洞穴的主人,哦......一只睡得肚皮朝上,尾巴轻轻摇动的小老虎,就躺在离少女不远处。
不知怎地,黎蓝突然起了一小丝调皮的心思,蹑手蹑脚地站起身子,慢慢靠向酣睡着完全没有察觉的小虎阿蛮,时间仿佛静了一秒,一声惊慌失措的嚎叫声骤然响起,小虎阿蛮一刹那从温软的草窝中鱼跃而起,警醒地扫了扫周围。
四周一切如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终于阿蛮把视线投递在面前姣好的少女轮廓上,少女巧笑倩兮,手中握着一丛毛耸耸的尾巴......。
嗯,尾巴......咦?自己的尾巴!阿蛮一下就清醒了下来,用力把自己的尾巴从少女的手中抽走,嘴角一下就耷拉了下来,委屈地冲着黎蓝发出呜呜的嚎叫。
“懒阿蛮,天光都透过山里了,你还不起床,你就不怕找不到食物,饿肚子呀!”黎蓝还是笑着,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小虎的脑袋。
小虎阿蛮愤恨地哼哼了几声,对黎蓝的指责很不满。不屑地拿眼角斜了斜少女,骄傲地抬了抬自己的脑袋,自顾自地出了山洞。
“呦,脾气还不小呢。”黎蓝轻轻笑了一下,尾随阿蛮出了山洞。
早餐是一些野果和露水,一人一虎在溪边洗了洗脸,用过早餐。黎蓝找来了两支带着露水的嫩枝。用晶莹剔透的贝齿轻轻咬开嫩枝的一段,咀嚼一小段时间后,饮一口凉凉的溪水,再把嘴里的嫩枝残渣随着溪水吐出,在少女身边的阿蛮同样有样学样地嚼着嫩枝,不时的饮一口溪水,被凉凉的溪水冰的呲牙咧嘴,然后把口中的嫩枝和水混在一起仰头咽下去......。
黎蓝坐在突出的山崖上,吹着晨风,一双温润如玉的长腿在空中荡着。终于转过头来,对傻兮兮蹲在身边的小虎阿蛮笑道:“阿蛮,我要回去了,一夜没回部落里,部落里的长老肯定会着急的。”
小虎阿蛮嘴里咕哝了一声,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少女。
“嘻嘻~我还会来看你的啦,笨蛋阿蛮!”
说着少女伸展身躯,一纵身便从山崖上跃下。阿蛮踟蹰地走到崖边,慢慢探头下去,一支带着骨爪的绳索猛地被少女抛了上来,勾住了一处山石缝隙。
阿蛮明显吓了一大跳,后退了两步,又慢慢凑到了崖边,少女的身影渐渐变小,直至成为一个小小的圆点。
小虎阿蛮孤寂地蹲在山崖边,早晨的山风竟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有些凛冽,吹的阿蛮身上卷曲的白毛猎猎作响。阿蛮幽幽地看着山崖之下,蓦地发出凄厉的叫声,逐渐又转作低沉。
他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父母,有没有兄弟姐妹。他生于此,长于此;与山林为伍,与草木为伴,与不知从何处来的小溪为邻,与不知归往何处的孤月为友;他的第一个朋友是林间的蝴蝶,而却总在一个季节之后消失不见;他的第二个朋友是草丛中的野兔,而却总在一个愉快而又饥饿的午后成为了自己的一顿晚餐;少女如同偶然出现在他生命中一段蔚蓝不改的油彩,却又如同一个一戳就破的梦幻,转瞬之间投入了另一个世界,崖下的世界,那是他所未知的世界。
他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让那里有什么,但本能让他觉得恐惧,还有不安。孤单的小虎不知道如果去了那里,会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是绚丽多彩与众不同的别开世界,还是那枯白发暗的另含洞天。
阿蛮起身在崖边兜了几圈,又默默的蹲了下来,看着山崖下那片他一无所知的世界,久久不动。唯有山风呼啸,和山风中低语般的杂音。
一只柔软的小鹿皮皮靴轻盈地落在地面上,几乎没有荡起一缕浮尘,之后另一只随之落下,微屈。少女半屈膝蹲在地面上,一只手轻轻撑住地面,来减少急速坠落后的缓冲。
黎蓝没有立即起身,而是谨慎地扫了扫周围,发现并没有祸斗幼兽的踪迹后,才慢慢起身,收回之前抛出的探山索,轻轻拍了拍已经小荷初露的胸脯,长长呼了口气。
“呼~~,还好没守在这里,小气鬼,哼!”
少女按了一下腰间的口袋,那里静静地躺着她此次收获的各种草药,尤其想到那可能会帮助部落多出六位大巫的流银火花丹丸,不禁勾起嘴角,颊上显露出飞扬的神采。
黎蓝顿了一会儿,慢慢将发散的思绪收拢回来。回过身,仰头望了望身后的山崖,想到山崖上的小虎阿蛮,心中幻彩纷呈。即有欣喜,又有失落。怕发出的声响惊动不知道可能在哪憩息或游荡的祸斗幼兽,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喊了一声:“阿蛮,等着我,我会回来找你的!”
少女心思一转,又想道:“也不知道阿蛮会不会跟我下山,它自己在山上一定很孤单吧,不过它看起来那么胆小,会不会不敢离开山崖呢?嗯,不管了,等我下次来找它,问问就是了!”
黎蓝缓解了一下有点发紧的身躯,沿原路走了回去。不同于来时的奔跑纵越,少女这次很小心,脚步轻盈却不舒缓,两只精致的耳朵微微耸动,宝蓝色的眸子游移不定,探寻着可能出现的危险状况。
归时的路并非一路坦途,那片火树树林仍旧静寂地横在少女回归的必经之路上,所以黎蓝显得格外小心。只要穿过那片山林,攀下那座山崖,归途的路就已经趋近尾声,不过此时,正是需要谨慎的时候。
稍许,火树林已经近在眼前。
少女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小心翼翼地打量一下周围,确认并没有发现有妖兽停留的痕迹,心下却不敢立时放松起来。仍旧细细观察了少倾,黎蓝这才小小的呼出一口气,暗咐道:“看样子这些大犬应是并不居此,阿公说过祸斗性喜群居,而之前并未见得成年祸斗,只是一些尚未长开的奶兽,可见祸斗族群应在火树丛更深处或者大山别处。如今一夜已过,小孩子既然守我不得,未免长辈担心,也自应回了族群……。”
心做此想,少女却仍不敢大意。轻步走入树林中后,当即寻了一株略微高出,却又绝不独秀于外的火树,掩了掩衣角,轻盈地一跃一纵,仿佛依附着树木随风摇曳地萝木一般荡上了树稍间。
少女将娇俏的身子悄悄地偎在绽放过后略显稀疏的火树叶中,眯着宝蓝色的眼眸,无声无息地向树林深处眺望而去。寻找确认着或有或无的危险。
时光沉默而执着,并不会因为喜乐而放缓脚步,亦不会因为哀伤而加速奔流。树林无言,鸟雀也未曾做声,随着这时光的沉默,黎蓝一颗不安的心也终究渐渐平缓下来,紧绷的身体也慢慢变的舒缓柔软。
然而沉默终究被打破,一声断喝平地而来:“既然闯我族园,又复伤我族子,阁下何必又仍旧藏头露尾,莫非欺我霍家无人么!”
黎蓝一惊之下,背脊猛然绷直。但见一团熊熊烈火从树林深处愤然而起,化为一道笔直的火线朝这边猛地飞来。
少女心道不妙,自己伤了那祸斗幼兽一目,倘若被捉到绝无可能讨得好处,竟是一句话都不肯说,决然间踏着树冠向归处方向跃去。
索性火树枝芽繁茂,而这火树林尚显茂盛,黎蓝腾跃之间往往可以找到借力之处,短短十余息便纵出二十余丈。
蓦地一个妩媚的女声在少女耳边响起:“四兄仍是这般急切豪烈,半点让不得人。这还是一个没长开的小女孩呢,四兄不妨吓坏了怎地!”
黎蓝顿时僵在原地,只得侧头向声音来处望去,但见一只背生双翼,身材仟细颀长,毛色黝黑发亮的妖兽姿势优美地伏在左手边火树的树冠上幽幽地看着她,嘴角仿佛若有笑意。
与此同时身后火焰吡啵声声已近,随风传来一阵阵硫磺味道,呛人欲咳。
少女转过身来,脸色苍白,只见一蓬火焰落在身前不远处,几欲引得火树复燃。
火焰渐息,从中显出小象般的一个身影,慢慢合拢双翼,高昂着漆黑发亮的硕大头颅,双眼中翻滚着仿佛永不熄灭的烈焰,呲笑一声,犬牙交错。
“霍蓉!你四兄何曾有过怜香惜玉之心,即便面对你三姐是某家亦是如此,这小女娃闯我族地,搅扰我族祭礼,又伤我族子,使其眇一目,如今切看汝如何能从我霍四手中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