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羽毛生长（6）
郁郁葱葱的后庭院里，不断地传来呼喝声。在那一片由石板铺就的一处空地上，有两道矮小的身形，不断的在演练着同一套拳法。他们的动作虽然笨拙而生涩，但是随着脸颊上的汗水不断地淌下来，渐渐的，进退间竟然都变得有点圆熟起来。
沈启呼吸沉重，胸口上下起伏着，因为没有经过体能方面的锻炼，他显然学得比沈凛要辛苦许多，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当他挥拳时，时常有汗珠子被带飞出去，汗珠子经过一个平抛运动，深刻地溅落到石板上，被摔成好几瓣。
沈启模仿着父亲的每一个动作，想要领悟那一种拳势，想要打出拳风。可是起起伏伏间，只有自己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而且在起伏间，他感觉到身上的肌肉有强烈的酸痛感。这使得他想要让身上的肌肉继续自如地运动起来更加困难……
汗水从沈凛的衣服里滴出，他的辫子也被沾染得湿哒哒的。他并不比弟弟好受，明明牙关咬得紧紧的，但是他却越打越下苦劲，稚嫩的面庞竟然变得有些狰狞。
“天道酬勤，修炼一途，最为重要的莫过于毅力与勤奋，只要我坚持下去，只要我尽快把这套拳法学会，就可以戡破‘截境’，成为真正的武者！”，他想到，自己的起点不低，更不愿意丧失掉已有的优势再落后于人。
有汗水滑进沈凛的眼眶里，涩痛的感觉霎时就散开了。他突然暴动起来，有记忆的碎片在燃烧，让此刻的他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呐喊着，不觉中释放出与他年龄不符的戾气。
“该死的，不应该逍遥之外！我一定要杀了你们！一定！你们这些贱人给我等着，有朝一日，我要好好折磨你们，凌迟处死，五马分尸，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等着吧！这一天不会太久的，你们都给我等着！等着！等着……”沈凛怒目圆睁，紧咬着牙关，他能够感觉到身上每一块肌肉所散发出来的那种酸麻与疲累。但他却在不断地告诉自己，不可以停下来，越是这种时候，越有可能要突破极限。
“绝不能放松！一定要坚持！”，为了不辜负自己曾经承受过的屈辱，他必须得拼命的修炼来提高自己！
“够了！都给我停下来！”，沈崇铁青着脸吼道。
接近极限的感觉，令人头晕目眩，当沈凛停下来的时候就差一点要昏过去，还好沈启在旁边不动声色地靠着他，他才回转过来。
沈启张开干涩的口向父亲说道：“父亲，是我们没有练好，请父亲责罚！”
“好，相当好！好极了！”，沈崇说着反话，愤怒未减半分。
“告诉我，你们心里是不是在仇恨着谁？你们这么急切地修炼，是不是为了报仇？”
“父亲！父亲为什么会这样说我们，我们都不曾独自出过门，哪里来的仇家？更何况报仇?再者，乐安城是我们家的封地，在这里，有谁敢对我们不敬？”，沈启瞪着大眼睛，气倔倔地顶撞道，有非常生气的样子，暗里却是心虚。沈凛没有插嘴，弟弟说得很好，没有他插嘴的需要。
“那我问你们，沈家的先祖为什么要创造出沈家拳？”
“为了养生，强壮筋骨，也为了格斗，灵活身姿。只有两者达到平衡，才能戡破‘截境’，人的身体发肤才能源源不断的从外界中吸收天地灵气，为己所用。只有天地灵气补给充足，人的修炼才能持续提高。”，沈凛硬着头皮回答道，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父亲更多的是在针对他，不满于他的表现。
“很好！话倒是说漂亮！你该看看你刚才的样子有多么狰狞……”
“父亲！”沈启制止道，他非常不满父亲现在这样子对沈凛，他觉得沈凛还只是个孩子，不应该受到这样严厉的训斥。
沈崇不说话，他也意识到自己自己话说过头了，沉默了一会儿。
“上古时候，曾经有“习武招邪”的说法，因为有许多武者，修炼一世，临老了，身体却比凡人还弱，甚至短命，因为那个时候的武学，大都讲求刚猛迅疾，有的年轻人习武甚至不过半年，身体反倒亏损得非常厉害，不但戡破不了‘截境’，还练出了各种病症……于是人们便传说这是招了邪，而且纵使是有巫师念咒，有神语师祝福，有灵丹妙药进补，那些青年武者们的身体仍是一天天地坏下去。
那时候曾经有过一阵恐慌，武林中的人们找不出是何原因，修灵者里的大师们给出了解释：‘武术是肉体的功夫，练的是武者身体内外的精气神，练功时首要的是应守护住精气神，但是很多习武者不是真的在修炼武功，而是在练习如何更巧妙地打人、杀人，他们提着精气神，一击拳、一扬脚、一发劲也就都出去了，不怪乎要短命！’习武者不理解动静有别，带着戾气习武，身体是一定会出毛病的……
……由于人人都有好胜心，许多人习武都是在学如何在格斗中杀人，但是对于更深一点的道理却不愿意去领悟……那些在钻研如何伤人、杀人的，最终会把自己害死。你们初学沈家拳，应该注意，打拳时要带有充沛的生意、要有点含蓄，要懂得藏势，而不是动辄如猛虎下山……武者修炼时总是会遇到许多难以克服的问题，如比武时的心神慌乱……”
“武者的定力，于天赋中最重要，可以说武者的定力就是他的基本修养……习武一定要气定神闲才能够心安，心安则智慧升。习武贵在一个“灵”字，拳脚越来越灵，心思也要越来越灵。两者应该是互相促进的。
……练武时绝不能有一丝的戾气、杀气，格斗的技能是临敌时自然的突然勃发，硬生生的在自己的心里起杀念去练功，终将是要把自己陷于愚昧里……这一类武者的身上自有一股逼人的气势，成年以后更加难改，但优秀的习武者，双眸清亮，言行举止都悠然自得，令人心生亲敬之意。之所以能有这种特殊的气质，是因为其在习武的过程中涵养了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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